第四十二章
再次醒來時,花無眠發現自己竟被人鎖了四肢,關押在一個小黑屋裡。
小黑屋燭光昏暗,四面的牆壁破舊得都掉了皮,只有北面的牆壁之上被開了一扇小窗,有月光自小窗外照進來,隱約可以分辨出,此時正直夜晚。
屋內的地面潮濕,隻淺淺的鋪了層稻草相隔,偶有老鼠在上面爬來爬去,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響。
看著這邋遢之地,花無眠忍不住歎氣吐槽,“這就算要上演小黑屋情節,也不用這麽小氣,把本座關在這麽個寒酸邋遢的地方吧?”
他忍不住動了動四肢,頓時一陣鈍痛傳入身體,驚得他立馬停止了動作。
鎖神鏈?
花無眠偏頭看向鎖著自己的鎖鏈,輕輕皺了眉頭。
鎖神鏈是專門用來鎖犯了錯的神仙的,屬至陰之物,越是在陰暗潮濕之地,越能發揮它的能力。不是這東西是上古神器,這會是怎麽會出現在這裡的?
花無眠不解,不過看這地方和他的待遇,他卻不禁輕笑出了聲。
看來他為了抓住自己,著實耗費了不少心神。
輕輕歎氣,花無眠閉目潛入了神識海中。
這種時候若讓他來面對慕容雪,他難保自己能不能能克制住不殺他的衝動。勸說徒弟這種事,他還是得讓沈夜瀾親自上陣才是,若是慕容雪到時候真想圖謀不軌的話,他再出手相救也不遲。
花無眠繼續道:“你不是喜歡他嗎?喜歡他你還傷他?”他的目光順著葉凜之的面龐而落,一直移到葉凜之的手上,輕嗤一聲,“你這一招下來,起碼得給他身體開個洞了,就算你為了他將本座驅逐了出去又如何?你傷了他,待他好後他一樣會討厭你,更加的冷落你,你想想看……倘若你因為這個理由失去了和江晚他們爭奪的機會,你能甘心嗎?”
只是花無眠詫異的是,他們是什麽《被釣系師尊奪舍後[穿書]》,牢記網址:m.1.時候用鏡像照的他,他竟毫無察覺。
他滿眼帶著嘲弄之意,緩緩開口:“你可要想好了,你這一招下來,殺不殺得死本座暫且不論,但是必然會傷到沈夜瀾的,你真的忍心傷了他嗎?”
葉凜之眸色晦暗,又等了一會,在確認對方是真的沒有離開,或是求饒的意思後,揚起了右手,正要將手中的乾坤靈打向花無眠時,花無眠倏然輕笑出聲。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請立刻從我師尊身體裡出去。”葉凜之目光冷冷,“不然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神識海中白茫茫一片,唯獨只有那一抹觸目驚心的紅,耀眼奪目。
花無眠一副十分無所謂之態,“那你們就別客氣。”
一個說,現在殺了他,師尊今後都能安然無恙,師尊若是恨他,他就將實況告知,師尊那麽深明大義,一定會明白他的苦衷的。
可另一個聲音卻在說,乾坤靈打在身上可是鑽心的疼,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之後會原諒你,可你這麽愛他,你真的狠得下去傷他嗎?你能原諒自己傷他嗎?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沈夜瀾的輕呼聲。
葉凜之面色不變,緩緩交出一面鏡子來。
他若下手的話,就必將會傷到師尊。
葉凜之閉口不答,垂著的右手五指一張,在掌心凝結出一顆金色靈球來。
花無眠微訝,知道他能這麽篤定的跟自己說話,那必然是對沈夜瀾做了什麽手腳,令他暫時醒不過來了。
懷中人不安的動了動,無意識的往他懷裡縮了縮,依舊沒有醒來的意思。
葉凜之聽著他的話語,握著乾坤靈的手漸漸變得不穩,微微顫唞起來。
沈夜瀾眉心微微皺起,並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花無眠頓時明了,眸色微沉,“鏡像。”
葉凜之順著他的話想象沈夜瀾身體被皮開肉綻的場景,心間微痛。
花無眠毫不意外,他雖對沈夜瀾的徒弟算不上特別熟,卻也猜得到,像慕容雪那樣頭腦簡單的人,又怎會想得出這樣的方法來抓他呢?
