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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怪物後他們後悔了》第二十八章 不是個好哥哥
  第二十八章 不是個好哥哥
  聽到宿霧自己要一個人帶著團團去。

  沈從壹一言不發, 眼神注視宿霧抱著團團
  他突然出聲詢問,“是我帶給你困擾嗎?”

  宿霧搖頭地說, “不是。”

  沈從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剛好有空就一起,而且票已經買好了。”

  “小霧,你這是在躲著我?”沈從壹適當的垂下眼簾,這讓宿霧不好意思起來。

  “我不是。”

  “既然不是, 那就一起。”沈從壹率先幫他做了決定。

  他深邃的眼眸就像迷人大海, 令人暈眩的想要深陷進去。

  這讓宿霧感受到一絲不自然, 還有一種眼前的沈從壹是猛獸的錯覺。

  但是沈從壹這樣堅決地說,他也不再拒絕。

  宋召看著這一個兩個找他,氣笑了。

  “我可記得,你們結婚那天,你晚上不給他面子,還跑去酒吧,害得小霧被人笑話,而他還要笑著跟人解釋,說是因為自己原因。”

  “而且這些年,你一直在用感情來進行冷暴力。”

  孟承修不說話,那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看向他。

  “人生有很多旅程, 每個人都會下站, 會迎接新的到來。”

  等到兩人上了飛機後,望向窗外藍天白雲,然後他俯瞰了下方的情景, 見下方的城市離他越來越遠。

  可在宋召看來,可笑至極。

  “你的消息真是神通廣大。”孟承修諷刺地說。

  他說完就想要回屋,卻不想孟承修攔住他關門的動作,那猩紅的眼眸陰霾一片。

  孟承修臉色驟然緊繃,但他也沒有繼續待下去,回到車內,他讓人盯著宋召,如果有宿霧的出現,趕緊告知他。

  宿霧不好意思接過, “沈先生這句話是哪本書?”

  “你太傲慢,也太不認識自己,你以為你是金缽缽,只要你低下腰,就有人繼續前赴後繼的撲上來,做夢。”

  宿霧被他幽默一說, 唇角笑意加深, 也因為他這段話,驅散了他心中的不安。

  宋召惡狠狠說完這番話,直接摔門,隔絕了孟承修的視線。

  他絕對不相信,宿霧就那麽輕易的死。

  “我見到他,我就會改。”孟承修鄭重地說。

  “你知道嗎?宿廉我雖然很討厭,但是我更討厭的人是你,起碼宿廉不喜歡宿霧,會拒絕他的好意。而你享受小霧對你的感情,一邊又糟蹋這份感情。”

  “聽說你去找宋召?”

  孟承修那邊死活不相信宿霧是真的死亡,哪怕他找人做鑒定,醫院那邊給出的驗證結論是人的血液流的血量剛好符合死亡標準。

  孟承修聽著宋召一樁樁指責,唇角緊抿,心裡就像是受虐般,靜靜的聽著。

  但偏偏孟承修不信邪,就像是抱著救命稻草,迫切的想要知道宿霧根本沒死。

  “我知道我對他不好,但是我會改。”

  於是,他也向宿廉一樣,找上宋召求證。

  因為團團屬於寵物, 不能上飛機,於是宿霧將他進行空運。

  只是一起去嘉城, 應該沒什麽大礙。

  孟承修嘴唇嚅動,但也只是捏緊了拳頭。

  沈從壹怕他他著涼,特意讓空姐給他找來一件毛毯。披在他身上。

  直到宋召終於說完,見孟承修全程一言不發,但就是站在原地不動,他冷哼一聲,“我說了小霧人已經不在,你也不用繼續站在我面前。”

  就在宿霧低垂頭時, 有一雙溫柔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說,“一切都會好起來。”

  宋召之前可能會懼怕,但現在他心裡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剛好看到孟承修,索性全部發泄出來,“怎麽你再怎麽裝,小霧都不可能會活著過來。”

  “我亂說的。”沈從壹唇角勾了勾。

  “人死了,一個個裝的比誰都深情款款。”

  有種莫名的失落感也在他心間蔓延, 取而代之的是即將有新的生活希望。

  “在你跟其他人談笑風生,小霧他背地裡受到多少苦。”

  而當他回到孟家,沒想到周喬喬一早就等著他,坐在輪椅上的女人,讓保姆推著她來到孟承修的面前。

  他隨即露出堅定的笑容, “是的。”

  宿霧抬眸,就撞入沈從壹深邃的眼中。

  宋召氣笑了,“這個世界上如果人真的能改掉,那怎麽還有那麽多離婚分手的人。孟承修,你想的太美好。”

  宋召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罵他的話越來越起勁。

  就當宿霧跟沈從壹離開後。

  “孟承修,你覺得哪怕小霧現在還活著,他會繼續愛你嗎?”

