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十六世界的回放(二)
與之相配合的,是顧崢盤點出來的朝中他所掌握的林林總總的關系,而這些寶貴的權勢與資料,都是要交給那個還未曾親政的帝王的手中的。
見到這些財產,曹操的心中就是一熱,這麽多年的權臣坐下來, 他為這個江山做的越多,心中的不甘與欲望則是愈大。
憑什麽我打生打死累死累活的為你乾活,你卻可以白白的享受這大好的河山呢?
若不是他頭上有一個比他還虧的顧崢頂在上邊,他早他娘的挾天子而不是輔天子了。
但是現在,這座大山已經悄然的搬開了,他曹孟德看到此錦囊的那一刻起, 就知道,他的義弟怕是早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而這份東西之所以會送到他的手中,想來這也是顧崢早已經預料到的結果以及對於他曹孟德的一份補償了吧?
至於第二份, 看到於此的曹操竟是被這封信給又氣又樂的衝淡了幾分義弟逝去時的哀愁,反倒是哭笑不得的笑了起來。
因為這一封信,是一封請封書,書信的前半部分的內容,全是他與顧崢這麽多年以來一起做的糗事。
比如說他扒城東的寡婦門的時候顧崢和典韋替他守門啦,逛窯子被兩家的夫人賭茅坑了,不知凡幾。
但是這封溫情脈脈有血有淚的話語說道最後,卻是話鋒一轉,直接盤點起了他們吳郡顧氏之中的出名的人才。
顧雍,顧威,凡凡種種,他們適合什麽職位,以及家族退守江東的策略,其中的細節,顧錚都替他曹孟德給考慮的清清楚楚。
這人是死了,可是這後來的皇帝到底是誰在當, 他都給策劃好了, 他的臉可是真大啊!
放下了第二封信的曹操, 再一次的看到第三封信,這一封信才是讓他真正動容的地方。
因為顧崢竟然將銀鱗軍托付到了他的手中,真的要讓顧氏族人退歸回了雖然清貴卻不專權的文人世家的道路之中。
而這一步,走的是如此的果決,卻不得不說,那是十分的妙啊。
沒有了顧元肅的顧氏,是讓所有的帝王都能放心的顧氏。
而失去了兵權的掣肘,那群真正的顧家中人,才能放手的施為,一展各自的所學吧。
這樣的魄力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為子孫計,為家族計,竟是看得這般的長遠。
信中的最後的一句話,說的很好。
平穩過渡。
到底顧崢還是心懷天下的坦蕩君子啊。
歎了一口氣的曹操,突然就淚如泉湧。
這麽多年,他何曾哭過,除了在顧崢的面前還有些嬉笑怒罵的人氣,他曹孟德的喜怒不形於色是朝野皆知的啊。
此生唯一摯友,顧崢,永遠的離我而去了。
人生最高的位置,難道最終只能剩下孤獨二字了嗎?
咦,等等,這句一定要持續不斷的打壓司馬氏這個慣產神經病的家族的話,是幾個意思?
顧崢這莫名其妙的惡感,都是從何而來的啊?
看到這裡的曹操,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再次抬眼的時候,只剩下了滿是恨意與野心的目光。
這一分目光所望的方向,就是那黑暗的如同一個陰森巨獸一般的洛陽宮。
那裡有著他與的他義弟共同的事業,以及今後他需要獨自面對的敵人。
這一夜過的是如此的漫長,破曉時的第一縷陽光還未曾灑落,遠在洛陽城內的報鳴的雞叫聲,就在人的耳旁響起。
縱是太陽一時間被烏雲遮蔽,但是第二天的白日,照常都會來臨。
……
此時的洛陽城側的西大街上,依然是血浸滿街,那幾具無人顧及的屍體,正歪七扭八的橫在當場。
只是這當中,少了一個人的存在,那就是被救之不及的銀鱗親衛們忍住悲痛給背抬回去的顧崢的屍身。
就在這慘烈的現場之中,卻是站著一位隻著白袍,簡負胸甲的年輕侍衛,他是銀鱗親衛的隊長,也是顧崢最為信任的將領之一。
他名為趙雲,是自虎牢關一役之後,帶著家鄉父老鄉親的囑托,率領著常山民兵投奔明主而來的趙子龍。
而顧崢果然也如同他們的鄉親們所想的一般,是那麽的雄才偉略,平易近人。
竟是只聽聞了別人的通傳,就親自接見了當時只有五百散兵的趙雲。
對其真心相待,予以重用。
讓年輕的趙子龍心生敬仰,傾慕不已。
但是現在,自己心目中運籌帷幄的英主,卻在這小小的街市之中,黯淡逝去。
若是當初他提出的貼身護衛隊不應少於十人的建議被主公接納了,那該有多好。
而昨日的夜晚,在接到了主公不必前來的命令的時候,自己也違抗上一次,那結局是不是會不同?
