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鉞臉上的神情顯而易見的變了。

  如果說之前還是有點麻木，此刻卻突然憤怒起來，憤怒之中還帶著一絲強忍的難過。

  他突然大聲的對著燕燾說道：“你不要騙我！我就是父皇的兒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就算……”

  他的聲音突然氣弱了起來：“就算父皇……不喜歡我這個兒子，他也一直是我心中最尊敬的父皇！”

  顯德帝一行人剛來到這裡，正好就聽到了這句話。

  他神情一動，似乎是有人在爭吵，聽聲音，還是他的皇子們？

  他揮手製止了身邊大太監王德準備出聲的動作，朝著樹陰之中走近兩步，看清楚了不遠處的場景。

  其中一人他看得清楚，是自己的大皇子，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方才那聲音明顯不是他開口的，至於另外一人……

  他的目光突然頓住了。

  那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說熟悉，大概腦海中隻殘存了一點零星的記憶，如果不是那句“我就是父皇的兒子”，他怕是很難想起來這是誰。

  “王德。”顯德帝看了一眼，開口問道，“那個，是朕的太……小二？”

  小二，是燕鉞還小的時候，他對太子的昵稱。

  王德倒是比帝王更清楚一點這位前太子的遭遇，只是帝王以前顯然沒有想起這位的心思，他當然不會不長眼去提起。

  不過如今既然皇帝提起來，他裝模作樣的仔細看了一眼，才躬身回道：“皇上，老奴看著，像是二殿下。”

  顯德帝看著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他的身上穿著連宮中最下等宮人都不如的陳舊青布衣裳，臉上帶著憤怒又委屈的神情，卻又在四周高大的太監包圍之下顯得那樣無力。

  小二他……多大了來著？

  顯德帝想了想，好像得有十歲了。

  十歲了還看起來這麽小！

  看到帝王怔忡的神情，王德心中顯然明白這位陛下是難得的起了惻隱之心。

  他有些感慨的看了燕鉞一眼，心說這位二殿下倒是個有造化的，宮中日後，怕是要有這位的一席之地了。

  他輕聲說道：“陛下，要不要老奴出去一下？”

  顯德帝卻擺了擺手。

  他倒是想聽聽，這私底下，他的皇子們是個什麽模樣？

  燕燾此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在顯德帝的目光之下。

  聽到燕鉞的話語，他冷笑：“父皇？你這個小野種，有什麽資格叫父皇？父皇早就忘了你這個小野種了！”

  他看著燕鉞死死咬著嘴唇，臉色憋得通紅，似乎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般，隻覺得這樣刺激他，比打他一頓要出氣多了。

  一不留神他甚至將往日裡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語都說了出來：“怪隻怪你那個愚蠢的母后，好好當她的皇后不行？非得多管閑事？”

  他冷冷看著他：“接受現實吧，燕鉞，你早已不是那個備受寵愛的太子了，你不過，就是一個沒人要的野種而已。”

  他惡意的笑了起來：“你看看，你待在這種地方，我手底下隨便一個卑賤的太監都能將你踩在腳底下，你即便今日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