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靈兮看著李尋的目光很堅定，仿佛在表明當年她做出這個決定時候的決心和毅力。

  她的臉上笑嘻嘻的，又仿佛同時在表示，她做出的決定其實也很輕松。

  但李尋卻依舊從陳靈兮的目光中，讀出了一絲隱藏於堅定目光和盎然笑臉之後的凝重味兒。

  而李尋心中同樣也有一些疑惑。

  微微思索，李尋轉頭問陳老五：“老五，但就算如此，恐怕你要說服陳家的其他長輩，做出這個決定，讓靈兮修煉圈山絕技，並將‘圈山令’傳給靈兮，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因為我了解你們陳家的一些長輩……”

  陳家的長輩，昨晚李尋在晚宴中也見到過一些。

  那是一些老人，這些老人中，有很多是斷手斷腳的殘疾人。

  按照輩分而言，他們至少都比陳老五高上一兩輩，

  他們代表了陳家的光榮，他們是陳家光輝歷史的締造者，年紀最大的老人，聽說已有超百歲的高齡。

  所以陳老五雖然是陳家的家主，一言可以決定陳家的所有大小事兒，但他在最重要的事上，還是得聽取陳家老人的意見。

  而打破陳家千年的規矩，傳授陳靈兮圈山絕技，恐怕已不只是一件大事而已，其影響和意義，不言而喻。

  陳鴻儒都知道陳靈兮修煉圈山絕技，顯見，這事在陳家的高層中，已不是秘密，所以李尋也真好奇，陳老五當年是怎麽說服他的這些長輩。

  這些長輩們都有光榮的歷史，當然也都有屬於他們的驕傲和固執，以及根深蒂固的家族觀念，要說服這些長輩，絕對不是容易的事。

  李尋不說這話則已，一說這話，陳老五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黯然。

  陳靈兮又撇了撇嘴，看似專心地低頭去替她爸按摩肩膀。

  李尋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父女兩人。

  良久，陳老五終於長長地歎了口氣。

  “李尋啊，本來這話我是不想和你說的，靈兮也不希望讓你知道，但既然你問了，我自要回答你，當年我問靈兮，願不願意修煉圈山絕技，成為獵人的時候，我是明確和她說起過，成為陳家獵人，修煉圈山絕技所要付出的代價。”

  李尋皺眉。

  修煉圈山絕技的代價？

  什麽代價？

  陳老五自顧自地繼續說：“畢竟，打破家門千年規矩，再傳靈兮‘圈山令’之事，非同小可，我肯定要和家門的長輩們商量，家中的很多長輩，其實都不讚同這件事，也幸虧我的一位太爺爺鼎力支持，最後長輩們勉強同意了這事。

  但長輩們也有條件，那就是陳家的血脈力量不得外傳，不得流入俗世間，修煉血脈力量的絕學更不得外傳，所以當初靈兮修煉圈山絕技前，曾經在祖宗大人的靈位前發過誓，此生……不嫁人，永為陳家之人！”

  李尋頓時色變，猛然喝道：“荒唐！”

  陳老五卻苦澀地歎了一口氣。

  陳靈兮努努嘴，神色有些黯然。

  李尋繼續大聲道：“你們怎麽可以讓靈兮發這個誓言！你們讓靈兮發這個誓的時候，她可才只是十歲的女娃兒，哪知道嫁人生子對於女人的重要性！”

  李尋說得聲音非常洪亮，語氣中盡是斥責之意。

  陳老五啊陳老五！

  真是太讓他李尋失望了！

  竟然為了陳家家族和四大家的未來，犧牲一名女孩子的終身幸福！

  雖也是有為了李尋考慮的因素，李尋也絕不要這樣的犧牲！

  看向陳靈兮，李尋突然有種揪心的痛苦。

  為了修煉圈山絕技，陳靈兮的犧牲，實在是太大了。

  陳老五又是重重地歎氣，沉默無言，也無解釋。

  確實也無法解釋。

  他怎麽會不知道，嫁人生子對於女孩的意義。

  若是沒有經歷這些事，一名女人到世上走一遭，又能留下什麽？那她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她根本就無幸福可言。

  可當年如果還有其他選擇，他會讓靈兮當著陳家祖宗的靈位，發這種不近人情的毒誓？

  陳老五沒說話，陳靈兮卻突然幽幽地開口了：“李尋哥哥，你就別怪我爸了，我爸當初也是沒有辦法，其實也不能怪我的爺爺、太爺爺們，他們也得秉承祖宗大人留下的規矩行事，尤其是我所學會的，使用血脈力量的陳家絕學是絕不能外傳的。

  他們最終能同意我爸的提議，已經是額外的破例，所以，我當初發下誓言的時候，雖然我年紀還不大，但這些道理我都懂，我也是考慮清楚之後，才答應我爸的。”

  李尋歎了口氣：“你這個傻丫頭啊……”

  陳靈兮說著說著，臉色卻突然一變，竟又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但是我這麽做，雖可能會失去一些東西，卻也能經歷我陳家女人所無法經歷的精彩人生啊。

  以後，我能和李尋哥哥在一起，和其他四大家的獵人長輩們在一起，捕獵那些傳奇的生靈，我想想就覺得激動不已呢。

  就像這次在地底爬行世界，我所看到的一切，所經歷的一切，又是哪位陳家女人可以經歷的？

  更何況，我現在做的一切，也算是為李尋哥哥你做的啊，所以我是真的願意嘛，李尋哥哥你就別再怪我爸了。”

  李尋一愣。

  他的目光有些凝重地看向陳靈兮。

  他竟然真從陳靈兮的目光中，讀到了那一絲發自內心的欣喜。

  顯見，這確實是靈兮的內心真實想法。

  他愣了。

  不知該怎麽說。

  不知該怎麽看待這件事。

  又不知該怎麽面對陳靈兮。

  他總覺得自己心情異常地沉重。

  於他而言，他確實樂見有靈兮這麽強大的圈山隊友，而他和靈兮從小的良好關系，也讓他們真有可能成為最佳的搭檔，互相配合，發揮超強的戰鬥力。

  可他卻真不忍靈兮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但事已至此，他能怎麽辦？

  除了痛心，似乎也沒其他辦法。

  可就在這時，陳靈兮卻又恢復了之前笑嘻嘻的表情，說：“但是李尋哥哥你也別太擔憂，當時我雖然在祖宗大人們的靈位前發誓，可我爸也給我努力爭取，讓我有破除這個誓言的機會。”

  “破除誓言的機會？”李尋一愣。

  “嗯！”

  陳靈兮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