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見
  秋季霜霧茫茫，一推開窗，冷風瑟瑟吹的骨髓作痛。

  但是宿霧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袖口挽起來，瑩白色的皮膚暴露在空中，伸手探窗，很快就有幾片銀杏葉落在掌心處。

  宿霧將銀杏葉放入書籍中，當書簽使用，但是剛放下沒多久，許之州就打來電話。

  “宿先生，孟總那邊對於離婚一直不肯妥協。孟總那邊的律師表示要你親自過去談。”

  “我知道了，讓他們約個時間。”宿霧將銀杏葉夾好，然後就來到鏡子面前，給長長的頭髮剪短。

  因為每天醒來都能發現自己的頭髮很長，包括指甲還有其他身體方面的問題，這讓宿霧惶恐不安，但是之前醫院檢查不出任何問題，他也不敢將自己這些病症說出來，怕被當成怪物，所以每次他都自己親自動手，將指甲和頭髮修短。

  但是，看到鏡中自己的面容，他還是忍不住浮現擔憂的神色。

  因為鏡中的男人，原本溫柔的輪廓也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跑去，像生長綺靡的玫瑰花，一步步盛開。

  臉上的肌膚也像珠輝玉麗，讓人移不開眼。

  宿霧因為之前好幾次剪發，有了經驗，怕去理發店修被人懷疑，所以這段時間都是他一個人在修剪，剛開始坑坑窪窪，但隨著次數過多，他也能順利見人。

  宿霧將他的不對勁全部歸於傲氣身上，至於是不是為了他才發瘋，那怎麽可能。

  “我沒你想的那麽好。只不過孟承修一直死咬著不離婚，我想要找法律途徑，但是……”

  宿霧當時覺得她因為喪失了丈夫，所以也能理解她。

  然後每次都剪到耳垂邊。後來他發現這樣的頭髮能保持一天，但是到了第二天頭髮就不受控制地生長。

  但是宋召上次打電話給他說，孟承修好幾次在會所發瘋，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是宋召說起這件事就覺得活該。

  “小霧你還會生氣嗎？”宋召驚訝出聲。

  而宋召不好意思地說：“因為我一直覺得小霧不會生氣，溫溫柔柔的。不過如果能讓你生氣，這個姓孟的肯定很過分。”

  不過宋召開心過後卻害怕孟承修發瘋是不是因為離婚的事情，有什麽岔子。

  而自從上次跟孟承修回老宅後，他就再也沒出門去過，孟承修也沒打來電話。

  宿霧沒想到孟承修這麽瘋，但是他的事情已經跟自己毫無關系，“可能是心高氣傲，覺得我先提出了離婚，所以就生氣了。”

  宿霧想到有人阻攔他，而那些阻攔他的人都是自己名義上的家人，一時讓他說不出話。

  而宋召好奇起來，“什麽原因，是不是孟承修不肯，不過你們離婚他應該高興才對，怎麽前幾天發瘋還砸了好幾家會所，據說最近賠了好幾百萬，嘖嘖嘖真瘋。”

  孟家當年破產，他父親跳樓只剩下他母親，不過他母親因為父親的死，精神狀態一直不好。

  宋召也點頭，“我也覺得是，當初你嫁給他，他就心高氣傲看不上你。不過聽說砸的時候，還弄傷幾個小姐和少爺，差點要進監獄，被孟承修的母親知道後，就讓他回孟家待著，這幾天我都沒有聽到他的消息。”

  “我當然會，召召你把我當什麽人。”宿霧忍不住輕笑。

  所以宋召這次就打來電話，宿霧剛修剪好頭髮，聽到後只是淡淡地說，“可能是因為上次被我氣到了。”

  而且對宿霧的態度也很惡劣。

  他已經用了十年來驗證，這人根本不愛他。

  這讓他好幾次都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個怪物，被人抓走做研究，這就導致宿霧這段時間很少出門。

  宿霧想到結婚那天，她就像一個護犢子的母親，認為他傷害了孟承修的自尊心，對他一直沒有好臉色。

  所以他每天就必要剪頭髮，順便將指甲剪刀，但是那張臉他卻無法控制的生長。

  後來宿霧有心想要跟她打好關系，但是他母親態度依舊惡劣，甚至不肯讓宿霧進孟宅一步。

  哪怕這棟宅子是宿霧給買回來，哪怕是他讓孟承修有機會東山再起，這位母親依舊認為宿霧不配成為孟承修的妻子。

  “回孟宅了，難怪這段時間他不肯出面跟我去簽協議。”宿霧猜測是不是這個原因，孟承修才不肯跟他當面談。

  “他不肯簽嗎？”

  “嗯，不過已經約了他的律師過幾天當面談，也不知道孟承修在不在場，不過我離婚的話他本人應該是同意的，包括他的母親。”

  後面宋召因為本職工作是攝影師，最近很忙好像跟一位當紅明星有合作關系，一直在跟拍對方，所以很快就因為事情繁忙，就掛斷了電話。

  當他掛斷電話後，宿霧就感覺腳底下有異樣的觸感。

  低頭一看就是團團咬自己的褲腳，宿霧唇角上揚，忍不住將它抱起。

  “你是不是在家裡待得太久了，我帶你去逛逛。”

  剛好他也好久沒有出去過，於是披上一件大衣，就那樣抱著團團在小區樓下逛著。

  但是逛到一半，團團看到有個渾身通黑的野貓在叢林中，於是“喵”地一聲，從宿霧懷裡跳下去。

  然後就鑽進叢林灌木，僅僅一眨眼的時間，宿霧就沒有看到他。

  宿霧趕緊去找團團，但是找了好幾遍還喊了好幾聲“團團。”