  “外面傳的沸沸揚揚,你倒是一點都不死心,不過是個男人。”

  “他沒死。”孟承修聽到關於宿霧的消息,就控制不住露出憤怒的神色。

  周喬喬嗤笑地說,“自欺欺人。上次你跟宿家的人打架,這段時間公司也不去,孟承修你為了一個男人頹廢到現在,如今你該好好的振作起來。”

  “過幾天我給你安排一場相親。”

  周喬喬擅自作主的給他介紹相親,這無疑不是踩著孟承修的怒火。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周喬喬,聲音冷淡夾雜怒火,“你憑什麽給我做主?”

  “為什麽不能給你做主,我是你母親。”周喬喬眉眼也染上怒火。

  兩人氣氛劍拔弩張,老管家在旁邊看著,也不敢出聲,其余的傭人也嚇得不敢呼吸。

  就在氣息緊繃壓抑的時刻,孟承修突然笑了起來,眼神陰冷地說,“你覺得你配當一個母親嗎?”

  然後他大步往樓上走去,老管家想要去勸勸孟承修,結果看到孟承修走進那間小黑屋,

  老管家臉色一變,緊張的喊了起來,“少爺,這屋子你不能進。”

  “我為什麽不能進,在裡面待久了,也挺舒服的。”孟承修半個身子步入陰影中,走廊上的光打在他線條利落的下頜線。

  態度散漫,看起來完全不在乎。

  等到孟承修真正進去後,老管家這才慌張的下樓,跑去跟周喬喬說起這件事情。

  而周喬喬覺得,他肯定是想跟自己作對。

  “他那麽喜歡待在小黑屋,就讓他待個夠。”周喬喬聲音的怒火令人不安。

  老管家擔心地說,“可是這樣下去,少爺會不會越來越恨你。”

  “恨我,他什麽時候愛過我。”周喬喬冷笑一聲。

  “他就跟他父親那個沒良心的家夥一樣,自私自利,沒心沒肺。”

  老管家歎息一聲,他明白夫人這是將對先生的恨一齊轉移到少爺身上。

  可是少爺他也是無辜的。

  但是周喬喬根本不在乎這點,在她心裡,孟承修所經歷這點,全部都是他父親做的孽。

  風流成性的孟父,誰能想到他不是因為破產才跳樓。

  實際上,是他突然想搞真愛那一套,為了一個女人想要跟她離婚,但是誰能想到那個女人是騙子,將孟父的錢和心騙走,留下一地雞毛給孟父。

  孟父也沒想到,在床上甜言蜜語,溫柔可人的女人,轉眼就騙的他破產,甚至還嘲笑他,“風流一輩子,孟先生你怎麽會栽在我身上。”

  於是孟父不堪打擊,也不知道是不是無力償還孟家欠的債,還是因為被一個女人欺騙,所以他就跳樓自殺。

  周喬喬知道這件事情後,一直視這件事情為恥辱。

  她無法想象自己那麽愛的人,為了他一再隱忍,哪怕外面情人一群,但是周喬喬自信地想,她是孟父的正夫人,跟外面鶯鶯燕燕不一樣。

  可如今,心愛的丈夫為了一個女人搞成如今這個局面。

  一瞬間,周喬喬恨上了男人。

  如果風流瀟灑一輩子就算了,憑什麽為了一個女人跳樓。

  這是比出軌最讓她接受不了的事情,然後當她看到孟承修長大,那張臉也越來越像他父親,周喬喬心裡對孟父的仇恨,也一並轉移到孟承修身上。

  也許很難有人想象到,一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兒子恨意這麽大。

  而孟承修自然也知曉這點,但是作為兒子,孟承修並沒有多說的什麽。

  他們的關系也就一直維持如今這副模樣。

  可如今這表面的假象被宿霧這件事打破,周喬喬知道他們的關系肯定恢復不了以前的模樣。

  但她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孟承修對宿霧的在乎。

  她不允許孟承修像他的父親一樣,絕對不允許。

  所以她就給孟承修介紹相親,她希望孟承修能夠恢復之前風流的模樣。

  可是這次她低估了孟承修的決心。

  孟承修每天晚上回來就睡小黑屋,第二天回公司,全程不跟周喬喬交流。

  直到相親那天,孟承修也壓根不去,周喬喬坐不住了。

  她讓保姆推著她,來到孟承修的面前,“你去見見她,她是我大學同學的女兒,漂亮大方,以前跟你是大學同學。”

