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段小柔和薛藝比酒量, 慘敗,酒沒喝多少,人已經飛去了雲裡霧裡。
“哈哈哈, 再來!再喝!”回酒店的路上, 段小柔拽著薛藝, 薛藝被她牽累, 跌跌撞撞幾次差點摔倒。
“能不能行了!”薛藝簡直要被她折騰瘋了,“我今晚反正不跟她睡一個房間, 你們誰行行好,趕緊把她領走啦!”
“知道了知道了,”方繪趕上去幫忙拉住段小柔,“我來照顧她吧,你和莎莎睡一間。”
走在她們身後的虞莎莎偷偷瞄燕以曦,燕以曦從聽見室友們提起曲蔓開始, 臉色就沒放晴過。方繪還悄聲來問,你姐姐是不是不開心?還是她天生就和人比較有距離感呀?
虞莎莎只能衝她尷尬地笑笑。
薛藝和方繪一左一右架著段小柔回了酒店,薛藝甩下段小柔,提著行李一溜煙去了虞莎莎那間。
班級經費有限,雖是雙人標間, 卻小得可憐, 薛藝把自己的行李往地上一擱, 房間裡幾乎都沒有再讓人落腳的地方了。
“不知道被褥乾點了沒有……”薛藝將手抄進被子裡摸摸, 酒店就在山腳下,濕氣重,她們傍晚入住時就發現被褥摸起來都有些潮, 所以一直開著空調在除濕。
遙遠的地方,金燦燦的太陽從雲層間一躍而出。
薛藝:“啊?你們不住這裡的嗎?”
這時洗手間的方向傳來樓上衝水的聲音,看來這裡不僅地方擠、濕氣重,連隔音效果也很堪憂。
吃過早餐,燕以曦換了外出服,虞莎莎卻不願意去吾悅山了,燕以曦在扣袖口的紐扣,白若皓月的手腕若隱若現:“不是你自己要來秋遊?”
虞莎莎:“好。”
頂層房間空間開闊,虞莎莎像個小尾巴一樣圍著燕以曦打轉:“阿綽,這裡這麽高,應該可以看到日出吧,我們明早一起看日出好不好呀?”
“好吧,”薛藝把自己往床上一拋,“莎莎,明天八點之前就要集合去爬吾悅山,你別來遲了哦。”
虞莎莎趁機親在她雙唇間:“親親我就是不生氣了……”
離開酒店,燕以曦邁著長腿走在前,虞莎莎亦步亦趨追趕著找她說話:“阿綽,阿綽,你是陪我回來拿行李的嗎?”
燕以曦撇開臉:“少自作多情,現在是你親我,不是我親你。”
“不住。”燕以曦的眉宇間是說不出的嫌棄,不知道是嫌棄這個酒店,還是在嫌棄問出這個問題的薛藝。
虞莎莎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燕以曦困意還濃,她把臉埋在虞莎莎的脖頸間。
虞莎莎被攔在門外,……燕以曦怎麽還沒消氣呢?
等到虞莎莎洗完澡回臥房,燕以曦已經躺下了,隻給她留了個背影。
晨風伴著日光,溫情脈脈地纏裹住她們。虞莎莎又忍不住用視線描摹燕以曦的輪廓,燕以曦抬手,輕撫她被風吹亂的發絲。
這裡環境不好,單獨睡一張床四肢舒展開起碼能睡得舒服些,虞莎莎馬上明白了薛藝的用心,她感激地點點頭,轉向燕以曦:“好嗎?”
“對不起嘛……”虞莎莎不笑了,她俯身,鼻尖貼著燕以曦親昵地蹭:“阿綽,我好喜歡你。”
“喔!還有爬山,你明天想去爬山嗎?”
太陽漸漸露臉,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燕以曦在黑暗中感受她的聲息,今晚的虞莎莎很主動,數不清究竟說過多少次“喜歡”,說到後來,燕以曦狠狠咬住她的嘴唇:“知道了。”
“阿綽?”虞莎莎分神看她,“我吵到你了?”
“噓——”燕以曦聲線慵懶,“看日出。”
燕以曦那邊安靜地像是睡著了。
虞莎莎關了燈,掀被上床,拽拽燕以曦的睡衣:“阿綽……”
虞莎莎湊近她,低頭去親,柔軟的嘴唇貼在她耳朵上:“阿綽……你看看我。”
燕以曦抱著胳膊, 從頭到腳看上去都和這樣的酒店沒有緣分,薛藝撓撓額角:“莎莎,要不今晚我們兩個擠一擠,讓你姐姐單獨睡一張床?”