鏡像是上古遺留下來的神器,可照出萬物的真身。
“凜之。”
花無眠一眼便看到了他,輕笑著走近。
可若是不下的話,那奪舍者必然還會殘存於師尊體內,說不定日後會更對他不利。
“乾坤靈?”花無眠斜眼看去,輕笑出聲,“你們想殺本座。”
他現在體內有兩個聲音在朝他叫囂著做決定。
到底要不要下這個手?
葉凜之猶豫了。
有人道:“你知道我們為了抓你,耗費了多少力氣嗎?別躲在身體裡了,出來吧!”
笑意漸消,花無眠坦然的看向葉凜之,平靜道:“你們想把本座怎麽樣?”
花無眠伸手將人抱住,還想再叫叫他,卻聽得體外傳來一聲喟歎聲。
唇角微勾,花無眠道:“你們怎知?本座是神族的?”
不小心的把沈夜瀾又放了回去,臨走前還不舍得在他臉頰親了親,花無眠緩緩從神識海中撤出,慢慢睜開了眼。
乾坤靈在花無眠鼻尖停下,葉凜之瞳孔猛地一縮,頓了動作。
沈夜瀾的眉間緊了緊,處在無意識間,根本坐不住,一個傾身,又倒入了花無眠懷中。
花無眠看著他糾結的樣子,也不再多言,好示對方殺不殺他跟他無關一般,十分的淡定。
眼前站著的是葉凜之。
花無眠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緩緩靠近了他耳邊,繼續蠱惑著他,“再說了,本座知道你喜歡他,你真的下得去這手傷他嗎?”他輕輕的笑,“舍得讓他皮開肉綻,疼痛難忍嗎?”
“還睡呢?”他小心蹲下,用指尖戳了戳沈夜瀾的臉。
花無眠輕笑一聲,也跟著躺了下來,將人輕輕擁入懷中,“小懶貓,起床了。”
葉凜之看著他那有恃無恐的模樣,緩緩閉上了雙眼。
花無眠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從識海中坐起,小心翼翼的將沈夜瀾扶起來,輕拍了拍他的臉,“沈夜瀾,醒醒……”
他的聲音仍然是冷冷淡淡的,讓葉凜之一時晃了神。
花無眠唇角露出得逞的笑來,只是一瞬間便又收起,繼續喚著他,“凜之,你這是做什麽?快松開為師。”
葉凜之有一瞬間的晃神,不過立馬就清醒了過來,面帶複雜的看著眼前人,“你休要蠱惑於我,我這麽做都是為了師尊好,師尊一定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你師尊能不能明白你的苦心本座不知,但你說的為他好……”花無眠嗤笑出聲,嘲諷道:“你說為了他好,就是為了他好?你問過他的意見沒有?”
葉凜之眉頭微擰,不語。
花無眠繼續道:“誰告訴你的鏡像能照出萬物本體?”
葉凜之緊抿著唇,依舊不語。
花無眠再問:“又是誰告訴你的乾坤靈能傷神靈本元。”
葉凜之還是默不作答。
沈夜瀾冷笑一聲,“這些是沒有錯,但是你知不知道?乾坤靈打在人的身上,亦是會讓人一夕之間修為散盡?”
