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澈嘴角的笑容越擴越大，最後，竟低低地笑了出來，那笑聲夾雜著化不開的悲傷，伴隨著嗖嗖的海風，落在眾人耳裡，那是無法言喻的淒慘。

  他從來都是一個習慣掩飾自己真正情緒的人，只是在這一刻，到底還是忍不住爆發出來了……

  顧祁森抱著顧冉冉站了起來，抬眸看向軒轅澈，沉了沉聲說：“她臨走之前，讓我幫她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軒轅澈：“……”

  “呵呵呵……”

  他又笑了，眼睛氤氳著幾絲的霧氣，“對不起？的確是對不起我啊……”

  後邊那幾個字，帶著一抹咬牙切齒的意味。

  顧祁森是何等聰明之人，怎會不明白軒轅澈的心思？

  他之前就一直懷疑眼前這位不簡單的男人對顧冉冉有著特殊的感情，沒想到，還真如自己想象那般……

  可惜天意弄人，他們之間不僅隔著血海深仇，如今又陰陽相隔，哎……

  顧祁森好看的劍眉緊緊鎖著，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沈輕輕，看著軒轅澈深受打擊的模樣，心裡亦是難受得不得了，也歉疚極了。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冉冉也不會死……

  都怪她……

  她咬了咬顫抖著的唇瓣，任由豆大的淚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急速打在自己臉頰上……

  軒轅澈狂笑發泄過後，情緒總算收斂了一些。

  他伸手，打算從顧祁森手裡將顧冉冉接過來，“她曾經說過，若有一天她死了，希望能夠葬在一個有鳥語花香的地方，而那個地方她早就找好了，我知道在哪，我帶她去吧……”

  他的話音剛落，沈輕輕便嗚咽著哭出聲。

  顧祁森抱緊顧冉冉，並不想將妹妹給軒轅澈，“在哪？我會帶她去！”

  “不用，她不想你知道！”

  軒轅澈冷冷地說。

  顧祁森挑眉，眸底掠過一縷不悅，“一派胡言！我不可能將我妹妹交給你！”

  “那可由不得你了！”

  軒轅澈冷笑一聲，乾脆出手與顧祁森上演搶人大戰。

  兩個男人身手都屬於頂尖高手級別，一個攻一個守，好幾招了仍是未能分出勝負，只不過，顧祁森還抱著顧冉冉，終究還是吃力了點。

  “顧祁森，我再說一次，把索菲亞給我！”

  軒轅澈怒吼出聲，額前青筋迸出，顯然是被憤怒到了極致。

  顧祁森卻依舊不配合，“不可能！”

  “你——”

  兩人又開始你追我躲。

  這樣的情形大約持續了十幾分鍾，軒轅澈終於住手，說：“這是她的意思！”

  他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錄音筆打開，不一會兒，就傳出顧冉冉平靜的聲音——

  “軒轅澈，如果哪一天我死了，希望你能夠找到我的屍體，將我葬在一個春暖花開，有鳥語花香的地方，而且不要被任何人知道，包括我大哥……”

  “嗚嗚，冉冉……”

  聽到她的聲音，沈輕輕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嘩啦啦冒了出來。

  顧祁森亦是痛苦地閉上眼，心如刀割那般，疼得無法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強撐著睜開眼，對軒轅澈道：“好吧，我尊重她……希望你能好好地將她安葬，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軒轅澈並沒有應聲，他默默地從顧祁森手裡接過此時已毫無生命跡象的顧冉冉，抱緊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到欄杆邊，抱著她一起躍下去。

  “嗚，冉冉——”

  沈輕輕突然哭著追了過去。

  顧祁森見狀，立馬跟上。

  他們抵達欄杆時，就見軒轅澈已發動遊艇，漸漸遠離他們。

  “嗚嗚，老公……”

  沈輕輕撲到顧祁森懷裡，小手緊急抱住他的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顧祁森看著心疼不已，抬手摸摸她的頭，好聲安慰道：“不要哭了，冉冉也不希望看到你為她這般難過……你忘了嗎？她要你好好地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

  講到這，他的語氣也漸漸泛上幾分苦澀。

  “對不起，是我害死她的……嗚嗚，是我不好……”

  沈輕輕猛地搖搖頭，盡管明白這一切是顧冉冉心甘情願，可她依然無法過得了自己心裡那關……

  畢竟，任誰看著一個大活人為自己而死，都是不可能若無其事的。

  沈輕輕抱著顧祁森哭了許久許久，直到哭累了，整個人暈了過去，才終於停止哭泣。

  ……

  平安到家，沈輕輕還來不及與慕心瑜見面，就病倒了。

  不，應該說，她在遊輪上暈過去之後，就開始高燒不退，至今兩天了，依舊沒有醒過來。

  所有人都在為她擔心，特別是慕心瑜，簡直恨不得躺在床上，病得這麽嚴重的人是她自己……

  “輕輕，我的寶貝女兒，你快點好起來……”

  “輕輕，是媽媽對不起你，如果不是媽媽意氣用事，你就不用受這麽多苦了……”

  “輕輕……”

  沈輕輕迷迷糊糊之中，總是聽到一抹充滿慈愛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她知道是慕心瑜，也很想睜開眼看一看，可不知為何，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無論她怎麽使勁，都無法掀開……

  昏昏沉沉的，沈輕輕又睡了過去，顧冉冉為自己擋槍的那一幕，如放電影般，不斷在腦海中重現，頃刻間，眼淚又洶湧冒出來……

  “冉冉……”

  “冉冉……”

  “嗚，冉冉……”

  她呢喃著顧冉冉的名字，聲音嘶啞，一邊喊一邊哭，讓慕心瑜也跟著掉淚了。

  哎，這孩子，心裡得多歉疚，真是難為她了……

  思及此，慕心瑜不由得執起沈輕輕的手，溫柔地握在手心中。

  孩子啊，媽媽發誓，以後一定一定不會讓你再吃苦了……

  傾兒，嗚嗚，我的傾兒……

  想到她們母女倆分離了那麽多年，再見面居然都不知對方是親生骨肉，慕心瑜心裡就難受得無法呼吸，當然，對於欺騙她的這群罪魁禍首，她也不會輕易原諒的……

  恍惚之際，病房的門吱呀一聲從外邊被打開。

  慕心瑜猛地轉過頭，就見東方瑾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

  哼，這男人，不就是最大的那個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