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車禍
  薑辭雙手環胸， 眼眸流轉著一種冷質的光，如深不見底的寒潭，冷酷和極致的幽暗， 在聽完池沅一番荒唐言論之後， 她冷嗤一聲， “荒謬，如果你後悔和我在一起了， 可以直言， 不用找這麽荒唐的理由。”

  “這是真的。”池沅盡量用最清楚的話解釋了一切，包括穿書， 包括系統，包括拯救反派的任務。

  池沅：“湖邊那次， 攝影棚那次，還有你被綁架，我之所以每次都都來得這麽快， 都是因為只要你出現了危險，系統會發出警報。”

  薑辭沉默了下來， 回想著過去的種種， 慢慢皺起眉，那些被她下意識忽略了的違和感再度襲來， 她早該發現不對勁的， 她早該清楚眼前這個發著光讓她心動不已的池沅才不是原先那個池沅。

  但不知為何，她都選擇了視而不見，從不深究。

  現在真相浮出水面，盡管荒謬， 她心裡竟有了原來如此的念頭。

  薑辭緊繃著上半身， 審視地看著池沅， “所以，你之所以在綜藝裡這麽照顧我保護我，是因為……我是你的任務？”

  “如果我死了，你的任務就會失敗，你也會死。”

  不愧是薑辭，短時間內就厘清了大概，並抓住了問題的核心，“那你說的喜歡呢？也是任務？為了防止我黑化，用愛情來感化我？”

  薑辭的語調上揚，語氣充滿了戲謔和諷刺，這種被他人擺布的感覺讓她打心底裡反感。

  “可你在撩撥了我之後，選擇拋棄我？”薑辭的聲音徹骨的寒冷，池沅抬頭，被她受傷的眼神刺痛。

  池沅低著頭，悲傷地將臉上的淚水抹淨，總是散發著強大自信氣場的她似乎一下子變得脆弱膽小了起來，她把頭埋進蜷縮著的雙膝間，抖著嘴唇道：“那個世界的池沅已經死了。”

  她當然不希望池沅就此離開，雖然她對那個池沅生活的現實世界沒有深切的了解，可從池沅的隻言片語中，仍能窺見一二，那是同自己一樣心酸孤獨的歷程。

  就算池沅回到了現實世界，那樣的孤獨感也許會如影隨形。

  如果自己穿回去，系統為了使一切都矯正合理，會將回去的時間扭轉到她身死的當天早上。

  可這個世界，有待她嚴厲又疼愛的池母，有願意陪伴她攜手余生的自己，更有生活中那些關心互動的好友。

  池沅如果生活在這個世界，她保證，自己一定會讓她每天都過得幸福快樂。

  而更重要的是，這個家不能失去她。

  池沅並不後悔那天下海救人，選擇一旦做下，就沒辦法回頭，那個世界的池沅走完了她命定的人生，這個世界的池沅也要將自己的人生繼續走下去。

  系統似乎也被池沅的選擇給震驚到，沉默地不再出言勸誡。

  她可以選擇不走到那片沙灘，她可以選擇不去看海，她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出門。一個小小的舉動和念頭，就有可能影響到一個人的生命軌跡，甚至是生命的終焉。

  薑辭一愣，剛才架起來的氣勢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泄了氣，“那你……”

  “我沒有！”池沅緊攥著拳頭，漂亮又哀傷的眼眸裡湧現出淚水。

  薑辭垂眸，手掌輕撫著此時還未有任何異樣的小腹，目光異樣的柔和溫潤，“阿沅，我們家又要多一個成員了。”

  這話像是在告訴薑辭，但更像是在告訴她自己。

  “她會為你感到自豪的。”薑辭安慰著池沅，此刻的心情有感動，更有陰暗的竊喜。

  池沅：“她雖然會難過，但她也一定不會埋怨我的選擇。”

  池沅在聽到薑辭的質問後，眼眸暗了暗，“並不是這樣的，阿辭。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這些都是真的。”

  “可是，你的母親還……”薑辭捂著嘴，眼淚滑過光滑的臉頰。

  “剛開始我確實是因為系統的任務才保護你，但後來，我是真的愛上了你，對你心動的感覺不是假的，我們那些美好的經歷也不是假的。我由衷慶幸能穿到這裡，遇到你。”