  孟承修並不想搭理她,轉身就想走,但是周喬喬非常有把握地說,“我相信你會去。”

  “你也不希望你的東西拿不回去吧?”周喬喬從保姆那裡拿出木偶。

  孟承修臉色陰沉下來,“你不經過我的同意,拿我的東西?”

  “特殊時期,特殊手段。”周喬喬毫不畏懼他的目光。

  直接對上孟承修的眼睛,她唇角上揚,看起來就像是為兒子著想的母親,但是他們心知肚明,周喬喬根本不是慈母。

  孟承修捏緊拳頭,最後看了一眼,那是屬於宿霧和他唯一聯系的木偶。

  他還是抬緊下頜,“你在威脅我?”

  “我是為了你好。”周喬喬笑著說。

  孟承修唇角流露一股諷刺的意味,“我過去,你會還給我。”

  “當然。”

  “但是如果你做出其他出格的行為,作為母親的我只能做出其他手段。”周喬喬十分了解他,聲音不輕不淡,但是句句都在威脅他。

  “呵。”孟承修看穿眼前的人虛偽假象,轉身就離開。

  一邊老管家惴惴不安地說,“夫人,你這樣子會不會不太好。”

  周喬喬無所謂地說,“我這是為他好。”

  但這真的是為他好嗎?
  恐怕他們心知肚明,但是不會擺在台面上。

  咖啡廳內,原本孟承修讓人替他過來,但是周喬喬直接讓人看著他。

  沒辦法,他只能親自過來。

  他才坐下沒多久,跟他相親的人很快就過來,
  孟承修隨意抬眸,就發現眼前的女人眉眼有幾分像宿霧。

  那瞬間,他就知道是周喬喬搞的鬼。

  “你好孟先生,我叫周嬌。”

  周嬌露出笑容,態度從容的坐在他對面,完全並沒有因為眼前人態度散漫不在乎,而流露一絲不滿意。

  孟承修並沒有搭理她,只是自顧自的拿著手機,低頭散漫地發信息,順便讓人盯著宿家。

  周嬌見他全程沒有說話,也並不在意,只是當時間緩慢流逝,咖啡也越來越涼了後。

  周嬌突然轉動杓子,說了句,“我見過孟先生,是在大學期間,你在演講台演講,後來我注意到宿學長一直在看你。”

  聽到“宿學長”,孟承修敏銳的抬頭,就見眼前的那周嬌好像陷入回憶一樣說。

  “那時候很多人看出宿學長喜歡孟學長,當時學校的論壇,討論的都是宿學長你們兩個人的事情。”

  孟承修沒想到大學期間,有這件事情。

  而周嬌繼續說著話,“當時很多人磕你們這對。”

  “也有很多人羨慕孟學長被宿學長愛著。”

  周嬌說到這裡,眉眼低垂,有些異樣的變化,“我也挺羨慕孟學長的。”

  孟承修瞬間感覺到什麽,就見周嬌抬起頭說,“宿學長人很好,那時候我家裡出了一點事情,我白天去外面兼職,從外面回宿舍時很晚,路過一個巷子,差點被人糾纏,是宿學長幫了我。”

  周喬喬說到這裡,神色黯淡地說:“我問宿學長怎麽在這裡,他說他在這裡等孟先生你,看到我出事後,就出手幫我。”

  “後面,他知道我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方便,於是他每天在我必經的那條道路,在等我。”

  “我那時候很驚訝,說宿學長沒必要幫我,但是宿學長只是說,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而且他也沒什麽事情,等一下也沒有任何關系。”

  “我那時候就在想,這天底下怎麽會有宿學長的這樣的人。後來一到晚上九點,宿學長永遠在那個沒有路燈下的路口等我。直到,我家裡情況好了起來,父母送我去國外,我們沒了聯系,等我回來後,我就聽說宿學長和孟先生你們發生的事情。”

  周嬌頓了頓,笑容也收了起來,“我原以為真誠,善良的宿學長,應當被人好好珍惜,可是現在才知道,在我不知道的這段期間,他被人棄之如草。”