葉凜之赫然睜開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花無眠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不知道,不禁冷哼一聲,“看來那個人隻告訴了你如何對付本座,卻是沒有告訴你這乾坤靈是把雙刃劍了。”
乾坤靈是一種古老的神族術法,人族若想用它,就必須將所有靈力都注入其中,一擊擊向人的丹田處。
丹田,人族靈丹的所在之處,即鏈接了神識海,又是人族修為的所在之地。靈丹若碎,識海立消,修為盡毀。
若是神識海沒了,確實是能把他從沈夜瀾身體裡面逼出來,但是卻傷不了他。相反,若是葉凜之真把這一招用在了沈夜瀾身上,那麽受創的一定是沈夜瀾本人。
花無眠眸色變得陰冷起來,究竟是誰躲在暗處想要傷他?甚至想出這種陰招來想要毀了他?
葉凜之有些被他的表情嚇到,那手就更加下不去了。
花無眠倏然抬眸看向他,進入葉凜之的神識海,試圖讀取他的記憶。
可是他的記憶中盡是他這些天的瑣事,壓根就沒有一點關於如何知曉鏡像和乾坤靈的事情。
那個人找的不是葉凜之?
花無眠從葉凜之神識海裡出來,垂眸道:“本座勸你還是不要做一些會傷害的沈夜瀾的事情,以免做了別人的旗子。”
葉凜之心間一顫,越發糾結了起來。
他不知道眼前人說的話是真是假,但任何有可能傷害到師尊的事情,他不敢輕易的去做決定。
這一次,也是他們查閱了古籍,確認了只會讓師兄受點傷,不會讓他傷及根本之後,他們才定不下來的計劃。
可現在有人說這個計劃是雙刃劍,他還敢下這個手嗎?
自然是……不敢的。
將手上的能力散去,葉凜之緩緩的握緊了右手,狠狠地看了花無眠,冷著聲道:“是不是雙刃劍,我會回去調查清楚的,他若你敢騙我的話,我必讓你魂飛魄散。”
花無眠臉上亦是掛著冷意,與他直視,絲毫不虛於他。
葉凜之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地牢了,這期間一直都是由其他四人輪流著給他送飯。
因為手腳被縛的緣故,每一次進食,都是由他們喂進他嘴裡的。
花無眠有些不爽,還有一些嫉妒。
跟沈夜瀾一起呆了這麽久,他都從來沒有給沈夜瀾喂食的機會,現在倒是便宜了這三兔崽子。
吧唧一口將飯含進嘴裡,花無眠故意刁難著江晚,“飯太幹了,本座要喝水。”
江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默默的又把水喂到他嘴邊。
花無眠又不樂意了,別開頭皺眉道:“水太無味了,本座要喝湯。”
江晚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又給他舀了一杓子湯,遞到他嘴邊。
花無眠淺嘗了一口,用舌頭將杓子推開,慍怒道:“這麽燙,你是想燙死本座嗎?”江晚:“……”
再舀一杓,放在口邊吹了吹,直覺差不多了,再次遞到花無眠口邊。
花無眠嘗了嘗,又挑刺,“太涼了,你是想讓本座鬧肚子嗎?”說到自己,他自己都樂了,突然湊近了江晚,“還是說你故意想讓本座鬧肚子?然後借機給本座換衣服?”
江晚終於忍無可忍,伸手推了一把花無眠,自己也因為慣性往後退了幾步,皺眉道:“前輩,還請自重。”說話間,他使了一道清淨術,為沈夜瀾的身體洗乾淨了身體和衣服,又幫他消除了體內汙物。
花無眠詫異的看著他,微微勾了唇角。
看來沈夜瀾的徒弟裡,也還是有經得起誘惑的嘛!
江晚默默的做完這些之後,就端著碗出去了。
晚上來的人是李木姚。
李木姚生性溫柔,脾氣特別好,無論他怎麽逗,怎麽為難他,李木姚都能不為之所動。
花無眠覺得無趣,就不再逗他,乖乖吃飯。
緊接著就是慕容雪了,慕容雪遠沒有他們的智慧,也沒有他們的忍耐性和脾氣,對著花無眠,他滿臉都寫著哀怨二字,十分不情願的一口一口給他喂著飯。
花無眠挑眉。
其實若不是怕傷著沈夜瀾身體的話,他是完全可以不用吃東西的。
現在被慕容雪這樣對待,花無眠可是受不得這委屈的。
他別開頭不再接慕容雪遞過來的飯,故作不喜道:“難吃。”
難吃?這是膳堂的飯,他們天天都吃,師尊之前也都天天吃,從來都沒有人說過難吃過,怎的他就這麽矯情?居然嫌棄難吃?
