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阿槿蒸好了粽子便讓曼若拿了一些給淑儀宮裡的太監宮女們吃,自己則端了剩下的幾個往政順堂給衛少淵送過去。
白日裡溫存過後,阿槿便累得睡著了,醒來曼若便說皇上去了政順堂,午膳也在那邊用了。
阿槿故作平靜地讓曼若服侍著穿衣,草草地吃了東西便去看糯米泡得怎麽樣了,還好有包粽子這回事分散了她的一些精力,不然她老是覺得臉上熱熱的。
粽子蒸好天色也晚了,曼若在前面提著宮燈,路旁的草叢裡有低低的蟲鳴,晚風暖暖的吹過來,倒也能散去一些暑氣。
趙總管剛好從政順堂出來正跟門口的小太監說些什麽,一眼瞥見有人朝這邊來便張望了一番,看清來人後忙上前迎了幾步:“喲!娘娘,您怎麽親自端著東西!”
說著,他便伸手將阿槿端著的粽子接了過去,又笑道:“我才吩咐了去傳膳,娘娘也還未用膳吧?”
阿槿跟著他向殿內走:“還沒,下午閑來無事包了幾個粽子,趙總管待會兒也嘗嘗!”
趙總管帶著阿槿往裡走,衛少淵吩咐過了,便是他與大臣談機要,皇后娘娘來了也可以直接進去的。
聽阿槿說要分粽子給他吃,趙總管笑得臉上的褶子疊起來:“那今晚老奴可有口福了!”
衛少淵正看奏折,聽到阿槿的聲音忙放下了,看趙總管端著什麽東西,便向阿槿笑道:“粽子蒸好了?”
趙總管將蓋子打開,一股蘆葦葉的清香撲面而來倒真引得衛少淵食指大動,他從書案後走出來,口中道:“還真是餓了!”
阿槿便喚人端水來給衛少淵淨手,又幫著衛少淵剝了一隻粽子遞給他微笑地看著他大口吃下去。
阿槿看他吃的興起,才想張口問他甜不甜,忽地想到白日裡的事不由地紅了臉,隻低著頭看著盤子裡的粽子道:“好吃嗎?”
衛少淵點點頭品評道:“蒸熟之後的棗好像更甜了。”
阿槿聽到“甜”字隻覺臉上更熱,衛少淵也想到些什麽,但見她隻低了頭不說話,便有心岔開話題:“你怎麽不吃?”
阿槿便說自己如今每日也不乾活,吃多了東西好像不消化似的,糯米又是難化之物,大晚上的她覺得自己吃不了一個粽子。
“那和我吃一個吧,我也不再多吃了。”衛少淵又向盤中拿起一個黃線綁著的粽子。
阿槿點頭,看著他手中的粽子道:“那只是豆沙的,剛好我想嘗嘗看豆沙餡調的怎麽樣。”
衛少淵怕髒了阿槿的手,便自己剝開放到一旁然後用銀杓切下一小塊喂到阿槿口中。
殿裡彌漫著蘆葦葉的清香,棗和豆沙的香甜氣味,幾個侍立在一旁的宮女臉上都禁不住微笑起來,那樣親密的兩個人,湊到一起甜甜蜜蜜的分享了一個粽子,讓人看了總忍不住感歎世間的美好都在那裡了。
“宮裡在端午節前一日好像都會宴請大臣們和部分家眷來宮裡參加宮宴,”衛少淵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濕毛巾,先是在阿槿的嘴角輕輕擦了一下,然後才擦起手來,“你打算要怎麽辦?”
“既然是端午,那就吃粽子吧,再隨意配上兩樣小菜,雄黃酒來一些也就可以了。”阿槿順手從衛少淵手中拿過毛巾,也給他擦了一下嘴角。
“反正他們也不是為了吃。”阿槿又補上一句,免得別人笑她小氣。
衛少淵深知阿槿的想法,便點頭附和道:“說的對,這些人在家什麽好東西都能吃到,不過是找個由頭來宮裡熱鬧一番,吃什麽不重要。”
阿槿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大概來多少人?告訴禦膳房不要做多了,免得吃不了浪費。”
他們二人恐怕是天底下最摳門的皇上和皇后了,趙總管在不遠處垂著眼簾心想,好在他們只是想辦法在需要新開支的事上節省,宮女太監們的月例還是照舊發的,所以大家哪怕私底下議論二位的小氣,也都是帶著欽佩的情緒。
畢竟不但口上說要節省,自己還能夠真正做到的皇上皇后又有幾個?
“那宮宴你打算在哪個宮辦?”衛少淵繼續問道,這些事都是要阿槿拿主意的,他想提前問問她的想法,或者在什麽地方給個建議,以免她有想不到的地方。
“這兩日天氣熱了,到那天人又多,怕是要提前多備些冰。”衛少淵又接著說道。
阿槿卻皺眉蹙額,她從前聽過有錢人家夏日裡會在房中放上冰塊降溫,使得屋子裡十分涼爽,可又聽說那冰也都是用銀子買的,並不像冬日裡那樣隨便凍上就有。
那麽多人的宮宴,或許會持續很久,那得用多少冰?況且如今才五月,從前三伏之時她也照樣汗流浹背地乾活,怎麽到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這些人這裡,就變得如此嬌貴了呢?