  孟承修收緊咖啡杯,眼神危險地說,“你在指責我。”

  周嬌輕笑,“看不出來嗎?我本來是不想來相親的,但是聽說對象是你,我就心裡在想,什麽人在自己前妻離婚後,還能跟另一個女人相親。”

  “現在看到了,隻覺得宿學長真倒霉,碰上你這種垃圾。”周嬌撂下這話,眼眸裡流出一絲憤怒的情緒。

  “你說宿學長可以為了一個陌生人,晚上十點一直等她回宿舍。也會為了喜歡的人愛了這麽久,如今外面都在傳他出事,他愛的人還敢出來相親,真是惡心。”

  孟承修沒想到過來相個親,還能被人罵,可是偏偏他沒有任何反駁的話語。

  而周嬌見他沒有任何反駁的話,冷哼一聲就離開,不過臨走前還是倒了一杯咖啡潑在他身上。

  孟承修就那樣一身狼狽,一個人獨自坐在咖啡廳,服務員小心上來,詢問要不要幫忙,他擺手拒絕。

  而孟承修回想周嬌的話,心想周喬喬肯定沒想到她約的人,不是打著相親的目的,而是過來特意指責他。

  孟承修想到這裡,嘴角泛起嘲諷的笑容,但是那目光去透過遠處,想到周嬌那番話。

  “棄之如草。”

  “垃圾。”

  原來他外人面前就是這樣的人嗎?

  孟承修緊緊回想著跟宿霧相處的過程,想要從中找到蛛絲馬跡。

  找到他在乎宿霧的痕跡。

  但是沒有,他的腦海裡只有這幾年,宿霧越來越失望的神色,還有最後一次見面,他害的宿霧的貓跳窗失蹤。

  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什麽,仰頭望著天花板,心裡的情緒全部堆積如山。

  為什麽?
  他跟宿霧為什麽走到如此地步?
  而他真的對宿霧不好嗎?

  最後他懷抱著一絲僥幸,撥通了宋鶴的電話。

  “你覺得我平常對宿霧好不好。”那刻僥幸被人用冷水澆灌。

  “不是。”宋鶴沒想到孟承修會問出他這話。

  “說實話,我是不是對他很不好。”

  你現在才發現嗎?宋鶴差點要將心裡話說出來,但是礙於兄弟情面,他也只能說,“應該還可以。”

  孟承修握緊手機,語氣不善地說,“你是不是沒說實話,我想聽實話。”

  宋鶴聽到他如此執著,於是歎了一口氣說,“你對他很不好。”

  “這麽說,要不是你是我朋友,我可能都想罵你。”

  “這幾年你不顧及他的感受,跟其他男女廝混,而宿霧一旦想要交朋友跟其他人在一起,你又絕對不允許,雙標的厲害。”

  “而且這些年,其實很多人都在打賭,打賭你們什麽時候離婚分開。”

  孟承修臉色越來越難看起來,“我怎麽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不在乎。”

  短短幾句話,讓孟承修再也忍受不了的掛斷電話。

  他不在乎嗎?
  可他在乎,那他為什麽不在乎宿霧的感受。

  孟承修突然捂住腦袋,腦海裡想到父親出軌,男女□□交疊,還有母親震怒的聲音。

  “你到底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

  “喬喬,我當然在乎你的,但是我只是控制不住愛上其他女人。”

  “你混蛋。”

  兩人在愛情中互相撕扯,毫不顧忌他的感受。

  每一次宿父晚上不在家,周喬喬就在他耳邊說,“他肯定是跟其他女人在廝混。”

  ……

  諸如此類的話,讓他不解。

  “不可以離婚嗎?”

  誰料周喬喬好像瘋子一樣說,“離婚,離婚才如他的意,我死也不放過他。”

  那時候孟承修便明白,愛太可怕,複雜至極。

  母親瘋魔父親的愛,父雖然外面鶯鶯燕燕也不想跟母親離婚。

  兩人互相折磨,直到父親愛上了一個女人,而且是動了真心,讓這段折磨走到了盡頭。

  母親在靈堂上對他說,“你看你父親死了,這就是付出真心的下場。”

  孟承修站在靈堂看著周喬喬為父親瘋癲的模樣,還有父親浪蕩的愛。

  那時候他就覺得,愛一個人恐怖。

  於是,他忽略了周圍人的關心,心安理得接受他人的好意。

  因為在他眼裡那些對他付出好意的人,都是有目的。

  而宿霧愛他,也不過是因為想要從他身上得到愛。

  孟承修自認為自己的想法沒有任何問題,所以當他肆無忌憚傷害最親最愛的人時,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具體是怎麽回事。