好在燕以曦還在睡,沒有被吵醒。
後來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兩個人擁在一起吻了很久很久。
虞莎莎笑了一聲。
虞莎莎卻沒什麽睡意了,窗外的天際已經染上了橙紅色的霞光。她起身,小心推開露台門,站在微亮的晨曦中耐心地等待日出。
“嘭——”
燕以曦:“不然呢?”
“好像還有點濕噠噠的。”薛藝自言自語地轉過身,對上虞莎莎和燕以曦。
薛藝在床上滾來滾去,嘟囔:“哎,還說一起看日出的呢,你們一個喝醉了,一個不住這兒,真沒勁啊……”
虞莎莎:“喔……”
好嗎?燕以曦不可思議地瞪了虞莎莎一眼:“收拾行李。”
“……”燕以曦捏住她的下巴,“笑?你笑什麽?”
鬧鈴聲響起時,虞莎莎驟然睜眼,第一時間摸到手機關閉聲音。為了看日出,她和室友們一起調了凌晨5點的鬧鍾,後來跟著燕以曦出來住,光想著怎麽哄她,忘了關鬧鍾了。
薛藝就看虞莎莎,虞莎莎輕輕“喔”了聲,聽話的去收拾行李了。
燕以曦頭也不回地甩上了淋浴間的門。
燕以曦閉了閉眼睛,似在忍耐,可是溫熱的氣息夾著玫瑰香,絲絲縷縷滲入感官,不消片刻,她還是轉過頭。
燕以曦駕車,帶著虞莎莎去了巍市市區的酒店。
“不要了……”虞莎莎聲音糯糯,“……你來看我,還陪我一起等日出,你對我這麽好,我也想陪著你。”
燕以曦抑製不住唇角上揚的弧度,卻撇過臉,故作冷淡:“隨便你。”
到達瀾聲林邸已經過午,和虞莎莎一起給魚缸裡唯一那條銀白色的小金魚喂食時,燕以曦接到廖薇的電話。
算上時差,那邊是凌晨三四點,這個時間打電話來?
燕以曦按了接通:“廖薇?”
廖薇?虞莎莎在魚缸明亮的玻璃上看見自己變得僵硬的身形,有些事避而不想,卻並不是不存在。
燕以曦至今也沒有向她解釋過廖薇的事,是事情太小不必要解釋,還是她立場太微不足道沒資格獲得解釋?
“阿綽……”電話裡,廖薇拖著長長的尾音。
聽得出她聲音裡的醉意,燕以曦問道:“喝酒了?”
廖薇:“啊,喝了,頭好暈……”
燕以曦:“在哪兒?”
廖薇:“酒店,到酒店了,才把小輝送去房間……你等、等一下,我有事要告訴你。”
廖薇似在走動,電話那端傳來關門聲。
“嗯。”燕以曦耐著性子等她的下文。
廖薇:“老孟找小輝複合,小輝喝多了,我陪著他……也喝多了。阿綽……你說小輝要,怎麽辦啊?”
複合?
燕以曦聽得直皺眉,不過廖薇喝成這樣,並不適合現在就談論這件事:“先休息,等你睡醒再說。”
“喔……”廖薇頓了頓,“阿綽,你最近好嗎?”
燕以曦:“好。”
廖薇:“我不太好……”
氣氛陡然間變得有些曖昧不明,燕以曦沒接話。
下一刻,廖薇慌亂道:“我……對不起,我喝多了,對不起……”
她先結束了通話。
手機恢復了鎖屏狀態,燕以曦抬眼,發現虞莎莎還在往魚缸裡投食。
“你要把它撐死了。”燕以曦出聲。
虞莎莎怔愣地縮回手,燕以曦的手機又一次響起。
這回是燕霈。
“你最近跟小輝聯系多麽?”燕霈頭一句就是問這個,“我有陣子沒聯系他,剛找他聊天,誰知他醉醺醺的,話也說不利索,我越聽越不明白。”
燕以曦:“他和老孟分手了,人在國外散心。”
“啊?!”燕霈吃了一驚。
燕以曦:“詳細的你自己去問他。”
“行吧……”燕霈轉移話題,“阿綽,你現在在瀾聲林邸麽?”
燕以曦:“對。”
燕霈的音調喜悅地往上提:“巧了,我正好經過,那畫我給你帶著了,你下來接我。”
?
