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休一看，藏也沒用了，乾脆去銀行取了現金，痛痛快快給街坊鄰居發紅包，弄個皆大歡喜。

  人群中，他看到了一張久違的面孔——自己的小學老師董老師。

  記得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出現幻覺，沒好意思告訴別人，第一個先告訴了董老師。董老師也是第一個向他提起“幻覺”這個概念的人，或者說，第一個觸及他夢想的人。

  董老師也沒想到，當年這個被懷疑壓力過大出現了精神問題的小小少年，有朝一日會在腦神經領域做出如此大的成就！

  簡直不敢相信，就是在這很多很多的沒想到當中，一晃近二十年已經過去了！

  鄧治心的心理診所門口。

  這一次，曲南休終於是和李湯霓一起去看的心理醫生。

  在進診所之前，他倆碰了頭，李湯霓挽著他的胳臂，沒心沒肺笑得跟小孩子一樣。

  曲南休也笑道：“沒見過你這樣的，去見醫生還那麽高興。”

  “我當然高興啦，”霓霓綻開花兒般的笑臉，輕快地踮著腳跳了幾步，“你原來一直抗拒，後來居然自己主動去找心理醫生，這說明啥？”

  “說明啥？說明我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能擠出時間了唄。”

  “不對，這說明你......”李湯霓眼裡蕩漾著笑意，“我不想說了！”

  “說吧說吧。”

  “我自己來說你心裡在乎我，那多俗啊，切，我才不會說呢！”

  “哈哈哈！”

  曲南休伸手打開自己的風衣，一把把她撈住，像裝餃子餡兒一樣裹了進去，然後再把餃子皮（風衣）關上，讓她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都能感覺到她身上溫熱的氣息。

  好想現在就一口吃了這隻餃子！

  很多好東西看多了、吃多了會膩，可這李湯霓，為啥怎麽看、怎麽吃都不膩呢？

  曲南休適應了自己的ceo身份之後，慢慢地不再在媒體面前躲躲閃閃，出門戴個帽子就行，現在也不是誰都有閑心盯著他看的。

  但唯獨見李湯霓和進心理診所的時候，他特別注意保護隱私，因為不想給她帶來麻煩。

  每次從鄧大夫那裡回來，都有些收獲。

  李湯霓明白了，心理上受到的傷害比生理上受到的傷害，恢復起來需要的時間更長，應該多關心鼓勵曲南休，不要催他結婚。

  在鄧大夫多管齊下的乾預之下，曲南休的恐婚程度似乎有所減輕，但是怕黑的程度卻沒什麽改變，只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呆上十秒鍾，頭上就會冒汗。

  連鄧大夫也承認，在他幾十年的心理診療生涯裡，曲南休怕黑的程度是所有相似病患裡最為嚴重的，可謂頑疾。

  李湯霓表示理解。

  她知道，自己對蟲子的恐懼程度也很嚴重，只不過大眾認為女生怕蟲子很正常，不用治。

  但若是真要消除這種恐懼，所需的時間恐怕不會比治好曲南休怕黑所需的時間短。

  “別著急，慢慢來，”李湯霓安慰道，“我有足夠的耐心等你，反正不等你，我也沒別人可等了。”

  曲南休心頭又是一暖，其實他知道，想得到李湯霓的人和她拒絕過的人，數不勝數，偶爾他自己也會有危機感。

  李湯霓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女神，自己當屌絲的時候是這樣，自己的身價漲上去了，還是這樣。

  他知道，對於李湯霓來說，自己也一樣是男神，盡管自己覺得自己只是馬馬虎虎。

  李湯霓也終於跟小芳和小猛見了面，見小芳是在外面找了個地方。

  小芳目不轉睛打量著李湯霓，心想，艾瑪，老天爺也太偏心眼兒了吧？壓根兒就沒打算給我這種醜女留活路嘛！

  介紹過後，小芳毫不認生，大方伸手來握，問候語直接是：“你好，我們老板的心上人！”

  弄得曲南休和李湯霓雙雙大笑，小芳自己也笑得很大聲，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自己這麽豪放。

  “喂，小芳，你就不能矜持點兒嗎？這方面你得跟李湯霓學學，你看人家笑起來多淑女。”

  小芳不滿地說：“切，要是人人都像李湯霓，那不麻煩了嗎？這樣的美女可是萬裡挑一呢！”

  這幾句對話把李湯霓弄了個大紅臉，她想說幾句謙虛的話，可是又好像挺假的，不如不說。

  以前小曲提起過幾次小芳，不過李湯霓萬萬沒想到，他的職業保鏢竟有這樣一位個子小小的女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李湯霓打趣說：“小芳，你老板有沒有剝削你？”

  小芳笑著說：“他敢。”

  曲南休也開玩笑說：“就小芳那身手，我哪兒敢剝削她老人家啊！我恨不得把茶沏好了給她呈上去！”

  “哈哈哈。”