慕容雪不滿,“你現在是階下囚,有的吃都不錯了,再挑,下一頓就不給你吃了。”
花無眠聽言輕笑,“好啊!那就看看如果本座不吃飯的話,餓的會是本座,還是你的師尊。”
他唇角含著笑意,面帶一副挑釁之意。
“你!”慕容雪氣急,再次把飯喂到他嘴邊,“不行,你必須得吃,莫要餓著我師尊了。”
花無眠就偏不吃,“想讓本座吃飯,也不是不可以的。”
慕容雪看他真的把嘴閉上了,心裡有些急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吃飯?”
花無眠一偏頭,看向了那鎖著他的鎖鏈。
慕容雪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明了,連忙拒絕道:“不行,我不可以放開你。”
花無眠卻是笑,“誰讓你放開本座了?本座的意思是,想要本座吃飯,你就親自去給本座做,哄的本座高興了,本座興許就吃了。”
花無眠的本意是整整他,結果卻適得其反,整到了自己。
他實在沒有辦法了解,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人能把飯做的這麽難吃的?
在慕容雪第n次做出黑暗料理之後,花無眠終於忍受不了了,“行了,本座乖乖吃飯還不行嗎?你別做了行不行?”
可慕容雪卻和自己的廚藝乾上了,“不行,我今天必然要做出一道能讓師尊身體滿意的菜來。”
花無眠十分的無語,二人一直耗到正午,慕容雪也沒做出一道像樣的菜來,一直等到藍煙來接班,勸了他好久,他才離開。
藍煙的性子溫和,說話也輕聲細語的,花無眠之前收了他那麽多錢財,雖然之前也對他老是往沈夜瀾的溪瀾閣感到不滿過,但相較於這五個徒弟來說,他對藍煙的印象還算是好的。
他沒有刁難藍煙,一頓飯下來安安靜靜的,已然有些不像他。
藍煙也詫異。
在來給花無眠送飯之前,他就聽江晚等人抱怨過花無眠,那時他還以為花無眠肯定極其不好相處,現在這麽一看,倒是他想多了。
藍煙喂完了飯,正想要離開,卻被身後人叫住。
花無眠含笑看著他,“本座這手一天到晚就這麽綁著,有點麻了,你能幫本座揉揉嗎?”
這話並不假,麻木之感他倒是可以忍受,但身體老是被綁著總是不利於身體的血液流通的,不然的話他也不想讓別人來碰沈夜瀾的身體。
藍煙猶豫了會,點了點頭。
他將手小心翼翼的放到花無眠手臂上,輕輕捏了捏,“這個力道如何?”
花無眠無比正經的看著他,“重一點,你這樣輕輕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這樣呢?”藍煙稍微加了一點力道。
花無眠還是不滿,“再重一點。”
“那這樣總行了吧?”藍煙這一次力道倒是加了不少。
花無眠終於滿意了,點了點頭,“舒服。”
他閉著享受著,邊指揮著他,“別光捏到一個地方,換個地方捏捏。”
“那裡不用,你再上一點。”
“你弄疼本座了,輕一點。”
“太輕了,一點感覺都沒有,再重一點。”
“別老懟著一個地方弄,換個地方。”
慕容雪被藍煙勸走了之後並沒有回曦月閣,而是又回到廚房給花無眠重新做了一道菜。他這個人很執拗,別人越是覺得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就越要做到給人家看。
誰知他才剛離開一會兒,再次回來時,聽到的竟是如此不堪入耳之話。
慕容雪氣急,‘啪’的一聲推開門:“你們兩個在做什麽?”