  直到現在,聽著周圍人的評價包括宋鶴的話。

  孟承修就覺得自己的嗓子被人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響。

  最後孟承修在咖啡廳待了好久,直到打烊他才失魂落魄的從咖啡廳走出去。
    而外面冷風瑟瑟,冬日已經漸漸降臨,特別是晚上,風更大,路上行人都裹著大衣,緊匆匆的離開。

  唯有孟承修毫無知覺的在街上走動,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如果是以往他會去酒吧,靠著紙醉金迷來度日,而如今他卻不想去酒吧。

  因為一旦過去,他腦海裡就想起宿霧第一次對他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知不覺中,孟承修回到宿霧的公寓,他不清楚自己怎麽又回到這裡。

  但是他憑著本能敲門,然後幻想往常一樣。

  門被打開,溫柔的男人打開門,朝他露出濃烈的愛意。

  “承修。”

  可是這次無論他再怎麽敲門,門依舊打不開。

  他忘了自己其實有鑰匙,見門一直打不開,他突然癱軟在地上,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裡迷惘看向大門。

  直到過了很久,他才終於明白過來。

  宿霧已經離開他了。

  無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亡,他都無比清楚。

  哪怕宿霧沒有死,他也不可能在自己身邊。

  那瞬間,自己就好像被冬日包裹,全身發顫,“宿霧,我好自私。”

  孟承修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可如今宿霧已經離開,他就像一個喪家之犬坐在門口。

  一個勁的道歉。

  可他無論在怎麽道歉。

  宿霧都不會推開門,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四周秋風蕭瑟淒涼,偌大的走廊上,他狼狽不堪的坐在門口,嘴裡的歉意無人聽到。

  ——

  醫院裡。

  懷著孕的女人躺在病床上,似乎感受到什麽,閉著眼睛,抽泣起來。

  聽到動靜的宿父打開燈光,就看到乖巧的妻子做了噩夢在哭泣。

  他忍不住上前去安撫她,“怎麽了?”

  薑棠迷惘的睜開眼睛,眼尾紅紅的,“我夢到小霧死了。”

  “他怎麽會死。”面對妻子這麽關心宿霧,宿父非常不滿意。

  他伸手想要讓薑棠躺下去,可薑棠卻避開他的動作,這讓宿父原本溫和的臉沉了下來。

  “怎麽,你還在生上次的氣,我說了我跟那個女人只是不小心。”

  可薑棠並未說話,頭低垂著,露出自己雪白的脖頸。

  這些年她被宿父養的不知世事,明明已經快到奔五,但是氣質還是宛如少女般,每每讓宿父貪戀。

  “可是為什麽前幾天你生宿廉的氣,也不讓他開看我。”薑棠鼓起勇氣,圓溜溜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抬起頭看向他。

  “是誰跟你說的。”

  “不需要誰跟我說的。”這是聽照顧她的保姆說的。

  宿父不需要猜,也知道七七八八,然後坐在她身邊說,“不要聽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話。”

  “至於宿廉,他明天就會來看你。”

  “真的。”薑棠露出開心的笑容。

  宿父揉了揉她的頭髮,“當然,你快去睡覺。”

  終於將薑棠安頓下來,宿父剛剛和悅的笑容收起來,走到外面打了電話給宿廉。

  “明天你過來見見你母親。”

  “至於宿霧生死不明的事情,不要告訴你母親。”

  外面都在謠傳宿霧自殺死了,但是偏偏沒有人不知道宿霧的屍體在哪裡,可據說孟家的孟承修讓人檢測公寓裡的血跡,確認人流這麽多血,肯定死了。

  導致外面的人都認為宿霧肯定死了。

  而宿父也並不清楚這些,只是沉著臉警告宿廉。

  可等宿父掛完電話,就看到原本躺在病床上的薑棠,突然站在他身後。

  雙眼無光,泛著淚光。

  “小霧死了,他真的死了。”

  宿父看她情緒不對勁,皺著眉說,“你聽錯了。”

  說完就要扶她進去,卻被她推開,“你又想欺騙我嗎?”