  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世界其實只是一本書，而自己是書中的黑化反派，殘酷無情，渾身沾著復仇的血腥味，而過去自己真實經歷過的疼痛只是為了讓她達成黑化程度的“磨刀石”。

  池沅聞言，聳動的肩頭一滯，滿是淚痕的臉抬起，震驚地看著薑辭，“你是說……”

  “我們有小寶寶了，阿沅，你一定要陪伴她健康長大。”

  池沅百感交集，突如其來的驚喜砸來，她興奮地站起來，慢慢的在薑辭的面前跪下，白皙纖細的手小心翼翼地貼向薑辭的小腹。

  “阿辭，阿辭，”池沅反覆地喊著薑辭的名字，再抬頭，目光中帶了一股子的堅定，“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

  薑辭輕撫著池沅的臉頰，慢慢將心中的愧疚之情掩埋。

  在沒有說出最終選擇的時候，她心裡充滿了焦躁與不安，各種陰暗甚至於失去理智發瘋的念頭都一一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池沅，為此，就算是用最糟糕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可她抵不過玄而又玄的系統，她甚至抵不過自己被規劃了一切的命運。

  選擇權在池沅手中，她不得不想辦法讓池沅留下，而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最優解。為了承擔起這份責任，她篤定池沅也會改變主意留下來。

  可威逼後的生活，會像自己那般如願嗎？
  兩人的感情出現了不容忽視的瑕疵，這瑕疵裂開了縫，可能會越變越大，到那時，她也許會責怪曾經的自己不該阻止池沅離開。

  可笑她自詡聰明，卻想不出完滿的兩全之法。

  我有我的私心，阿沅，幸好你選擇了留下。

  *
  池沅站在鏡子中，看著身穿潔白婚紗，漂亮聖潔地不似真人的自己，僵硬地捏著裙角，不知如何是好。

  她求助般的眼神，看向同樣一襲同款婚紗，卻悠閑邁著高跟鞋逡巡在一片高定婚紗的薑辭身上，“薑老師，這個頭紗是怎麽……固定住的？我不太會。”
    薑辭甩了甩頭髮，脖頸上一串亮晶晶的鑽石珍珠項鏈露了出來，搭配身上貼合曲線的瘦腰長裙蕾絲婚紗，更顯華貴典雅。

  池沅看得有些挪不看眼，連婚紗的裙擺都忘了提溜。

  薑辭看妻子這副蠢樣子，無奈地走了過去，“把珠釘給我。”

  繡有粉色玫瑰的頭紗順著柔順的頭髮垂至肩膀，薑辭搭在池沅的肩膀上，將她右耳那枚流蘇的鑽石耳鏈扶正，又眯眼看向鏡子中相互依偎的兩人。

  有點恍惚。

  “如果是一年前的薑辭，絕對想不到她沒等到池沅的離婚，倒是又舉辦了一次更盛大的婚禮。”

  上次辦的婚禮在池雙枝的操持下，辦得也是隆重富麗，但那會兒，看熱鬧和笑話的人多過欣賞婚禮的人。

  明明已經訂好的婚紗，結婚那天卻誰都沒穿，司儀尷尬地站在兩個穿著休閑裝跟誤入酒宴的遊客似的新娘們中間，結結巴巴地念著頌詞。

  就這樣一直冷場到了最後，交換完戒指的池沅好像終於完成了任務似的，拋下還在台上的薑辭，直奔自己帶的小情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攬著人家的肩膀從露天的紅毯走了出去。

  池沅伸手拉著薑辭，附耳跟她咬耳朵，“薑老師今天真漂亮，這套婚紗等婚禮後，我們接著穿。”

  話說不到半句，又要往不正經的地方去。

  薑辭耳畔微紅，哪聽不出池沅求歡的潛台詞，她扯了扯池沅的珍珠耳鏈，湊到池沅的耳邊，在她的耳垂上輕咬，“池總這麽漂亮，想來我也不虧。”

  池沅噗嗤一聲樂了，嗔怪道，“薑老師耍流氓。”

  薑辭白了她一眼，仍是漂亮地令人心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這都是被你帶壞的。”