花無眠正舒服著呢,突然被這一聲巨響驚了一跳,倏然睜了眼,看向了門口。
藍煙亦是受了驚,忙將手收回,無措的看向門口。
慕容雪陰沉著眼看向花無眠,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你剛剛讓藍煙對著我師尊的身體,做了什麽?”
剛剛藍煙撤得快,他只看到了藍煙猛然收手,卻並沒有看清他們兩個到底做了什麽。
但剛剛那曖昧的言語,實在不容他不多想。
花無眠饒有興致的看著他,“我們兩個做了什麽事情,有必要向你報告嗎?”
藍煙見形勢不對,連忙解釋,“師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們只是……”
“你閉嘴!”慕容雪惡狠狠的看向他,又瞪著花無眠,“我跟你說,你現在用著我師尊的身體,你最好不要亂來,不然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花無眠挑釁的看著他,“你現在就可以不放過本座,只是你敢嗎?”
慕容雪氣得牙癢癢,“有本事你出來跟我單挑!”
花無眠笑笑,道:“本座為什麽要跟你單挑?”
慕容雪氣急敗壞,“我就知道你不敢,你就是一個只知道躲在我師尊身體裡面的懦夫。”
“小朋友,激將法可是對本座一點用都沒有。”花無眠唇角啜著一抹笑意,將目光緩緩移到藍煙身上,“這邊還沒按呢。”
藍煙有些為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慕容雪。
花無眠知他心事,開口道:“你要是不幫本座捏的話,待你們的師尊醒來,難受的也只會是他而已。”
藍煙權衡利弊,最終還是走上了前去,捏上了花無眠的另一隻手。
慕容雪氣鼓鼓的看著他們,雖然知道自己是誤會了,卻依舊憤憤不平。但此時此刻他又不能說什麽,只能奪門而出。
走出去好遠之後,他才發現他還把食籃提在手上,不禁氣憤的將它摔到地上,怒道:“我再也不要跟你做飯了。”
然而看到那摔成一團的菜,他又有些猶疑。
他做的菜真的那麽難以入口嗎?
慕容雪不信,蹲下`身去,挑了塊乾淨的菜放入口中,品嘗了一下。
然後……面露痛苦的倒在了菜前。
這邊,藍煙老老實實的按照花無眠的指示給他捏肩,好不容易結束了後,再次想要離去時,又被他叫住了。
花無眠依舊是笑意盈盈的模樣,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了鐵鏈,“這鏈子綁的我生疼,你能不能將它放松一點?”
藍煙歉意道:“大師兄交代過我們,誰都不可以碰這鐵鏈。”
“哦……”花無眠若有所思,“那你借本座點靈力行不行?”
藍煙警覺,“你要我的靈力做甚?”
花無眠輕呼一口氣,“沒有靈力護體,身體被綁得疼。”
藍煙一聽他說疼,立馬又折了回來,翻開了他的手腕看了看。
果然,一道道紅痕觸目驚心的出現在沈夜瀾的身體上。
“這……”大師兄明明說過了,只是慣著他而已,不會傷害到師尊的,總會出現這些淤青?
