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阮亭苦苦求程六朝幫忙；這頭，金百合也來找曲南休：“歐巴，幫幫我！”

  “啥事兒？說。”

  金百合講了公司廣告違規的事，然後求他去幫忙跟邵總通融一下，別讓自己交那麽多錢。

  曲南休一聽“邵帥”這個名字就頭大，怎麽到哪兒都有他：“神馬？天底下那麽多正經公司你不去，怎麽偏偏跑他手底下去了？”

  金百合問：“他那裡不正經嗎？邵帥不是你哥們兒嗎？”

  韓國人發“兒”字音有些困難，她是總聽曲歐巴這樣說，所以刻意模仿了一下。

  “誰說的？”

  “邵總自己說的。”

  曲南休回答得很乾脆：“我從來沒有這樣的兄弟！”

  金百合吃驚地問：“你們兩個關系不好嗎？”

  “我倆沒關系！”

  用這句話總結他倆的關系是最合適不過的。

  金百合一聽，完，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有人給撐腰是沒指望了。

  曲南休反而叮囑道：“你在姓邵的手底下乾活，要多長點兒心眼兒知道嗎？能換最好換一份工作，相信我，那兒不是你應該長期呆的地方。”

  金百合一臉黯然地說：“我倒是想走啊，只怕現在走不了了。”

  一向特立獨行的韓國妹子，少有地露出了柔弱的一面。

  雖說曲南休自始至終對她不來電，但是，她為自己畫了那麽老多的畫，每次想起來就覺得對她有所虧欠，要不然李湯霓怎麽總笑他說，要給他發“好人卡”呢？

  “好吧你等兩天 ，我去問問姓邵的。”

  邵帥早就盤算好了，金百合一個外國人，在北京的朋友怎麽也不會太多，像曲南休那麽慷慨仗義的，肯定就更少了。十有八 九她會去找這個師兄幫忙，萬一“曲裡拐彎兒”來幫她說話，我就可以這麽這麽這麽說......

  曲南休果然上門了。

  廣告公司員工雖然穿得不用特別正式，但至少都比較“潮”。來訪的客戶倒大多是正裝。

  像小曲這種不修身t恤+牛仔褲+球鞋就闖進來的，還真是少。

  前台皺著眉頭攔住他，嫌棄地問：“先生您找哪位呀？”

  “我找邵帥。”

  “哦，邵總啊，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

  “那不好意思，請您在這裡登記一下，我看看邵總的時間......”

  “不用看了！”

  邵帥從裡面迎出來，一臉驚喜：“稀客啊稀客！小曲，你怎麽來了？來來來，裡邊兒請！”

  前台一看，穿得不怎樣，但是看這樣子跟老板關系很鐵啊，那自己還鹹吃蘿卜淡操心幹嘛呢？於是不吭聲了。

  邵帥邊走邊喊：“去泡茶，把那個上好的大紅袍拿出來，我要跟我兄弟好好敘敘舊。”

  不過他喊的，不是以前那個靠肉體升職的總經理特別助理小倩，那個已經退出歷史舞台了，因為她要得太多太直接，超出了邵帥能夠容忍的范圍。

  “不必了，”曲南休冷著臉說，“我就來問你個事兒，問完就走。”

  兩人進了總經理辦公室，關上門。

  “金百合是在你這兒乾嗎？”

  “哪個金百合呀？”

  “少裝蒜，就是那個韓國女孩兒。”

  “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對對對，但是她攤上事兒了，今天不在。”

  “我知道。”

  “你能耐挺大嘛，她的事兒你也負責啊？霓霓沒意見？”

  “少扯別的。”

  “金百合的事兒吧，是這麽回事兒......”

  邵帥欺負曲南休是外行，故意把問題說得很嚴重，最後說：“要是她籌不到錢可麻煩了，搞不好還得坐牢，而且以後也不會再有別的公司敢用她了，唉，你說這事兒鬧的。”

  對廣告行業一竅不通的曲南休，中間部分聽得不是很明白，而且對邵帥的話也不敢全信，只能盡可能多地記下細節。

  邵帥邊信口雌黃，邊欣賞著曲南休難以掩飾的焦慮，心想，還是年輕啊，心裡有點啥都寫臉上了，我就喜歡看你急得團團轉又沒辦法的樣子！我還喜歡看你想弄死我又沒轍的樣子！

  邵帥知道，以曲南休的性格，就是再想幫金百合，就算把牙咬碎，也不會去跟李湯霓開口借。一百萬，量他跟誰也開不了口，況且借了他也還不上。

  可這事既然求到他頭上了，他又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讓他這樣滿腔都是英雄情結的人見死不救，比讓他死都難！

  邵帥不會放過利用對手弱點的機會：“小曲啊，咱倆是因霓霓結下的緣分，到時候你可別說哥哥我不幫你啊。全額免去金百合的賠償也沒問題，這錢我個人可以出，但是我有個條件。”