不等燕以曦說什麽,聽筒裡就只剩了陣陣忙音。
燕以曦轉眸,虞莎莎還在傻乎乎地看她那條小醜魚。
遲疑了幾秒,燕以曦告訴她:“我姐來了。”
燕以曦下樓去接燕霈,薛助理從後備箱裡搬出那副羔羊少女圖,燕霈就站在車邊:“都到我手裡了還要回去,也就是我,不跟你計較。”
燕以曦接過來提在手裡:“要還的。”
“是是是,”燕霈不和她爭,兩人邊走邊說,“小蔓說前些天遇見你和你朋友,這幾幅畫都是你那個朋友的作品?”
燕以曦實在不想聽到曲蔓這個名字,可這兩天卻到哪都避不開,她重重按下電梯上行鍵:“是。”
燕霈:“是我欣賞的風格,有機會介紹我和她認識?”
燕以曦:“再說。”
進了入戶門,燕以曦隨手把羔羊少女圖立在牆邊。燕霈打開鞋櫃,選了選,取了雙黃色小鴨的拖鞋出來換:“小輝和孟冬青什麽時候分手的?”
“節前。”燕以曦一眼就發現鞋櫃裡虞莎莎的那雙帆布鞋不見了,是她趁著自己下樓的時候收起來了?
那人呢?也藏起來了?
燕以曦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燕霈:“和平分手?還是出了什麽問題?”
燕以曦收著情緒:“老孟出軌。”
燕霈不可思議地睜圓眼睛,下一秒又不屑地嗤道:“追小輝的時候,一張嘴說得天花亂墜,才幾年啊,就出軌,不是個東西。”
她往房子裡面走:“阿綽,有喝的嗎?我渴了。”
燕以曦跟在她身後:“想喝什麽?”
燕霈:“隨意,都行。”
燕以曦便去冰箱給她拿喝的,人才踏進廚房,就聽燕霈在外面說:“阿綽,我先借個洗手間。”
她忽略了客用洗手間,直奔主臥方向。
主臥入門右手邊就是洗手間,燕霈走進去,這裡延續了燕以曦一貫的生活風格,洗手台上沒有擺放任何一件多余的物品。
等燕霈從洗手間出來,站在門外的燕以曦把杯子遞過去,淡淡看了她一眼。
燕霈:“……阿綽,你沒請個住家阿姨?”
燕以曦:“不用,有定期保潔。”
“下課了自己回來煮飯啊?”燕霈喝了口水,就站在臥室裡和燕以曦聊起來。
燕以曦:“不常在家吃。”
燕霈:“芳姨總念叨你,你多回拾光館啊。”
燕以曦挑眉,眼尾跟著上揚:“你想說的是這些嗎?衣帽間你應該還沒來得及看吧?我帶你轉轉?”
燕霈:“……”
她這次確實是借著還畫,來突擊看看燕以曦究竟有沒有和人同居。——在拾光館住得好好的,突然就搬出來,真的不是戀愛了?
可是被燕以曦這麽戳破,還是有些尷尬心虛,燕霈給自己挽尊:“別太敏[gǎn],姐姐只是來參觀你的新居。”
燕以曦:“衣帽間在左手邊,你可以去參觀。”
燕霈把水杯還她:“……行了行了,我心裡有數了。約了謝一迪談事,走了啊。”
燕以曦把燕霈送出門外,燕霈一走,她便疾步往裡,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找過去,卻哪都沒有虞莎莎的身影。
“虞莎莎,”她揚聲,“出來!”
沒有應答。
虞莎莎不可能離開這裡,可是在這裡也不可能不應話,——是聽不見聲音?所以她到底藏哪兒去了?
燕以曦忽然意識到什麽,她從廚房進入保姆套間,然後推開另外那扇通往保姆客梯的入室門。
虞莎莎就蹲在門外,狼狽地抱著她的包包鞋子以及其他生活用品,聽見動靜,她受驚地縮成小小一團,而後緊張地仰起臉。
兩人對視的刹那,燕以曦被一種強烈的心疼的感覺所擊中,虞莎莎含在眼中的熱淚就像是落入心尖的火種,燎燒得人難受。
“你躲什麽?”燕以曦不容分說的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為什麽要哭?”
虞莎莎的腿麻了,緊緊抱著懷裡的東西,一聲不吭。
“怕被發現,怕被要求離開我?”這是虞莎莎曾經的擔憂,燕以曦也只能想到這一個理由,她拽著虞莎莎回屋,氣她自作主張:“除非我不要你,不然誰反對也沒用,明不明白?”
虞莎莎踉踉蹌蹌地跟隨著她的步伐,眼一眨,淚珠簌簌落下。
外面起了風,陰雲遮蔽日光。
虞莎莎把帆布鞋重新收進鞋櫃時,看見了立在牆邊那副羔羊少女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