藍煙有些心疼的用手撫了撫那些紅痕,“我這就傳一些靈力給你護體。”
他還是留了一個心眼的,傳的並不多,剛剛只夠對方護住身體用。
花無眠含著笑看他傳完,臨了也不忘道一聲,“多謝。”
等藍煙走了之後,他方才利用藍煙傳的帶有妖氣的靈力,引出了藏在他身體裡面許多年,卻從來沒有用過的妖力。
只聽‘啪’的一聲,鐵鏈應聲而斷。
花無眠揉了揉因被鐵鏈綁得太久,而酸痛的手腕,看了看四周,走到牢籠前伸出手,果然感覺到了一股阻力。
“結界啊……”他輕聲喃喃,又回到了剛才的位置,一揮手,放出個白玉美人榻來。
沈夜瀾整日整夜就知道修行,從不會像他一樣會享受生活,總在儲存袋裡面裝一些常用的東西,隨用隨拿。
舒服的躺上美人榻,花無眠等待著魚兒們上鉤。
這種結界他輕易就能破掉,但是在沒有搞明白他們是怎麽知道乾坤靈之前,他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夜幕降臨,月兒悄悄爬上了枝頭。
門咿呀一聲響,擾了獄中人一出好夢。
花無眠緩緩睜眸,還以為是江晚來送飯了,定眼一看,原是慕容雪提著一個酒壺醉裡醉氣的進來了。
他似是喝了不少,已然不太清醒,就連看到他掙脫了鎖鏈也沒怎麽在意,踉踉蹌蹌的跑到花無眠身邊,眼中還含著淚,一屁股坐到了榻邊。
“師尊……”
慕容雪朝著花無眠伸手,想要觸一觸他的臉,但手到他臉邊又頓然止住,緩緩的握緊,收了回去,放到了胸口處。
“又夢到你了……”他攥緊了胸口的衣衫,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滾而落,“好怕你又會像上次一樣,我一伸手碰你,你就不見了。”
花無眠斜靠在美人榻上未動,用手撐著頭朝他挑了挑眉。
就是喝多了,跑到他的牢獄裡來吐苦水了?
慕容雪哭了一會又緩緩抬起了眼眸看花無眠,面露委屈之色,“好喜歡師尊,師尊為什麽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他又靠近了花無眠幾分,哪怕不敢觸及,也想要離他近一點……更近一點。
只是,他過於關注眼前的沈夜瀾了,完全忘了自己手中還拎著一個酒壺,手下那麽一滑,那個酒壺竟就那麽直挺挺的落了下去。
他心中一驚,忙伸手去接,但有一隻青蔥如玉般的手先他一步,接住了酒壺,而他的手因慢了一步,輕輕的觸碰到了那人的指尖。
竟是……能碰到了。
慕容雪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二人那相觸的手,猛然抬頭看向了花無眠,“師尊……”
花無眠收回手將酒壺放到一旁,若有所思的看向慕容雪。
慕容雪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整個人都爬上了榻,一步一步靠近了花無眠,“師尊……我……”他欲言又止,想要親吻自家師尊,又不太敢,眼中又泛起了點點淚光,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緩緩的退到了榻尾,枕上了對方的腿,“好希望這個夢不要醒。”
他又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他是個孤兒,無依無靠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沈夜瀾,是沈夜瀾將他帶回師門,用心教導,才有了今日的他的。
他猶記當年,他才剛被師尊帶進師門的時候,總會被別人欺負,那時候他膽小又懦弱,不敢反抗,隻敢一個人偷偷的哭,卻無意間被師尊撞到了。他慌亂至極,生怕他嫌棄自己又將自己丟棄,沒想到的是,師尊不但沒有嫌棄他,而且還給了他一方手帕,並且告訴他,若是被欺負了,就好好學習,到時候直接用實力碾壓他。
然後他做到了,並且把那方手帕留放至今。
其實他那個時候想要的,是枕著師尊的膝上大哭一場,但那時候的他不敢提,只能在心中存這麽一個夢,直至今日,他終於在自己的夢裡圓夢了。
花無眠垂眸看向他,並未選擇推開,稍思了片刻後開口:“慕容雪。”
慕容雪聞言就著姿勢仰了仰頭看他,一臉疑惑,“怎麽了?師尊。”
他時常會做夢夢到自己的師尊,但師尊在他的夢裡面,沒有一次開過口。
花無眠彎腰靠近了他,語氣惑人,“你醉了。”如此溫柔的語氣,果然是夢。
慕容雪眼中又盈了淚,把臉藏進花無眠膝中,“我知道,既然是夢的話,就讓我大膽一點吧!”