但是,這些都是他現在的追悔與不甘,那個想要被他保護和挽救的人,卻早已經離他而去了。
想到這裡的趙雲,睜開了因為一晚未睡滿是血絲的雙眼,晃動了一下因為在這裡呆愣的站了許久而有些僵直的雙腿,準備拎起他手中的銀槍,朝著洛陽宮的方向走去的時候,他的身後就響起了一聲不高不低的呵止。
“趙將軍,你要去何處?”
隨著這聲話音的落下,一隊白茫茫一片的人馬,就緩緩的從他的身後行來。
白衣,白幡,白色的節杖,由顧全打頭,率領著一隊跟隨在顧崢左右出生入死的將軍們,正朝著洛陽宮的方向同去。
當中有一坐純白色的紗絹轎輦,尤其的明顯。
因為那個沒有了改頂的轎輦之上,端坐著畫著正裝,一身繁麗白衣的貂蟬。
她手捧著一塊漆黑的牌位,上邊亡夫顧錚的名字,在她的懷中被遮擋的隱隱綽綽。
但是在轎輦下的趙雲就是知道,這是屬於他主公的位置。
見到這種場景的趙雲,鼻頭一酸,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卻是在貂蟬冷冷清清的一句話之後,重整儀態,站歸到了隊伍裡特意為他預留的位置當中。
坐在轎輦上的貂蟬是這麽說的:“夫君在世的時候常說,這世上沒有人比趙子龍更適合這方純白了。”
“我顧崢乃是竊取了這個了不得的少年他的專屬的顏色啊。”
“原本大家都以為是玩笑,但是今日一看,我終於明白了,這一抹白,也不是那麽好穿的。”
“夫君在世,最喜歡純白的顏色,既然趙雲將軍是夫君心中所屬的適合人,就請將軍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為我的夫君送上最後一程吧。”
“喏,雲不敢不從。”
被顧崢稱作忠心乖巧的青年,就這樣執起了那個碩高的白幡,像是虔誠的朝拜的信徒一般,引領著這一隊人緩緩的走向洛陽宮的方向。
而這個時候,正是一個月一次的大朝會的時間,這朝會的時間本不應該在今日,只不過這朝局之中最重要的一個人離去,而讓這群朝臣們自發的匯聚到了一起,從而形成了這個一人不缺的大朝會。
坐在朝堂上的劉協,自從昨日晚上起手心就在不停的冒汗,他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做孤家寡人,而自從顧元肅遇刺身亡的消息傳到宮中了之後,就連他身邊貼身伺候的人,一個兩個的,都變了臉色,恨不得離著他這個瘟神越遠越好。
仿佛他是什麽不知感恩的惡心人物一般,就連身體殘缺之人,也不屑與之為伍了。
想到這裡的劉協,嘲諷的笑了。
若是顧崢真表現的如同他做的一般的風光霽月,那麽他這個年逾二十的帝王,為何還會只有小貓三兩隻忠心於他的朝臣,而他手中能控制的只有禦林軍這幾個可憐巴巴的軍權呢?
大奸似忠,這天下的所有人,都被顧崢給騙了。
自我催眠了許久的劉協,將手心在自己玄色的衣袍之上擦了擦,就把腰杆再一次的直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