  曲南休知道，一定是個無比苛刻的條件：“說！”

  邵帥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紙：“這是一張你我之間的合同，只要在最下面簽上你的名，金百合的一百萬就一筆勾銷了。”

  曲南休還沒來得及看那合同，邵帥又從抽屜裡摸出一個厚信封，往他面前推了推：“不但那一百萬不用賠了，我還另給你一百萬。”

  小曲快速掃了一眼那張紙，大意是說，我曲南休同意與李湯霓分手，並承諾至少三個月內不見面......合同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看來邵帥早預料到自己會來。

  曲南休兩眼迸發出憤怒的目光。

  感情用金錢來明碼標價，是他最痛恨的事情！

  “你大爺的！別做夢了！”

  “小曲，我知道你不會一下子就接受，不過你想想，霓霓家的錢你現在拉不下臉來要，而且將來你們也不一定就能走到最後。而我現在就能給你一百萬，能乾很多事情，可以當本金做個不算小的生意了，比你那可憐巴巴的科研工資強多了吧？你有了錢，把這身衣服扔了，倒持得像樣點兒，什麽樣的女人......”

  曲南休忍無可忍：“姓邵的，你想都別想！李湯霓是我的，她永遠是我的！”

  說完轉身摔門而去。

  動靜太大，全公司都能聽見，但聽不清。

  在公司的八卦中心——前台——了解情況後，吃瓜群眾心想，剛才這人真厲害，來訪穿得那麽隨便不說，老板還對他客客氣氣的，而且還居然敢跟老板發脾氣！莫名對曲南休肅然起敬。

  邵帥還留在自己的總經辦，憤怒地將那合同揉成團扔進字紙簍：“永遠是你的？那可不一定！結了還能離呢，更別說你還沒成功倒插門兒呢！”

  金百合已經被停職了，這幾天沒上班。她聽說曲南休去找自己老板了，一直提心吊膽等結果，到晚上忍不住打了個電話：“怎麽樣怎麽樣歐巴，我老板怎麽說？”

  曲南休一想起邵帥提出的交易就一肚子氣，沒好氣地說：“我這趟跟沒去一樣！”

  金百合急得快哭了，因為背負著沉重的心理壓力，已好幾天沒睡好覺了，就連以前視為生命的泡菜，也好幾天沒碰了：“就是說，我還是得賠那一百萬？”

  “別急，再想辦法。”

  曲南休轉念一想，邵帥這樣的人品，也不能他說賠就該賠啊。

  “這樣吧金百合，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寫下來，包括公司當時怎麽跟你交代的，你做了哪些工作，還有你跟公司簽的用人合同，我帶你去問問別人。”

  邵帥的公司裡不太平靜了。

  事情起因是，負責保潔的阿姨，家裡的小孩特別愛畫畫，可是給娃用大白紙張練筆又太可惜，於是她就在做保潔的時候，把一些不用的紙張收集起來拿回家去，比如打印機旁邊隻印了兩行字就廢掉的紙，還有沒怎麽折就放到字紙簍的白紙......

  打掃總經辦的時候，她無意中看到了邵帥在盛怒中，揉了兩下就塞進字紙簍的那張合同。因為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所以是屬於保潔阿姨認為可以回收的范疇的。

  帶著一顆八卦的心，她順便念了念紙上的內容......

  因為平時的生活實在枯燥乏味得很，合同上的內容在保潔阿姨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她很清楚，要保住自己的飯碗，最好就跟誰都別提，一個字都別提，可是對有的人來說，要想管住嘴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像不說出來，胸就要炸破了一樣。

  於是，她神秘兮兮地跟大廈裡另一名負責保潔的同事八卦了一下，同時囑咐她，千萬別告訴別人。

  然後那個同事又跟第三個人八卦了一下，也囑咐不要告訴別人......

  事情這樣發酵了之後，很快傳回到邵帥公司某員工耳朵裡，回想當天有客來訪，客人最後摔門而去，這樣前因後果一聯系，好像一切都明了了。

  同時，對老板人品的理解又有了質的飛躍。

  這個事情七傳八傳，最後傳到了金百合耳中，她跌坐在椅子裡，心中五味雜陳。

  不過，她感慨的跟其他同事感慨的角度有所不同：

  一百萬加上一百萬，再加上一個自己，在歐巴心中都遠遠比不上李湯霓重要！他連一秒鍾的猶豫都不曾有過！

  “天呐，我還在等什麽呢？我幹嘛要一往情深呢？”

  這幾天因為心理壓力大，金百合一直拒絕男友的親密要求。但是現在，她主動拿起電話，問男友今晚什麽時候回家。

  床第之上，金百合第一次沒有把身前之人幻想成曲南休。

  美術系畢業的她，可以用手中的筆畫出世間一切美好，也可以畫一個動人的夢在心中，可那些，畢竟永遠都只是幅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