  都沒有聲音回應他。

  於是宿霧就繞著灌木走了一圈，結果就看到團團正在跟著黑貓在互舔。

  是發倩期到了嗎？
  宿霧腦海裡剛閃現一個畫面，就看到有個男人在附近，他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認出來是上次見到的沈從壹。

  而沈從壹似乎也注意到他，向他走過來，指著那互舔的貓說，“這白的貓是你養的嗎？”

  宿霧點頭，就注意到他手上拿的貓糧
  “沈先生，你是來喂貓的嗎？”

  宿霧剛說這句話，就看到原本高冷的沈從壹耳垂紅了起來，“不是。”

  “可是你手裡有貓糧，是自己吃的嗎？”宿霧開玩笑地說。

  但是沒想到沈從壹竟然點了點頭說

  “嗯。”
    宿霧唇角彎彎，“沈先生口味很獨特，不過貓糧的味道還好。”

  沈從壹睨了他一眼說，“你吃過？”

  “以前吃過，那時候很好奇貓糧是什麽味道。”提到這裡，宿霧臉上有些羞赫。

  這讓沈從壹忍不住多看了幾下，總覺得這宿先生，好像比上次漂亮了很多。

  “我最近住這邊，這隻貓一直翻窗進入我家裡，偷吃我的食物。”

  “所以沈先生想要通過貓糧抓住他？”宿霧好奇地問。

  似乎沒想到會有人用這招抓貓。

  而沈從壹遲疑地問，“不可以嗎？”

  宿霧輕笑，“貓很有靈性的，很聰明的。團團過來。”

  聽到自家鏟屎官的聲音，團團抬頭不情願地喊了一句，“喵”但還是跑回自己鏟屎貓的懷裡。

  “團團？取的名字很可愛。”沈從壹看他懷裡的貓渾身雪白，胖嘟嘟的倒挺符合它的名字。

  “不是我取的，但是我習慣用這個稱呼。”

  沈從壹敏銳地察覺到，宿霧說話時停頓了一下。

  於是他猜測地說，“是你的丈夫嗎？”

  “沈先生你怎麽知道我結婚？”宿霧驚訝地看他。

  而沈從壹用眼神看向他空落落的手指上，宿霧也瞬間明白了。

  “沈先生很聰明。”宿霧誇獎他。

  沈從壹沒想到只是簡單的事情，還能被誇獎。

  這位宿先生，說話倒是很甜。

  “時間不早了，我先帶團團回去，沈先生再見。”宿霧向他擺手。

  沈從壹也學著跟他擺手，雖然動作很僵硬，但是宿霧覺得這位沈先生很有趣。

  明明氣質成熟，但是某方面意外單純。

  而等宿霧離開後，沈從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剛剛停留的地方。

  他的好友也在這時找到了他，“剛剛看你跟人聊的很開心，我不好打擾。怎麽你對人家有興趣。”

  林欽打趣地說。

  沈從壹，“他已經結婚了。”

  ——

  宿霧將團團抱回去，結果沒想到宿廉竟然在他門口一直等他。

  “怎麽不請我進去。”宿廉一臉不耐煩。

  宿霧，“我剛回來，是有什麽事情嗎？”將門打開，團團也順勢跳下來，回到自己的貓窩裡。

  “禮物收到了嗎？”宿廉坐在沙發上，突然來了這句話。

  而宿霧突然想到前段時間，莫名其妙收到的禮物，“是大哥送的？”

  “嗯，是我欠你的生日禮物，你看了喜歡嗎？”

  “喜歡。”禮物是銀色的手表，一看就價值不菲，也因為看出來，讓他驚訝，沒想到這次宿廉這麽上心。

  但是他沒想到宿廉的下一句話就是，“既然你喜歡，那麽你也不要生我不給你送禮的氣。這幾天好好考慮你跟孟承修的婚姻，畢竟我們這種人家一旦離婚，利益很難分開。”

  宿霧為他沏茶倒水，然後唇角微微上揚，“大哥來找我就為了這件事情？”

  “嗯。這也是你父親的意見。”

  “是嗎？可我不同意怎麽辦？大哥。”宿霧輕笑，令人看不出來他是在生氣還是真的在笑。

  然後抬眸看向宿廉，“大哥，我就是要跟他離婚。”

  “你跟他離婚沒有好果子吃。”宿廉皺眉，苦口婆心，畢竟孟家現在勢頭不小，宿霧也吃穿不愁，所以宿廉自認為宿霧該滿足。

  而且，“是不是因為生我的氣，因為之前沒有在乎你的生日，那我以後每年給你送生日禮物。”

  “大哥，禮物太多了，就不珍貴了。”宿霧溫柔地說。

  宿廉皺眉，不明所以，“你說的什麽話？”

  “我最近學到的一些人情世故。因為禮物每年都認認真真地挑，結果每次送出去都不會有人珍惜，就像我的婚姻，毫無保留付出，換來的是肆無忌憚的踩踏。”

  “你是在說孟承修和我嗎？但這樁婚姻當初不是你求的嗎？宿霧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宿廉感覺這番話是暗搓搓的在說自己，這讓他感覺臉上被人打了一巴掌，於是他忍不住譏諷道。

  但是下一秒他就懊悔，再怎麽說，宿霧也好歹是他的弟弟，自己說這番話，是不是太過分。

  可宿霧早就習慣，面色溫柔，喝完最後一杯茶。

  “是的，大哥，我是活該。”

  宿廉心裡突然一緊，有什麽將他的心臟捏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