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庚卻不放行。
慕雲月往左拐,他就往左邊繞;慕雲月往右走,他就搶先一步邁過去,把路給牢牢堵死了,一根頭髮絲兒都不允許飄過去。
高挑的身影往慕雲月面前一站,黑影罩落下來,剛好把她嬌小的身子完全蓋住。若不是知道二人的關系,只怕真要以為,是哪家登徒子在調戲好人家的姑娘。
慕雲月又好氣又好笑,兩手叉腰,質問道:“皇帝陛下不是手疼嗎?不好生將養著,怎的還有力氣攔我的路?”
衛長庚聳聳肩,理直氣壯道:“我手是挺疼的來著,可我腳不疼。”
邊說,邊換著腳高抬腿,展示給她瞧。
倘若旁邊有個鞠球,他怕是已經踢起來了!
慕雲月又氣又無奈,感慨道:“我從前怎麽不知道,你還能這麽不要臉?”
衛長庚不好意思地低頭搓了搓鼻子,雙肩隱隱聳抖著要笑:“我以前也不知道,我居然能這麽不要臉。”
慕雲月聽得一愣,呆呆瞧著他。
四目相對,一個狡黠,一個呆怔,片刻就都忍不住齊齊笑出聲。
“什麽跟什麽呀!”慕雲月抹著眼角,嬌嗔地拍了下他的肩。
衛長庚抓住她手腕,順勢將人往自個兒懷裡一拉,兩人便抱著笑成一團,眼角淚珠直閃。
笑聲傳出去老遠,驚得外間站崗的內侍和暗衛一激靈,頻頻探頭往窗戶方向張望,實在匪夷所思,這大半夜的,陛下究竟是在笑什麽?
小福更是驚訝,皺著眉“嘿”了又“嘿”。
自個兒來禦前當差都多少年了,見識過這位祖宗發怒,額見識過他殺人不眨眼,還沒見他笑過。至多笑了,也至多是冷笑,且每次一笑還都是要死人的。
似這般沒有顧慮地放聲開懷而笑,還真真是頭一回。
小福甚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個兒在做夢,捋起袖子照小臂掐了一把,“嘶——”
疼得他直搓牙花子。
嘿,竟然還是真的!
小福還在外頭難以置信地搓自個兒的手,屋子裡的人也笑完了。
慕雲月累得不行,靠在衛長庚胸前小口小口地緩著氣,搡了搡他胸膛,道:“別鬧了,快吃吧,待會兒菜真就涼透了。”
衛長庚許久不曾這般放肆大笑過,這會子人也沒什麽力氣,睇了眼桌上的食盒,越發收緊臂彎,將自己的臉埋進她頸窩,像一隻慵懶的大貓,一動也不肯動。
這是還惦記著讓她喂飯呢!
慕雲月白眼都快翻上天,啐道:“都多大的人了,怎的還跟孩子似的?”
可說歸說,她還是將衛長庚壓回太師椅子上,自個兒提裙坐在他旁邊,拿筷子夾了一塊火肉,輕輕吹了吹,遞到他嘴邊。
衛長庚得逞般翹了下唇角,“啊——”地一聲張開嘴,吃完一口,便亮著眼睛期待下一口。
儼然一個嗷嗷待哺的三歲孩童。
慕雲月嗤之以鼻,卻也沒拒絕,繼續溫溫柔柔、不緊不慢地一樣一樣喂給他吃。
夜色昏沉,屋裡四角都燃著燈,她安靜地坐在波光裡,一雙素手,一張秀面,瞧著分外清秀可人。
衛長庚心頭湧起一股暖流,歪下腦袋,就著燈火支頭瞧她。
倘若單論廚藝,她自然是比不上宮裡的禦廚,可他就是覺得好吃,比他兩輩子吃過的所有珍饈家在一塊,都要令他大快朵頤。
或許就是因為這份簡單吧?
皇宮裡頭規矩重,連吃飯也有一套苛刻至極的繁文縟節。
什麽“吃菜不許過三杓”、“傳膳不勸膳”……邊上圍了一大幫子人,看似在陪他,倒更像在監視。整個屋子都寂靜逼仄,渾然沒有半點人氣兒。便是再好的美食,於他而言,也味同嚼蠟。
不像眼下,簡單的幾樣家常小炒,淡淡的幾盞燈,他和面前的姑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兩人眼裡都只有彼此,他就高興極了。
或許就便是生活吧?
跟尋常夫妻一樣,有家的感覺。
衛長庚眸底慢慢浮起一層溫暖的笑意。
然下一刻,冷不丁聽她提到秦歲首,衛長庚眸光又微微一閃,轉頭整理書案上被風吹亂的紙張,若無其事道:“你近來和那位秦姑娘走得很近?”
“對呀。”慕雲月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坦然回答,“船上沒什麽事情可做,我閑著的時候就會去尋她說話。”
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什麽來,轉頭瞧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我可不是故意不來找你,實在是因為你忙,我沒好意思打攪。”
衛長庚愣了愣,“噗嗤”笑出聲,“我又沒有埋怨你,你緊張什麽?我就是……”他忽然刹住舌頭,不著痕跡地改了口,“我就是擔心你在船上沒事可做,隨便問問。”
然他這片刻的停頓,到底是叫慕雲月覺察了去。
她狐疑地在心底畫了個問號,但見他神色如常,並沒有其他什麽異樣,她撇撇嘴,隻當是自己多心,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
接連幾日都是好天,寶船順著大運河一路南下,倒也順風順水。
大運河並不經過金陵,一行人在揚州停留了幾日,再改道陸路去往金陵。
衛長庚和林榆雁他們還有公務在身,到達金陵城的當日,他們便要直接去府衙。
慕雲月同衛長庚在驛站道過別,就帶著秦歲首,轉坐小車,先行前往外祖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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