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少年
  事後宋鶴將魂不守舍的孟承修拉走。

  而等他離開後，沈從壹也跟他告別。

  “我先回去。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可以打電話給我。”沈從壹注意到他的眼尾有點紅。

  “謝謝沈先生。”

  “可以喊我從壹嗎？”

  “從壹，謝謝你。”宿霧溫笑著。

  兩人走到門口，當宿霧將他送走後，看著空無一人的公寓，莫名有種孤寂感。

  可就在此時，團團爬到他身上，一點點舔舐他的褲腳。

  宿霧會心一笑，將團團抱了起來，“團團，過幾天我們搬家，我帶你去好遠的地方玩好不好？”

  團團不會說話，只會“喵”地叫。

  這次宿白意外地乖巧低頭，也不反駁。

  然後就是沈從壹發來他喜歡的菜，令人意外的是，沈從壹發過來喜歡的菜，都是宿霧喜歡的。

  宿霧看穿他不好意思，也沒揭穿只是點頭說，“我沒事，你昨天回去後，沒什麽事情吧？”

  宿霧想到昨天對痛感沒有任何感覺，“我沒大礙。”

  然後看到他買了一堆菜，就好奇地問，“你家裡有客人嗎？”

  宿霧將菜全部拿出來，放進菜盆準備洗乾淨，而宿白沒想到宿霧知道自己內心在想什麽，一時啞然。

  宿廉聽後就問他，“你為什麽想要找他，你之前不是很討厭他嗎？”

  “我不會，你要相信我。”宿白急得臉色漲紅，他沒想到在宿霧心裡他是這種人。

  宿白搖頭，昨天被帶回去，大哥就帶著他去警局做筆錄，順便去醫院做檢查。

  “那我可以一起嗎？”宿白有心想要跟宿霧打好關系。

  說著就將宿白送出去，可宿白完全不能接受，在離去的那刻，還是忍不住再度質問，“你現在是不在乎我嗎？可是昨天你為什麽幫我？”

  等他處理完這一切事情後，時間也不早了，宿霧原本想去買菜，但是想到沈從壹。

  宿霧輕笑出聲，就將團團抱回自己的臥室，“今晚跟我睡，不要尿在床上。”

  因為他知道確實是宿霧幫了他，而且……

  他以為自己有心討好，宿霧會同意自己一起吃飯。

  因為自從發生昨天的事情，讓他對宿霧的感觀一反常態。

  完事後，宿廉呵斥他，要不是宿霧之前打電話過來，他現在還在綁匪那裡。

  但是沒想到宿霧說，“不好意思，我請的是朋友。”

  “宿白，你怎麽來了。”宿霧進門，宿白也跟了上來。

  而宿白站在門口，眼神裡完全不敢相信，脾氣一向溫柔的宿霧會將他趕出去。

  宿白確認他神色沒有任何不適應，這才勉強放下心來。

  可當他買完菜回來，就在公寓門口看到也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的宿白。

  “我不打算幫你，只是碰巧。你也別內疚。”宿霧溫笑的將他送出去。

  宿霧看著菜的名字，唇角彎彎。

  “我我我……我來看看你，你沒事？”宿白支支吾吾地說話。

  “弟弟？不是客人。”宿霧將買的菜放進廚房。

  一時心裡難以置信，就打了電話給宿廉。

  等宿霧將菜全部放進盆裡，所他這才抬頭說，“你現在只是一時的內疚，等這件事情過後，說不定又會變成以前的關系。”

  沒想到這麽巧。

  宿霧好笑的擼它毛，最後將床單換好。

  “從壹，我去買菜，你喜歡吃什麽，中午可以來我家裡吃飯嗎？”宿霧邀請他過來吃飯。

  “可我是你弟弟。”宿白倔強地說。

  但偏偏將這話一想，他確實自己也不確定。

  宿白小心翼翼觀察他的神色，然後問他，“昨天那個綁匪踹你，痛不痛，你有沒有做檢查。”

  “嗯。”宿霧點頭。

  沒一會沈從壹回復他說，“好的。我今天沒課。”

  宿白含糊不清地說，“還不是因為昨天他幫了我，我也明白之前交的朋友都不是好人。”

  宿白跟了上去，“那是以前，現在不同。”

  而宿霧看清了一切，將水龍頭打開，“宿白，我現在不需要，你該回去了。”

  當宿霧說完這番話，沒想到第二天醒來，看著一灘濕淋淋，還有多股若有若無的尿騷味，也許團團知道自己犯錯了，討好地舔著他的手臂。

  “沒有什麽不同的，我知道宿白你是因為昨天的事情，才想要對我好，想要跟我打好關系。”

  “你知道就好，下次少跟這種人來往。”宿廉倒是很欣慰，沒想到宿白突然懂事。

  “但是我想跟二哥打好關系，可是二哥好像並不想，我想問問大哥，我要怎麽做？”

  一想到昨日宿霧幫他結果被那個綁匪踹了一腳，而且當他知道原來從小到大的偏愛，也不過是母親的補償。

  宿白一下子嫉妒的心，被一股莫名的內疚席卷，雖然他脾氣不好，但他又不是倔強不認錯。

  所以他懷抱著這種情緒，找上了宿霧。

  可是宿霧如今不在乎的樣子，讓宿白不知道怎麽辦。

  而宿廉聽著宿白這番話，忍不住放下手裡的鋼筆，揉了揉自己的眉骨，低聲說，“你之前對他態度那麽糟糕，你覺得他會那麽容易原諒你。”

  “而且，前段時間他生日，你是不是忘了？”

  宿廉這句話讓宿白臉色驟然白了起來，“我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宿廉站起身，看向窗外的高樓大廈。

