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09
  凌修聲音不大，聽上去斯斯文文，卻在這安靜的屋子裡擲地有聲。

  熊哥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敢找他的茬，轉身盯著凌修，目光凶狠。

  “你丫誰？關你屁事！”

  “沒有素質插隊的人，誰都可以批評。”凌修語氣淡淡。

  “……你！”

  熊哥氣急敗壞，伸出食指指著凌修，“老子再說一次，不關你的事，否則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凌修將手機舉高，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表情。

  “這位大哥，你怎麽威脅人呢。”

  “誰讓你攝像的！”熊哥十分敏[gǎn]，瞪著眼就過來搶手機。

  凌修往旁邊一挪，輕巧躲過熊哥那隻蒲扇般的大手。

  這招是他上網學到的，現在是自媒體時代，什麽不良風氣都可以視頻曝光。

  熊哥額前青筋暴起，又連續出手想奪過手機，卻次次被凌修躲開。

  在影視城混這麽久，熊哥第一次被人如此戲耍。

  無名火在身體裡熊熊燃燒，他氣得捏起拳頭。

  凌修晃了晃手機：“你不會是想打人吧？那我報警，讓警察來評評理。”

  這句話讓熊哥更為惱火，但劇組的工作人員卻因此冷靜下來。

  如果報警，視頻勢必會被公開，到時候不僅是當事人，劇組也會受負面影響。“好了，不要鬧了。”四十多歲的男性工作人員重重咳嗽一聲，“都好好排隊化妝。”

  說著他走上前拉住熊哥，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冷靜。

  熊哥胸脯上下起伏，“炎哥，我……”

  “老三，回去吧。”被稱為炎哥的人再次勸道。

  “好，看你的面子上。”

  熊哥咬牙切齒，眼珠子血紅。

  他走到凌修面前，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回到隊尾。

  化妝繼續進行。

  經過剛才那一遭，屋子裡所有前景演員看凌修的目光中都多了幾分敬佩。

  －－當然，凌修也感覺到，他們的敬佩中還摻雜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同情。

  待到凌修化好妝，剛走出屋子，就被杜宇明拉住。

  “兄弟！”他激動得面頰泛紅，“剛才多虧了你，不然我的位置就被熊三搶了！哎，太謝謝你了！”

  “剛才插隊的那個人就是你說的戲霸吧？”

  雖然是個疑問句，凌修心中已是肯定無比。

  “是啊。”杜宇明歎了口氣，低聲道：“這個熊三是本地人，有親戚在演員工會當領導，他還混社會，會散打。”

  凌修心下了然。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熊三還有那麽一點背景。

  “難怪就連劇組工作人員都對他的霸凌行為睜隻眼閉隻眼。”

  “可不是麽。”杜宇明咬牙切齒，“我做群演的時候就聽說他專門欺負前景新人，還沒什麽人敢管。沒想到今天就倒霉遇上他了。兄弟，說真的，當時我特別害怕他動手打你。還好你機靈，嚇死我了。”

  “那我就順勢送他去派出所。”凌修絲毫不慌，“而且他也不可能打到我。”

  “熊三這個王八蛋好面子，平時作威作福慣了，你今天讓他當眾下不來台，他肯定會記恨你的。”杜宇明隻當凌修在逞能，一臉憂愁，唉聲歎氣，“兄弟，我知道你講義氣，是條漢子。可是熊三那玩意真的不講理啊，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在這裡無依無靠的，被他報復可怎辦。”

  “沒事，不要擔心我。”凌修勸慰道：“我會小心應對，盡量不讓自己吃虧。”

  杜宇明思索半晌，這才勉強露出笑容。

  “也是，你腦子聰明，身手也靈活，比我強多了。但千萬千萬要當心，熊三那孫子陰得很。”說著他感激地拍拍凌修的肩膀，“兄弟，無論如何，感謝你為我出頭。這家酒店的小餛飩和油條相當不錯，無以為報，先請你吃個早飯怎麽樣。”

  “好啊。”凌修現在對人類的食物相當感興趣，“我要吃兩碗。”

  杜宇明爽朗地笑起來，“沒問題，再給你加倆雞蛋！”

  凌修再度來到影視城的時候，身份已經從遊客變成了前景演員。
    他飾演的是一位在茶樓裡飲茶逗鳥的公子哥。

  前景演員不需要什麽演技，但工作人員依然給凌修講了一下喝茶聊天時候的動作和表情。

  劇組的一切都讓凌修覺得非常新鮮，趁著開拍前還有段時間，換好衣服的凌修跟著杜宇明東看看，西逛逛。

  杜宇明被分到貨郎的角色，古裝一換，顯得人更加憨厚。

  跟電視劇裡不一樣，實際上的現場要更大，也更雜亂。

  道具、燈光、統籌、劇務、場工等部門異常忙碌，不停調試。

  凌修沒忘記常小松的囑托，他四下看了下，好奇開口。

  “明子，今天不是說有男女主的戲嗎？怎麽沒見他們啊？”

  杜宇明笑道：“你沒怎麽做過群演吧？男女主怎麽可能這麽早到場，一般都會先拍一些沒那麽重要的戲份。”

  “原來如此。”

  凌修若有所思，“等下會先給我們拍，對嗎？”

  杜宇明點頭，“我看過通告單，今早先是拍幾個街景鏡頭，然後男女主才會入場。”

  “各位前景群演請注意，請注意！”

  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工作人員的聲音十分高亢。

  “請大家回到各自的位置，不要再隨意走動。再說一次，請大家回到各自的位置。”

  “要開拍了，明子，咱們得快點。”

  凌修轉身，大步往回走。

  “別急。”杜宇明拉住凌修，“根據我的經驗，至少還有二十分鍾導演才會來。”

  事實證明，經驗豐富的從業者說的話是有道理的。

  前景演員們在各自的位置呆了二十多分鍾，導演這才姍姍來遲。

  拍攝這一場的有兩位導演，都是副導演，其中一位還是個熟人。

  －－昨天面試凌修的那位張導。

  出於禮貌，凌修原本想去跟他打個招呼。可演員們都定在了自己的位置，不能隨意走動。

  手機拍戲之前就上交了，也不能發信息。

  那就等這一場拍攝結束了再去打招呼吧，凌修如此想著。

  此時張導已經坐監視器前，將耳機拿在了手裡。

  而另一位導演只是坐在一旁觀看。

  看來這場戲是由張導主控。

  張導對一旁的助理豎起兩根手指，隨後戴上耳機。

  “各部門注意。”助理拿著擴音器喊，“燈光老師準備，攝影老師準備，場務老師準備，兩分鍾之後正式開拍。”

  馬上要拍攝了，凌修收起其他的心思，將狀態調整到工作上來。

  他飾演的公子哥要做的事情很簡單，跟對面的演員聊天喝茶，偶爾伸手逗逗籠子裡的鳥。

  凌修跟對面坐的那位國字臉硬漢已經說好，就聊自己喜歡吃的食物。

  “還好不收音，不然放出來不得搞笑死。”國字臉漢子也是第一次做前景演員，有些緊張。

  “反正我們也就比背景好一點，別人不會注意我們的。”凌修給他打氣。

  “這次搞不好會注意到我們。”國字臉漢子弱弱道。

  “為什麽？”凌修不懂。

  國字臉漢子指了指斜後方，“這個機位會直接從我們身旁劃過，可能會有大特寫。”

  “機位不是在那頭嗎？”凌修清楚記得機位之前絕對不在這裡。

  國字臉漢子同樣一臉困惑，“你剛才去廁所的時候，導演不知道為什麽就讓攝影師把機位挪過來了，真是奇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