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自己沒有受到傷害,薛明嫵又自食其果,且還是個讓她永遠沒辦法為自己分辯的苦果,他們又何必浪費這時間?
如此,就只剩下一個衛明燁。
他想要名聲,那就把他名聲毀個乾淨。
要知道這世上的話,不說出來不會死人,全說出來也沒什麽要緊,最可怕的還是說一半,藏一半。
這樣最是能引發旁人的好奇,這好奇心一旦產生,不將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不會輕易了結。
屆時流言四起,他這謙謙君子的形象,也毀了個一乾二淨。
偏生衛明燁又沒法反駁,畢竟他真的不乾淨。
不愧是未來能將北頤推上新巔峰的帝王,即便不露劍鋒,亦能四兩撥千斤,直擊敵人要害。
周圍的議論聲,也誠如他們所料,矛頭直指衛明燁。
再添油加醋地一發揮,很快,他面上那層還不算堅固的“寬宏大量”,便墜入深淵,摔得粉碎。
而衛明燁又只能跪在原地,乾乾看著。
在西南,他自是一方土霸王,說一不二。
可在帝京,在這個男人面前,他貴為蜀王世子,也不過一隻螻蟻。
衛長庚也見好就收,揚揚手,道:“來人,把薛姑娘帶下去,在天牢尋個僻靜的地方關著,讓她好好想想該如何回話。倘若她想不清楚,那就讓她妹妹幫忙一塊想。”
薛明嫵瞪直雙眼,天牢?那地方進去了,還能再出來嗎?
她忙磕頭,要喊“饒命”,卻是被人直接打昏拖走,絲毫不給她機會。
衛長庚也懶怠理她,視線轉向衛明燁,“至於世子……也請務必把今夜之事徹查清楚,明日早朝,朕若是沒等到一個合理的回答,世子可就不要怪朕不念舊情了。”
合理的回答?
衛明燁冷笑,只怕是惦記著,讓他蜀王府在錢財,或是軍權上出點血吧?
他不答應,衛長庚就可以徹查這個案子,將他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正大光明地懲治他們蜀王府;可他答應,這血出得恐怕不是一點兩點。
可真夠狠的。
當皇帝,還真是能為所欲為。
衛明燁咬緊牙關,恨不能從衛長庚身上咬下二兩肉。
可偏偏,他也只能長身伏在衛長庚腳前,畢恭畢敬地朗聲道:“微臣,遵旨!”
*
一樁葫蘆案,很快就在衛長庚的雷霆君威下輕松解決。
天樞和劉善留在裡頭善後,衛長庚則在一眾“萬歲”聲中,拉著慕雲月離開。
原本是要直接坐馬車,送她回汝陽侯府的。然因著方才那樁事,兩人心中都各有起伏。橫豎路程也不遠,他們便舍了馬車,緩步走回去。
初冬的夜晚,天總是格外高闊、深遠。
漫天星辰宛如一場凍結的雨,輕輕一閃,便沒了蹤跡。
慕雲月仰頭瞧著,不自覺便想起了那些被薛明嫵迫害的姑娘。
都說人死之後,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今夜星空這般閃耀,也不知她們有沒有瞧見薛明嫵的下場。而薛明嫵當初這般毀人清譽的時候,只怕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
害人終害己,這便是報應。
只是自己撒謊的報應,又會在何時降下呢?
慕雲月抿了抿唇,扭頭看向衛長庚。
青年還是那副軒昂挺拓的模樣。
沒有對她說什麽勸告的大道理,也沒有追問她今夜究竟為何會哭,只是默默走在她身邊,擋住風口,不叫她被朔風吹凍著。
姿態寧靜又溫柔,眼裡含著淡月的碎影,顯出一種不真實的包容。
慕雲月心頭髮緊,手在袖子裡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終是拉住了他的衣袖。
衛長庚止步回頭,詫異問:“怎的了?”
“我、我……”
慕雲月一顆心跳得飛快,手都控制不住哆嗦起來。
可有些勇氣,一輩子只有這麽一次。倘若今日不說,她這輩子恐怕都沒膽量再告訴他。
支吾片刻,她到底是張了口:“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你聽了,或許不會相信,說不定還會覺得我腦子出問題了,可我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也不想再瞞著你了。”
“我其實……死過一回,現在,是我的第二世。”
衛長庚長睫一霎。
慕雲月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
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支撐起來的勇氣,會在他質疑的目光中潰敗乾淨,她便盯著自己的腳尖,兀自說得飛快:“在我的上一輩子,我其實對你很不好,不僅沒有回應你的心意,還……”
她頓了頓,艱澀接上,“還嫁給了婁知許,幫他成了一等君侯,間接性地助他同大渝串通一氣,危害北頤,險些就亡了國,而你還……”
前世的記憶翻湧上來。
一會兒,是冰天雪地當中,她跪在婁知許面前苦苦哀求,卻被攆出門去;
一會兒,又是祠堂那場熊熊大火,衛長庚奮不顧身衝入火海,抱住她,撕心裂肺地喊她:“阿蕪!”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野,那片記憶也隨之定格在廣築那一年。
剜心取血,病中相依。
衛長庚越是對她疼愛有加,她胸膛裡的酸澀便越聚越濃,越聚越沉重,仿佛棉花裡的水,最後終於壓得她喘不上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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