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償命（第四更）

  整個戰鬥，持續時間不過百余個呼吸。-

  沈夢琪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這一幕，嘴唇微張，許久緩不過神來。

  八年光景。

  那個曾經在這個小鎮上，被滄浪真人視為螻蟻，削去一身功名的少年，如今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八年前，那個少年被滄浪真人肆意踐踏著尊嚴，欺壓凌辱，險些喪命。

  八年後，滄浪真人像是一條死狗般，被曾經的少年在地面上拖拽著，無力反抗。

  八年前，滄浪真人降臨的一刻，平陽鎮的所有凡人都跪了下去，只有一個人挺直脊梁，傲然而立。

  沈夢琪清晰的記得，當日，她追上那個少年，大聲質問：“你為何不跪？跪一下有什麽打緊？”

  少年回答：“不打緊，只是，我不願。”

  八年後，正是這個不肯屈膝的少年，將滄浪真人從神壇上拽了下來，狠狠的踩進塵埃泥濘之中！

  蘇子墨來到沈夢琪身前，松開手掌，滄浪真人直接摔在地上，又是一聲痛呼，身體一下下抽搐著，臉色煞白。

  “蘇子墨，你，你要幹什麽？”

  滄浪真人的眼中，盡是恐懼。

  蘇子墨神色平靜，看著沈夢琪說道：“他毀你丹道，我就幫你廢了他的道行！”

  “別！”

  聽到這句話，滄浪真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開口尖叫一聲。

  噗嗤！

  蘇子墨跺腳，重重的踩著滄浪真人的小腹。

  蘇子墨的肉身多恐怖？

  極品靈器，都能直接折斷！

  這一腳踩下去，滄浪真人的血肉之軀哪能受得住。

  小腹直接被踩穿，血肉模糊，湧出猩紅的鮮血。

  但這只是肉身上的傷害，滄浪真人的金丹也被踩的稀巴爛，兩百多年道行，一朝盡毀！

  滄浪真人大口大口咳著鮮血，面如死灰。

  金丹碎裂，修為盡廢，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滄浪真人的樣貌，正在迅速的衰老。

  要知道，滄浪真人如今已經是二百多歲，只因為踏入丹道，凝結出金丹，壽元暴漲，看上去才像是一個中年人。

  而如今，金丹碎裂，金丹境的力量消失，他再也無法抵擋歲月的力量。

  滄浪真人的頭髮，開始變白，皮膚也失去了光澤。

  這就像是妖族。

  踏入丹道的妖族，一身修為都在內丹上。

  憑借內丹，妖族可以幻化成人形，甚至是口吐人言。

  但若是內丹被取走，失去妖力，原本幻化成人形的妖族，頓時就會顯露出本體原型，也無法再口吐人言了。

  蘇子墨不再去看地上呻吟，奄奄一息的滄浪真人，直接走向院落的邊緣，蹲在地上觀察起來。

  沒過多久，蘇子墨起身，沿著陣法邊緣走動。

  偶爾會停下，輕輕跺腳。

  離開的時候，原地留下一個腳印，周圍布滿蛛網狀裂痕。

  腳印的中間，躺著一顆靈石，已經黯淡無光，被蘇子墨一腳踩碎。

  沈夢琪隱隱明白。

  蘇子墨在破陣。

  他每一腳落下去，都會踏碎一處陣眼！

  周圍大陣的光芒，在逐漸變淡。

  這個在譚浩口中可以困住金丹真人三五天的大陣，在蘇子墨的手中，不到一刻鍾就破解了！

  古往今來，第二個極境築基。

  大周第一煉器師。

  陣法師……

  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

  沈夢琪恍然發覺，原來，從始至終，蘇子墨都沒有改變，仍是她兒時心中，那個無所不能的子墨哥哥，仍是那個平陽鎮的驕傲。

  改變的，是她自己。

  人的一生，之所以殘酷，不是因為短暫，而是因為……無法重來。

  有些事，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沈夢琪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身影，目光不曾有一刻離開。

  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沒過多久，陣紋之光沒入夜色之中，大陣消散，重見天日。

  夜色朦朧，月朗星稀。

  雖然沈家爆發一場大戰，但小鎮上卻靜悄悄的。

  鎮子裡的凡人，多半都已經驚醒。

  只是神仙打架，凡人哪敢露面！

  眾人躲在床榻上，緊捂著棉被，暗暗祈禱，不被殃及。

  蘇子墨轉身，拎著還在苟延殘喘的滄浪真人，轉身走出了沈家，朝著自己的府邸行去。

  沈夢琪看著蘇子墨離去的背影，身形晃了晃，險些摔倒。

  旁邊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位中年男子神色驚恐，心有余悸的跑過來，扶著沈夢琪，關切的問道：“妹妹，你，你還好麽？”

  男子正是躲在房間中，沒敢露面的沈南。

  “當初，若是我沒跟著師尊離開，或許，今天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沈夢琪的狀態越來越差，神情恍惚，自言自語的輕喃著。

  “我有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哪有什麽仙緣，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沈南心中又驚又怕，輕輕搖晃著沈夢琪的身軀，問道：“妹妹，你怎麽樣？你別嚇我啊？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本來就不怪你……”

  沈南話未說完，只見沈夢琪轉過頭，怔怔的望著他，淚如雨下。

  “哥，我後悔了。”

  ……

  八年過去，蘇子墨的府邸沒什麽變化。

  蘇子墨拎著滄浪真人，縱身一躍，輕飄飄的落在院子裡。

  院子正中間，桃花開得正盛。

  這一會兒的功夫，滄浪真人就已經是頭髮花白，氣息奄奄。

  腹部的巨大傷口，不斷流失氣血，再加上金丹碎裂，道行被毀，滄浪真人衰老的速度極快！

  一道道皺紋像是刻在他的臉上，眼眶深深凹陷，眼珠渾濁，已經是風燭殘年。

  蘇子墨將滄浪真人扔到桃樹旁，問道：“知道為什麽帶你到這來麽？”

  滄浪真人已經沒有氣力說話，他自知今日必死無疑，只是目光怨毒，惡狠狠的盯著蘇子墨。

  “八年前，你在我的面前，燒死了‘追風’。它雖是靈獸，但我卻視它為親人夥伴。”

  蘇子墨微微握拳，冷然道：“追風的骨灰，就埋在這株桃樹下。埋下骨灰的一刻，我就說過，有朝一日，我會將你滄浪的鮮血，灑在這裡！”

  滄浪真人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複雜。

  有怨恨，有後悔，有恐懼，還有不舍……

  “八年前，若是沒有追風，我已經死在你的真火之下。”

  蘇子墨一把抓起滄浪真人的頭顱，目光中迸發出森冷寒意，一字一頓的說道：“滄浪，你償命吧！”

  噗！

  蘇子墨探出指尖，狠狠劃過滄浪真人的喉嚨！

  鮮血噴湧而出，灑落在桃樹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