“如今雖然屋中悶熱些,可外面卻十分宜人,不如就在禦花園搭個簡單的涼棚,我們在禦花園辦宮宴如何?”
衛少淵想了一下,禦花園正是姹紫嫣紅鬱鬱蔥蔥的模樣,用舊氈布在樹上搭一下,在林間擺席吃酒倒更有一番意境,這樣還能省下不少冰。
只是大臣和他們的家眷們顯然不這麽想,眾人在林間的涼棚下面面相覷,心中想著這皇上皇后越發的精細了,臉上卻還要堆著笑誇讚皇后有想法,說這林間的宴席風雅得很。
阿槿只是聽聽笑笑,她已經知道自己面對的許多人都是口不對心的,所以很多話都不能當真。
孫家的幾個孫女都來了,還有許久不見的雅柔郡主,她自上次被滅了入宮的心之後,便暗地裡為自己打聽京城中未婚配的男子,她不甘心等著衛少淵把她指給什麽人,她想要自己選好,然後再去求衛少淵賜婚,這樣也許還能有樁好姻緣。
但是有些事直接找衛少淵怕是不容易辦,她還是盯準了阿槿下手,畢竟阿槿看起來又單純又好說話的。
她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向她行禮的幾家姑娘,眼睛卻一直看著阿槿,直到阿槿身旁的幾位誥命夫人與阿槿寒暄了一番散去,她才忙朝阿槿走過去。
“皇后嫂嫂!”她笑得極為燦爛,語氣也是格外地親切,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公主呢!
阿槿正在一棵榕樹下站著,那樹上粉色的花開得正盛,猶如一朵朵粉雲點綴於綠葉之間,阿槿聽到有人喚“皇后”便轉過身去看,那一轉身一回眸竟是如仙子下凡翩若驚鴻。
孫雅柔怔了一下然後繼續笑著走過去,心裡卻不免想著,她從前隻當阿槿是個鄉下丫頭還做夢想要取而代之當皇后,如今看來自己果然是癡心妄想。
阿槿本看著孫雅柔向自己走來,卻又覺到別處有視線投來,看過去卻是衛少淵正含笑看著她,他也看到了她衣袂飄飄的一轉身,正被驚豔到意不開眼,便見她望了過來,二人相視一笑竟默默地對視起來。
孫雅環正聽雅玉抱怨這林子裡好像有小蟲,眼神不住地瞟向衛少淵,她覺到自己好像真的傾心於這個男人了,一段時日不見,她竟然會每天都想到他。
只是他的眼神卻沒有在自己這方停留過,突然看他向著一個方向笑得讓人心動心醉,便不由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卻不是別人,是那位獨佔后宮的皇后。孫雅環一貫清冷的面上似乎有了裂痕,每日在皇宮中朝夕相對的兩個人,竟然還是會在人群中含情遙望,這樣的寵愛,什麽時候能落到她身上?
她看著孫雅柔走到阿槿面前阿槿才收回了視線,不由又在心裡拿阿槿和自己比較起來。
論才情,阿槿必然比不過自己;論相貌,她自覺也不輸阿槿;論家世,自己與阿槿簡直雲泥之別,可為何皇上偏偏專情她一人?
一定是自己和皇上接觸的還太少,孫雅環的眼神又回到衛少淵身上,他正和今年的榜眼還是探花的在說話,那種容貌氣度隨便放在哪裡都很顯眼,讓她心裡越發的想靠近。
“雅柔郡主不必多禮!”阿槿看孫雅柔走到自己面前行禮忙伸出手虛扶了一下,自從太后太妃們住到了廟裡,她還沒有再見過孫雅柔。
當日孫雅柔臉色灰敗地出了宮,不想今日又恢復了往日有些心高氣傲的模樣。
“謝皇后嫂嫂!”孫雅柔直起身子,又攙了阿槿往一旁走,“娘娘過來坐下說話吧!”
阿槿這兩日本就因為端午宮宴忙得有些累,今日站了一小會兒便有些乏了,於是就由著孫雅柔攙她到一張桌旁坐了,她才又賜了孫雅柔的座。
“幾日不見,娘娘越發嫵媚動人了!”孫雅柔笑著逢迎,心裡卻拿不準阿槿到底愛聽什麽。
阿槿隨意應付了幾句,在心裡估摸著何時開席,又看著在場的這些人,想著禦膳房準備了多少東西。
孫雅柔也看出了阿槿的心不在焉,寒暄也寒暄的差不多了,便拿出一條五彩絲線來。
“娘娘您看!”孫雅柔拿著那絲線,“這是我親自編的,還請娘娘不要嫌棄收下它吧!”
阿槿見那絲線編得精巧,忍不住接過來看那花樣是如何做出來的,卻聽到孫雅柔接著道:“我聽說民間有種說法是,女子於端午這日在手腕帶上五彩線,等端午後下了第一場雨,便將絲線扔到水窪中,就能覓得良緣!”
阿槿聞言不由笑著又將那絲線遞回到孫雅柔手中:“如此說來我倒用不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