  “我夢到小霧死了,他流了好多血。”

  “你們都是凶手,就站在他身邊,看著他死。”

  “不不不,我也是凶手……”

  薑棠情緒奔潰的大哭,這讓宿父猝不及防,沒想到薑棠聽到宿霧自殺的消息,竟然情緒這麽崩潰,而且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薑棠你冷靜點。”宿父想要扶著她回到病床。

  可是薑棠不肯讓他碰,一臉警惕地說,“都走開,你們宿家都是凶手。”

  “我也是。”薑棠突然流下眼淚。

  這讓宿父內心被狠狠揪住,他忍不住上前說:“你在說什麽?”

  薑棠在這個時候卻什麽都不說,只是呆滯的哭著,也不讓宿父碰。

  宿父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敢強硬的讓她回去,只能耐著性子哄她。

  “宿霧他沒事,你聽錯了。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宿父的耐心全部用在薑棠身上,可薑棠一直不肯說話。

  直到外面的雨敲打窗邊,一陣陣雨和風的聲音參雜進來,宿父說,“你不想進去,也要為你的孩子想。”

  這句話觸動了薑棠,她恍恍惚惚地說:“為了孩子,為了孩子。”

  好不容易將薑棠哄進去,薑棠卻非要見宿霧,宿父冷著臉,隨著歲月變化,他的眼底下已經好多褶子,生氣時,不怒自威。

  “你先上床,這麽晚了,你要多注意你肚子裡的孩子。”

  可是薑棠不肯,眼神倔強地看向宿父,這也是宿父第一次覺得薑棠有這麽倔強的一面。

  明明柔弱的不行,在這方面也許跟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樣,非要問個清楚。

  “我過幾天讓他過來陪你。”在宿父耐著心哄聲下。

  薑棠也陷入沉睡,只是在睡意朦朧中,薑棠突然問他一個問題。

  “宿恪你愛我嗎?”

  宿父給他捏掖好被子,將額頭的碎發撩開。

  “你是我的妻子,我當然愛。”

  可薑棠突然握住他的手問,“那你愛我的面跟你的孩子嗎?”

  “你愛我的話,你也會愛我的孩子對不對。”

  宿父覺得今天晚上的薑棠很不對勁,但是他以為是她做噩夢的原因。

  也就沒多大在意,本來想搪塞過去,可薑棠非要問他,他也只是應付了事。

  “他們是我的孩子,當然愛。”

  得到滿意的答覆,薑棠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陷入了沉睡。

  宿父看著昏睡的妻子,然後將被子給她蓋好,拄著拐杖去另一間病房。

  那是他年輕時落下的毛病。

  當他走出薑棠的病房,想到薑棠的話,一個人的愛哪裡會那麽多。

  他已經將愛分給薑棠,至於兒子們,他其實沒有多大感覺,就跟養個小貓小狗,沒多大區別。

  所以在宿恪心裡,他這些兒子們,就跟個寵物一樣。

  只不過,當聽到其中兒子一個的死,宿恪還是有一絲絲愣神,但在他心裡卻比不上薑棠重要。

  至於宿廉前幾天跟他吵架,說他是不合格的父親。

  宿恪露出諷刺的笑,誰允許每個人都是合格的父親。

  ——

  次日清晨。

  宿廉很早趕過來,因為今天有個重大的會議。

  今天他打扮的往日一樣的精英裝扮,眉目清澈,可是眼底下是掩不住的烏青,顯示他前幾天的狼狽不堪。

  為了怕被薑棠看出來,宿廉出門前給自己佩戴了一雙金絲眼鏡,多了一種禁欲沉穩的氣質。

  當他來到病房,薑棠很早就醒了,她見到宿廉過來就拉著他的手問,“你怎麽戴眼鏡?”

  宿廉不自覺扯了一下眼鏡框,“我最近眼睛視力不太好。”

  薑棠一聽急了,著急地說,“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用眼過度。”

  “還好,母親你身體還好嗎?”

  “挺不錯的,你如果提前來,就能聽到你弟弟在我肚子裡踢的聲音。”薑棠摸著肚子,慈愛的母性讓她越來越溫柔。

  “對了,小白呢?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見到他,還有小霧,我也沒見到他。”薑棠神色擔憂,望向宿廉的目光裡急迫的很。

  宿廉低垂著頭說,“小白他最近身體不太好,在住院,至於宿霧他去旅遊,等他回來,我讓他過來見見你。”

  薑棠一臉狐疑地看他,“你沒騙我。”

  “我為什麽要騙你,母親你還是好好的養好身體,我公司還有事情,晚點來看你。”

  宿廉想要借機離開,因為宿霧的事情,他這幾天感覺醉生夢死,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最後還是去看了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說他是因為愧疚太大,才產生的陰影。

  於是這幾天他一直藥物治療,外加心理醫生輔導。

  而宿白,想到宿白那個心理狀態,宿廉已經讓心理醫生介入。

  他沒有想到宿白對宿霧的歉意比他還大,自責到現在還沒有走出去。

  “大哥,你說我這麽自責,我不停道歉,二哥會回來嗎?”