  “那大哥我現在去送禮。”宿白斟酌再三地說。

  “現在送有什麽用，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你自己決定。”宿廉想到那天宿白的話，心情也一直往下沉。

  宿白知道從宿廉這裡問不出其他有用的線索，這才“哦。”了一聲。

  但是在掛斷電話的那刻，宿白突然說，“大哥，二哥他小時候不是在外婆家，而是被人綁架。”

  “什麽？”宿廉詫異出聲。

  可宿白早已掛斷電話，留下宿廉看向手機，手死死攥緊拳頭。

  被人綁架？

  為什麽？
  突然，他想到幼年第一次見到宿霧，乖巧，卻很怕生。

  當時他沒有太在意，因為在他心裡，家裡只是莫名其妙多出一個小孩。

  一個從來沒有在宿家生活的小孩，自詡他的弟弟。

  那時候宿廉對他並不在意，只不過隨著時間流逝，他發現一向對他們放養的母親對宿霧格外偏愛。

  那時候他對宿霧的印象，不會像宿白一樣，將不喜歡情緒暴露在外面。

  因為他是大哥，是宿家第一繼承人，所以他需要掩藏自己的心思，所以基本在小時候，沒有人知道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宿霧。

  不喜歡那個突然闖進他們生活的人，打破一切平衡。

  但隨著長大，宿廉也對他沒有那麽大惡意，畢竟他是宿家的繼承人，應該以利益為重，至於宿霧，就當家裡多養了一個人。

  可如今，宿白卻告訴他，宿霧不是突然插入宿家，而是被人惡意綁架，好不容易回到孟家，卻被他和宿白敵視。

  在這個瞬間，宿廉隻覺得自己的臉狠狠被打了一頓。

  而腦海裡，不受控制地在回想，宿霧那個時候，小心翼翼想要跟他一起上學，卻被他無情推開。

  宿廉內心瞬間湧入無數冷水，冷得他四肢僵硬。

  ——

  宿霧並不清楚因為宿白這句話，導致發生意想不到的發展。

  因為此刻他正在和沈從壹一起用餐，對方毫不誇張地誇獎他的廚藝。

  這讓宿霧唇角的笑容越發加深。

  因為這廚藝他是特意為了孟承修學的，可是每次孟承修都不會誇他，只是客客氣氣吃完飯就離開，跟沈從壹的態度天差地別。

  當兩人用完餐後，沈從壹聲線清冷，但不知道是不是宿霧的錯覺好像每次沈從壹在他面前說話，語氣淡漠，但總會收斂幾分，“我有些事情，明天需要出差，我能不能將球球放在你這裡寄養，只需要三天就好。”

  “三天，好的。”宿霧溫笑的同意。

  原本是打算這幾天收拾東西離開，但是沈從壹求他幫忙，那他就晚一點離開。

  吃完飯後，沈從壹很快就將球球從家裡帶給他。

  而球球這幾天看起來被沈從壹養胖了不少，脾氣也沒一開始那麽凶，在被宿霧觸碰到的那刻，球球也只是“喵”地叫了一聲，然後任由宿霧抱在懷裡。

  就這樣宿霧擁有了兩隻貓，而當他將貓帶回去的那刻，兩隻貓相處的也挺融洽，球球一見到團團就撲上去舔毛。

  團團就像高冷的王子，任由球球舔它。

  宿霧看了一會，給他們兩準備貓窩，就獨自回房間，開始工作。

  工作沒一會，他就收到一通電話，看到署名是孟承修，他想也沒想地掛斷。

  但是對方接二連三打來，吵得他根本用不了心工作，於是他就接聽了起來。

  而電話那頭，孟承修久久不開口。

  宿霧覺得奇怪，喊了一聲，就聽到孟承修第一次低聲說，“我想聽你說話。”

  周圍黑漆漆，孟承修蜷縮在角落，就跟幼年時期一樣，孤立無助
  可這次他想打電話給宿霧，於是他讓管家偷偷給他手機。

  然後當撥通電話後，孟承修的思緒隨著電話那頭聲音起伏。

  “我覺得我沒什麽好說的。對了你的東西我這邊沒幾個，我已經燒掉了，這公寓的名義是你名下的，過幾天我將鑰匙還給你助理。”

  “宿霧，你真的要跟我分得那麽清楚嗎？”

  宿霧輕笑，“孟承修，一開始就是你要跟我分的那麽清楚。”

  孟承修被這話堵住，最後頹廢地說，“後天我們見一面好不好，我想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那些東西你讓助理送給我就好。”

  “可是這東西是你送我的成年禮物，是你親手刻的木偶，上面還有我們的名字。”

  “後來，我也給你刻了木偶，上面也有你的名字和我的。”高中時期的他們，算是他們關系裡最融洽的時代。

  宿霧緘默沉靜，“所以你打算跟我來深情這套，讓我心軟嗎？孟承修，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自私。”

  “啪！”的一聲，電話就被掛斷。

  孟承修手裡緊緊握著那個木偶，仰頭往後一靠，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久久沒有閉眼。

  腦海裡浮現的是高中時期。

  他轉頭，宿霧永遠站在原地等他，細風吹動他的碎發，隨風飄揚，溫暖的陽光落在他溫潤的眉眼，少年稚氣一笑。

  空氣泛起檸檬汽水味，而燥熱的盛夏，和溫柔的少年。

  讓畫面永遠定格在那刻。

  “孟承修，我等你。”

  那時候自己說什麽，好像因為光太礙眼，刺得他根本不敢回頭看。

  “走快點，我不會等你的。”

  而如今，“孟承修，我要走了，再見。”少年走得很快，連那檸檬汽水和盛夏的燥熱一並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