  “誒老板，你是不是也得給你女朋友找個保鏢？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長成這樣，她自己出個門你放心麽？”

  說著，小芳又不自覺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隨爹的胸脯、帶四個小坑的肉手背、短短胖胖的腿、大大的腳丫......嗯，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安全的，就算沒有這一身功夫也很安全。

  李湯霓笑道：“沒這必要吧？二十多年我不是平平安安地過來了嘛，世上長得好看的多了去啦！”

  曲南休也認為沒這個必要，但心裡還是轉了一下念頭——如果要給她請保鏢，那必須是個女的，要是男的絕對會引狼入室自尋煩惱！

  “小芳，不如你教給她幾招女子防身術怎麽樣？我再給她買點兒防狼噴霧什麽的。”

  李湯霓嗔怪地瞥了曲南休一眼，心想，哪兒有狼啊？狼還不就是你。

  小芳倒是當真了，興奮地說：“行啊，我簡單教美女幾招，都是立竿見影的啊，包學包會！”

  “啊，真教啊？”

  李湯霓精神緊張起來，全神貫注準備開始學習。

  曲南休語重心長地說：“學吧，對你有好處。”

  “女子防身一般從守勢開始，直接攻擊對方是很危險的。”小芳邊說邊演示，“假設有壞人從前邊抓住了你的肩，像這樣，你呢，就用同側這隻手按他手臂上，然後‘吭哧’一口咬上小臂，別客氣，完了再往他腳上踩一腳，你就可以拍拍手走你的了。”

  這麽嚴肅的話題被小芳講解得這麽有趣，曲南休在旁邊聽著直想笑。

  “老板你別笑，過來演習一遍，個高個矮的壞人都可能有哦。”

  “有道理。”

  曲南休忍著笑，過來讓李湯霓花拳繡腿裝模做樣擺弄了一番。

  小芳“老師”繼續講解：“下面進行下一個環節。”

  這正是商務管理課教授的口頭禪，她給學來了。

  “如果壞人從側面抱住你，你就用靠近他的那隻手，像這樣，猛擊他的襠部，另一隻手的肘部猛撞他的肋部，這叫‘迎風揮袖’，會了沒......好了老板，你再過來演示一下。”

  李湯霓笑得花枝亂顫，根本沒法兒實踐出真知。

  “我偏不過來，”曲南休委屈地說，“小芳，你是想讓她守活寡麽？”

  三個人的包間裡，一片歡聲笑語。

  李湯霓和小芳都很喜歡對方，雖然性格不盡相同，但都覺得彼此很真實，不裝。

  時光如白駒過隙，不為任何人停留，特別是忙碌起來，時間過得特別快。

  這天，曲南休拉起李湯霓的手：“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李湯霓也不問是什麽地方，因為握著他的大手就像握著全世界，心裡很踏實，走到哪裡都沒有分別。

  就算有一天，曲南休拿出兩張去非洲，或者什麽地圖上找都找不見的島國的機票，連行李都不帶，李湯霓也會毫不猶豫跟他奔赴機場。

  但是為了去今天的這個地方，曲南休已經投入了大量的時間精力。

  出乎意料，他把她領到了一處地產的售房處。

  “你想買房子啦？”

  李湯霓有些驚喜，因為買房意味著他終於有了結婚建個小窩的打算，意味著他們的愛情長跑終於接近了終點。

  還沒等曲南休回答，一位售樓先生從裡面匆匆迎了上來：“曲先生好，女士好，這邊請！”

  好像很熟識的樣子。

  李湯霓想，曲南休應該事先已經來看過了吧。

  穿過亭台樓榭，穿過流水潺潺的花園小徑，甚至穿過了鳥語花香的樹林，工作人員把他們領到了十八樓一處風光絕好的一百五十米平躍層。

  公寓精裝修，很漂亮，沒有味兒，就是家具啊、窗簾啊、台燈啊這些東西還沒置辦。

  這房子雖不能跟李家的別墅相提並論，但也是非常令人心動的，小區環境沒得說，地段也很好。

  李湯霓打聽了一下價格，果然跟想象的一樣貴，不過他們兩人的收入已經完全可以負擔首付。

  曲南休寵愛地攬住她的腰：“喜歡嗎？”

  李湯霓回答了六個字：“喜歡啊，就它吧。”

  “哈哈哈，你倒是乾脆。行，就它了，”曲南休說著從兜裡掏出個東西，“喏，給你。”

  李湯霓一看驚呆了：“你怎麽連門卡都有了？”

  “對，咱家門卡。”

  工作人員在旁邊稱讚道：“曲總好眼光！”

  他說這話其實是雙關的，既誇曲南休選房的眼光，又誇曲南休選人的眼光。

  以前在網上看到過李湯霓的不清晰側顏照片，今天一見才知道竟然這麽驚豔，而且言談舉止不凡。

  不過曲南休跟工作人員交代過，注意保護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