他悶在膝蓋裡哭了一會,然後再次起身,靠近了沈夜瀾,“師尊,我可以吻你嗎?”
花無眠靜靜的看他的眼,“不可以。”
“即便是在夢裡,不可以嗎?”慕容雪的聲音帶了點哭腔,但沒一會,他又變得強硬起來,“讓我吻你吧!”
說完之後,也不管花無眠願不願意,傾身吻向了他的唇。
花無眠嫌棄的別開頭,從儲藏袋裡拿出一個紙人替身來,施了一道法術,成功將自己替換出來,又在旁邊放了一張美人榻,盤腿坐在上面,看著慕容雪對著紙人發/情。
他並不想看到任何東西頂著沈夜瀾的面容被別人侮辱,因此他這個法術下得很絕妙,隻蒙蔽了慕容雪的眼。
在慕容雪的眼裡,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他卻會堅持的認為,在他身下的就是他師尊。
而在花無眠眼裡,那就是個紙人而已。
花無眠覺得,這一場□□應當是他聽過的,最糟糕的一場牆角了。
他不想讓沈夜瀾看那不堪的畫面,卻又想讓沈夜瀾嘗試著接受□□,因此,他只是不讓他看,卻讓他聽了個滿場。
這還好紙人不會出聲,不然的話……
花無眠都可以想象得到,紙人罵慕容雪的場景了。
慕容雪毫無技術可言不說,動作還十分粗魯,要不是他的紙人足夠結實,怕不是只能都要給他弄散架了。
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待身後事塵埃落定之後,他一揮手將慕容雪的衣服合上,緩緩轉過身來,看向了慕容雪,啟唇道:“阿雪。”
“嗯?”慕容雪十分滿足地抱著紙人,應他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向紙人,眉眼彎彎,笑得柔和。
花無眠道:“那個鎖鏈鎖得我好痛,你可以告訴我,那鎖鏈的存在是誰告訴你們的嗎?”
慕容雪笑著伸手摸了摸紙人的臉,柔柔道:“我不知道,但是那個是晚晚告訴我們的,我們也是查遍古書之後,發現對你無害後才給你用的才給你用的。”
晚晚……是江晚?
花無眠稍思片刻,繼續問他,“你最近有見過江晚見過什麽外人嗎?”
“我們師兄弟一直呆在一起,沒有見過他見過什麽外人,倒是最近他時常晚上出沒,我還以為他是去悄悄見你的,跟過去了一次,誰知他竟然去見的掌教真人。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什麽,神神秘秘的樣子。”
顧辭安?
花無眠皺眉,“那你可曾聽到他們說什麽了沒?”
慕容雪搖頭,“他們施了法,我又隔得遠,沒有聽到。”
“顧辭安……”花無眠低頭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輕嘖一聲。
慕容雪早已醉的一踏糊塗,就會兒又運動過甚,沒一會便睡死了過去。
花無眠也不再理他,將紙人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二人是被一陣開門聲吵醒的。
花無眠隨著聲源望去,就見江晚手上還提著食盒,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慕容雪所躺的那個榻上,又看了看他。
花無眠坦然的與他對視,聳了聳肩道:“他大半夜的跑過來找本座,本座不與他歡好他便不罷休,無奈之下,本座隻好這麽做。”
江晚面上雖表現出不滿,但心底還是稍稍舒了口氣,走過去將食盒放在花無眠面前,“即使松開了,那就自己吃飯吧!”
花無眠沒有意見,不再管二人,自己興致勃勃的吃了起來。
江晚走到慕容雪身邊,輕拍了拍他的臉,“師兄,醒一醒,師兄。”
“師尊,天還早呢!”慕容雪皺眉,緩緩的睜開了眼,見出現在眼前的是江晚,嚇了一跳,“師弟,你怎麽……”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手下的觸感不對,忙低頭去看,一時間隻覺天旋地轉。
他怎麽抱了個紙人在手上?而且這紙人還巨醜無比,哪裡與他家師尊有半點相似之處?