  宿廉去看他的時候,宿白揪著他的衣服,就像孩童一樣,讓宿廉不忍直視。

  “他會的。”

  但是宿廉心裡明白,不會的。

  也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謠言說宿霧死了,可他一直沒有見到屍體,宿廉的理智上線,但是那公寓裡的血跡怎麽解釋。

  宿廉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說,宿霧已經死了。

  而另一個聲音告訴他,宿霧沒死,他可能是不想見你們。

  腦海裡兩種聲音交織,令他希望是後者。雖然前者的希望更大。

  而病房裡的薑棠,見宿廉這麽快就要走,她心裡有一股惶恐的感覺,讓她不安起來。

  “小廉,你別走的那麽快。”

  走的那麽快,薑棠就不由想起夢裡流著血的宿霧,一步步的往她身後離開。

  “母親,我公司還有事情。”宿廉腳步頓住,偏過頭就看到薑棠擔憂的神色。

  “我知道,那我不打擾你,但是你一定要將宿霧帶過來。”

  “我好怕。”

  薑棠知道那是夢境,可是夢真實的讓她害怕。

  宿廉敏銳的察覺她的情緒不對勁,不由得追問,“母親你是知道了什麽?”

  薑棠迷惘的搖頭,但是眼眶溼潤一片,“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小霧離我好遠。”

  “小廉,求求你,將他帶過來。”

  薑棠的臉很美,但是因為上了年紀,哭起來的時候眼尾好幾道歲月的痕跡,但是因為保養的好,再加上宿父平日的照顧。

  她原本氣質裡屬於人母的慈愛,參雜幾分不諳世事的少女。

  宿廉點頭,“我會將他帶回來。你別哭。”

  可是薑棠控制不住,眼淚就刷刷的掉下來,特別是看到宿廉的背影,這讓宿廉不得暫時留下來,拿著紙巾給她擦拭淚水。

  “我是個沒用的媽媽,身體這麽弱,也沒怎麽養你們。”薑棠啜泣地說。

  宿廉心知她是被父親養的太好,脾氣也比其他人軟弱,所以他對薑棠從來沒有任何怨恨。

  而薑棠捂住隆起的肚子說,“我昨天夢到小霧死了。”

  宿廉擦拭眼淚的動作一頓,他沒想到薑棠也會夢到這夢境,包括之前宿白也一直夢到這件事情。

  難道是在預示什麽。

  就在宿廉深思的時候,薑棠抬起頭,那雙美目浸染的淚水。

  “你知道嗎?我懷宿霧的時候你還摸過他,他在我肚子裡,那時候他被你父親帶過來,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那時候你眼睛亮了一下,是我說,“我要當哥哥了”“我一定是個好哥哥。”那時候我以為你會很喜歡這個弟弟。”

  宿廉神色驚訝,他沒想到小時候自己還摸過宿霧。

  “你不記得很正常,那時候你好小,差不多到你父親膝蓋上。”

  薑棠說起以前到事情,面上流露獨屬於母親溫柔的笑容。

  “就連宿霧的名字都是你取的。你沉著臉,但是眼裡有亮光,在我的期盼下,你說你想要一個漂亮的,聽話的弟弟,然後你還趴著我肚子裡聽小霧的動靜,我那時候笑你,小霧還是個胚胎,聽不出什麽,但是你倔強的聽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問我,“弟弟好小,等我長大,我要保護弟弟。””

  宿廉渾身僵住,他沒有想到自己曾經這麽期待過宿霧的出生。

  而那句“好哥哥”,刺的他渾身難受。

  薑棠沒有看出他的不對勁,只是繼續溫柔地說:“後來宿霧被人拐走,我哭了好久,你父親特意把我帶到別莊養身體,讓我恢復健康。”

  “但還好,小霧後面被找回來了,我那時候很開心,想要見他,可是當我見他的第一面,我好害怕,我怕他不認我,不認你們。但是他很乖,瘦瘦弱弱,眼睛很大,下巴尖尖,怯怯生生的看著我們,然後鼓起勇氣喊我們。”