  兩人互看了一會兒，相視而笑，溫熱的唇瓣相貼，鏡子前的兩道潔白的身影再次緊貼到了一起。

  婚禮會場的布置，池沅和薑辭都上了心，敲定策劃，就抓緊實施，凡事都親力親為。

  池薑二人舉辦二次婚禮的消息在整個上流圈傳瘋了，眾人疑惑，上個如鬧劇般的婚禮成了大家飯後茶余的笑料，這回又是什麽情況？
  兩人這是先婚後愛，真發展出感情來了？
  他們有些傻眼，沒想到上流圈最被大家唱衰的妻妻竟有開第二春的跡象。

  系統公布的倒計時所剩無幾，看著一邊傻笑一邊忙碌的池沅，系統打算作最後的掙扎：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這可沒後悔藥可吃，書中的世界都是虛假的，你要活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裡嗎？
  池沅：你為什麽覺得這裡是虛假的世界呢，在我看來，書中的世界不過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現在任務完成，薑辭和我都能迎來happy ending的結局，這難道不好嗎？
  系統氣結，但看著池沅一臉幸福的表情，還是選擇了妥協：行吧，畢竟合作了這麽久，看到你和薑辭一路走來，分手的確有點可惜。不管如何，祝你們幸福。

  池沅：那你可別急著走啊，多留一段時間，等觀摩完下月我和薑辭的婚禮，再走不遲。

  系統悶悶道：好吧，不過我可沒有份子錢給你們。

  池沅暗笑，雙手抓著方向盤，目光瞥到了副駕那簇綻放豔麗的玫瑰花，想見到愛人的心雀躍地恨不得飛出來。

  平坦的公路上，一輛卡宴疾馳而過，車窗外的風景在急速地後退，在轉彎的時候，車胎突然開始打滑，一個甩尾好險不險地擺正了車身。

  池沅此時才發覺了不對勁，她想刹車，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緊壓著油門，儀表盤上的速度在不斷加快，如果按這個速度下去，下一個拐彎，一定得出事。

  這一刻，她覺得身體所有的感官都在離她遠去，甚至連大腦的意識都變得有些混沌，一個突兀又陌生的語調從她嘴裡發出。

  “宛宛最愛玫瑰花了，我要趕緊給她送去，收下我的玫瑰，她一定就會接受我了。”輕快又放蕩的尾音上揚，後視鏡中的自己讓池沅感到脊背發涼般的陌生。

  玫瑰花？她為什麽要買玫瑰花？

  薑辭並不喜歡自己送花。

  而且她剛才控制不住說出來的話怎麽這麽熟悉，她好像在書裡看過。

  “帶著玫瑰花去找江宛的池沅此時還未察覺到死神的降臨，復仇的火焰在薑辭的胸中熊熊燃燒，以此為起點，在害池沅出車禍後，她再也不對生命感到敬畏了。”

  “卡宴的刹車失靈，池沅發覺有問題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副駕駛上那束未來得及送出去的玫瑰花就如她渴望卻注定得不到的愛情一般，江宛並不喜歡她，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池沅拚命打著方向盤，恐懼的淚水流下，伴隨著尖叫聲，車子撞在了公路的護欄上，車窗玻璃碎了一地，池沅躺在撞得面目全非的車子裡，感受到腦袋上鮮血如注，死亡的意識讓她的眼前逐漸模糊黑暗。”

  “她不會想到，那個受盡自己所有侮辱的妻子，竟然會對她展開如此瘋狂的報復。”

  這分明是原著中池沅出車禍死亡的場景。

  池沅：系統，系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原書中已經改變的劇情又回來了。任務完成，我的命不是苟住了嗎？系統！系統！
  可她的喊叫卻遲遲無人應答，那個熟悉的機械音就仿佛從未存在過似的，讓池沅心裡猛地一空。

  不多時，她感到自己眼角的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下，不屬於自己的恐懼情緒襲上心頭，在車子撞向護欄的一瞬間，池沅閉上了眼。

  死亡的縫隙，她的腦海中浮現的是薑辭溫和淺笑的模樣。

  眼前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滋啦，滋啦——”陌生的電子音在池沅昏迷後響起。

  “時空躍遷即將開始，確認傳送對象為池沅，倒計時五秒，五四三二一……躍遷成功，躍遷成功。”

  作者有話說：

  大概還要個幾章完結，大家番外想看什麽呀~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我永遠喜歡三無馬不錄 5瓶；
  辰笙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