再一看周圍,他又是如何到了師尊的牢獄中來的?而且那人頂著師尊的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是什麽意思?
難道昨晚他夢到的和師尊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夢?而是和眼前的這個奇醜無比的紙人……
慕容雪不敢再想下去,驚得立馬把紙人一腳踹開,怒氣衝衝的看向花無眠,“是你對不對?你故意讓我出醜的對不對?”
花無眠慢條斯理的吃著飯,一臉無辜,“本座就算再有本事,也沒法控制人的七情六欲的。”
可慕容雪這會正在氣頭上,又如何能聽得進去這種話,立馬就想要跟他打起來,“你奪我師尊身體,又害我致此,我和你拚了!”話落,他一把打翻了花無眠手中的碗,一伸手就召出了自己的本命劍。
江晚一驚,忙上前製止,“師兄不要!他現在可是在師尊的身體裡面,你要是傷了他,就等於傷了師尊。”
慕容雪被氣昏了頭,壓根就聽不進去話,拿了劍就要衝過去。
花無眠一動不動,唇角掛著一抹冷笑,放在身側的手暗暗結靈。
江晚的修為不如慕容雪,根本就擋不住他,不得不向葉凜之他們求助。但葉凜之他們趕過來需要點時間,這時候一籌莫展之時,卻聽得一聲冷呵。
“放肆!”
沈夜瀾冷冷的看著那僅離自己一厘米的劍尖,危險的看向慕容雪,“為師受你們體能法術,是讓你們的劍用來對付邪魔歪道的,不是讓你們用劍指著你們自己的師尊的。”
慕容雪早在他出聲的那一刻就止了動作,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那一日他將師尊虜來時向他潵的是神仙粉,這種粉末能一時迷暈神靈,但卻暈不了太久。為了方便這幾日的行動,他們便又給師尊用了迷魂散,以防師尊會在中途中醒來。
結果……這才第三天,師尊就醒了?
聽他此言,定是動了真怒了。慕容雪不敢再耽擱,忙收了劍,跪在了地上,砰的將頭磕在了潮濕的地面上,“弟子不敢,弟子剛剛只是……”難道要告訴師尊,他被人給算計了,和一個紙人睡了?
慕容雪不敢如實相告,一時啞了口。
其實盡管慕容雪不說,他也才剛醒,看這屋子裡面的情況,沈夜瀾你多半都猜出來了,定是花無眠又戲弄了他。
他不喜花無眠戲弄他的徒弟,但想到每次都是自家徒兒先越界的,他便自主的就站到了花無眠這邊,開始數落起慕容雪來,“你入我門下已是多年,怎會不知我門下規矩?盡管你再是氣惱,也萬不可輕易用劍指著自方人,你是都將我定的這些規矩拋之腦後了嗎?”
慕容雪有口難言,頭抵著地一直不敢起,低低道:“弟子知道錯了,弟子甘願領罰。”
沈夜瀾的面容這才緩了幾分,又看了看四周,問江晚,“為師為何會在這裡?”
江晚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這件事情,正苦惱間,葉凜之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是弟子將師尊帶過來的。”
沈夜瀾聞聲看去,就見葉凜之和李木姚正急急從外面趕來。
二人在沈夜瀾面前停住,作揖道:“師尊。”
沈夜瀾輕點了點頭,等待著他的後語。
葉凜之想過,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除掉奪舍者自然是好,那他們就可以永遠將這個秘密隱藏下來,讓他們的師尊,永遠隻做了高高在上的仙尊。
可若是除不掉的話,他們就必須實行告知了。
斂眸看向沈夜瀾,葉凜之還未開口,李木姚就道:“還是我來說吧!”
葉凜之朝他看了一眼,輕點了點頭,然後給李木姚讓了位置,自己退至他身後。
李木姚看著沈夜瀾,秀眉微擰,“師尊,你被人奪舍了,我們此行,是想將你身體裡的異魂趕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