  “他說: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弟弟。”就那麽簡單的稱呼,讓薑棠泣不成聲。

  “可當小霧回家後,我才發現你並不愛宿霧,你忘了曾經摸過還在肚子裡的小霧,你也忘了你說的當好哥哥的那些話。我知道你是因為長大,才忘記,於是我拚命的補償小霧,補償他缺失的愛,補償他這些年不在我們身邊受的苦。”

  薑棠將自己這些年經歷的內心變化一一向宿廉說出來,而宿廉安靜的傾聽,眼簾垂下,不敢直視眼前的薑棠,內心一想到宿霧,就感覺全身發冷,一陣無力害怕後悔的情緒,讓他喘不過來氣。

  而薑棠說著說著,突然泣不成聲,“可我夢到他死了,你們一個個站在他周圍,他努力想要伸出手,可是沒有人救他。”

  “就連曾經說的要當好哥哥的你,也沒有伸手。”

  薑棠的眼淚像珍珠一樣掉落下來,宿廉再也忍受不了,雙手握拳。

  原來他曾經想當好哥哥。

  可是如今他在做什麽?
  “後來,我覺得都是我的錯。”

  “是我沒有教好你們,是我的錯。”薑棠突然情緒激動起來,連帶著肚子突然疼起來。

  薑棠捂著肚子,差點要倒下去,“好……疼……”

  宿廉嚇得趕緊扶住她,恰在這時,宿恪走了進來,見到這一幕立馬喊來醫生護士。

  一陣兵荒馬亂後,薑棠的情緒頓時安靜下來。

  而宿恪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薑棠,氣的揮起手就要打宿廉,“你跟你母親說了什麽,這麽刺激她。”

  可是還沒打上去,病床上的薑棠出聲製止他,“夠了,是我自己的問題。”

  第一次,宿父從自己口中軟弱像個小白兔的妻子裡,聽到了這樣堅定的話。

  他有些恍惚,然後就聽到病床上的薑棠說,“小廉是我的孩子,我不準你打他,以後也是。”

  宿恪暴怒地說,“我是他父親,我打他怎麽了?”

  “你打他就是打我,宿恪我這段時間想要讓宿廉和宿白在我身邊。”

  “為什麽?”

  薑棠突然在這個時候,眼淚流了出來,“我想跟孩子在一起,你從來都不讓我接觸孩子,我連想他們都不能想。”

  一想到有關宿霧的夢,薑棠害怕起來,身為母親的直覺在她腦海裡響起來。

  “那是因為你身體不好,我才讓他們不見你。”宿恪打著為她好的名義。

  可薑棠卻說,“你知道這不是問題,都是我太膽小,沒能堅持讓他們都養在身邊,所以讓幾個孩子有了間隙,這都是我的問題。”

  “我是個糟糕的母親。”

  宿恪臉色沉下來,因為歲月流逝,他的樣子也沒有往日年輕英俊,但是相貌依舊看的出來曾經的英俊,
  “薑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不會是因為那個女人的事情?”

  “我不是為了那個女人,而是宿霧。”薑棠抬起頭,看向他。

  柔弱順從的女人,一改往日態度,“你真的在乎過他們嗎?”

  “你在乎過宿霧?”

  “如果宿霧真的死了,你會為他流淚嗎?”

  宿恪冷哼一聲,“你不要說胡話。”

  “那你會傷心嗎?”薑棠非要追問他。

  但是宿恪沒有直視這個話題,只是讓宿廉在這裡多陪下他母親,自己就轉身回到宿家,完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薑棠捂著胸口,看著自己丈夫離去,抬頭看向自己的大兒子,眼神期盼地說,“小廉,小霧如果真的去世,你會傷心嗎?”

  宿廉如果傷心的話,是不是那個夢就是假的。

  夢裡無情的小霧,還有小白和孟承修,就那樣冷眼看著他去死。

  甚至還主動推了一把,薑棠一想到這裡,就心痛的不行,那是她的孩子。

  而宿廉在這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那些輕柔的話,就像針刺的他千瘡百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在薑棠的目光下,一直沉穩示人的宿廉,終究受不了內心的譴責,將布滿霧氣的眼鏡取下來,霎那間,眼眶溼潤的狀態一下子暴露在空氣中。

  “母親,我不是一個好哥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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