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死了。

  薛奇真死了。

  陳靈兮也死了。

  這一刻，李尋心如死灰。

  什麽叫絕望，這一刻，李尋的內心，是真的絕望。

  這一刻，他無比懷疑自己。

  難道真是自己十年前，在黃山犯下的滔天罪行，今日需要他來彌補麽？

  為什麽死的不是他，而是他最好的兄弟，最親密的戰友！

  難道四大家的獵人，在和邪獸作戰時，注定得要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

  絕望之余，李尋心中的怒火熊熊爆發，他體內的某種力量桎梏，再次被徹底粉碎，他體內澎湃著無盡的力量和怒火。

  他要撕毀一切。

  怒目而睜，李尋鎖定了熊熊火光中，在左衝右突的白麂子。

  陳靈兮臨死之前，以她自身為中心，釋放的圈山絕技，完美地鎖住了白麂子。

  這是她用生命代價換來的鎖定。

  李尋咬牙切齒地取出最後一枚箭。

  這最後一枚箭，注定留給白麂子——這個世仇敵人！

  彎弓，發箭。

  就在圈山絕技縮小到最小的距離，牢牢地束縛住白麂子的時候，李尋發箭了。

  “轟……”

  白麂子被射得四分五裂。

  “殺！”

  李尋回頭，狀若瘋虎，直接揮舞巨弓殺入巨靈陣營。

  這一刻的李尋，是真正的戰神出山，他將力量和速度，發揮到了極致，沒有一頭巨靈能是他一回合的敵人。

  也沒有一個雇傭兵戰士，能躲得過他的追殺。

  他已經成了殺神，一個瘋狂的殺神。

  李尋的背後遠處，宋君行有些癡癡地看著李尋的背影，她突然喃喃自語道：“我知道了，十年前，你是怎麽下了黃山的，你又是為什麽造了這麽大的孽障……李門的血脈，果然……咳咳……只要你能活下來就好，也希望你真能永遠記住我……宋君行……”

  慢慢地，宋君行垂下了頭，就這麽一手撐著刀，半跪在地上，垂下了頭。

  因為他知道，李尋已經不會死了。

  沒有人能殺死一個戰神。

  他，李尋，就是戰神！

  ……

  白麂子死去，李尋變身殺神。

  這一刻，敵人崩潰了。

  他們面對一個速度、力量發揮到了極致，堪稱殺人機器的戰神，不，殺神，他們生出一種徒然無力的感覺，然後他們四散逃竄，徹底崩潰。

  連帶巨靈們都四處逃散。

  而在暴起狂殺中的李尋，也根本沒注意到，另外一邊的山頭，一群印度安人悄然出現，看著四處逃竄的巨靈，他們互相打著招呼，開始圍剿巨靈。

  再稍後幾分鍾，李尋等人來路方向，天虎突擊隊的薑琦出現了，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洪震天團隊殘留的幾個獵人和特工，除了龐大胖這人不在，其他的人都來了。

  洪震天看到狀若戰神，不可一世的李尋，徹底驚呆了。

  但驚訝歸驚訝，他們也知道，巨靈和藍海雇傭兵戰士逃逸，會造成巨大後患，他們也開始了清剿和追殺。

  至於李尋，一頓狂殺之後，突然茫然四顧。

  他的周圍已經沒有敵人。

  他還不至於暴虐到敵我不分。

  所以他住手了，然後突然失聲痛哭。

  驚天動地的痛哭。

  他知道，這次決戰是勝利了，四大家的敵人已經被完全除去，可這種勝利，又有什麽意思呢？

  小寶，老薛，靈兮……

  還有宋君行。

  想起宋君行，李尋一個激靈，他連忙回頭看去，看到的卻是宋君行半蹲跪在地上的一幕。

  “君行。”

  他急急忙忙上前幾步，來到宋君行面前。

  宋君行卻毫無反應。

  李尋臉色煞白。

  他探出右手，探了一下宋君行的鼻息，又摸了一下他的身體，體溫尚有，呼吸卻全無。

  “君行，君行，你不能死……”

  李尋再次失聲痛哭起來，一天之內，連續死去四位戰友，李尋心智再強大，也完全撐不住。

  他急急忙忙地把宋君行的身體擺正，然後低下頭，往宋君行的嘴裡渡氣。

  宋君行剛死，說不定還能挽救。

  這一刻的李尋，完全沒有意識到，宋君行其實是耗盡了生命力而死，他再怎麽救也救不活宋君行。

  口中渡完氣，李尋開始用雙手壓宋君行的胸前，但就在李尋雙手觸摸到宋君行的胸前時，他的手如觸電一般彈開。

  然後他滿臉的不可思議。

  宋君行的胸前怎麽是高高隆起的？

  有點不相信，李尋再次摸了摸宋君行的胸前，入手的果然是軟軟而豐滿的感覺。

  這讓李尋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刹那間，他往日和宋君行在一起的所有畫面，一幕幕地從他腦海閃過，怪不得，當日宋君行的父親帶著宋君行上大爺海的時候，是如此鄭重其事，原來，他不僅是要傳私生子於宋家絕學，而且還是私生女！

  怪不得，和宋君行在一起的，總覺得她有時候總有些娘娘腔，舉止異於常人。

  原來，她一直瞞著李尋，她是女子！

  宋家的女子弟！

  這一刻，李尋的心頭，突然泛起更為巨大的失落和痛苦，他連忙低下頭，再次往宋君行的口中渡氣，然後拚命地擠壓她的胸口。

  可是一切都是徒然。

  伊人已逝，芳華不再。

  讓李尋痛苦的是，直到宋君行逝去之前，他都不知她的女兒身。

  “君行……”

  李尋嘶啞著，哭泣著。

  卻喚不回已經逝去的生命。

  許倩雲滿眼通紅地來到李尋的身邊，輕輕地撫摸李尋的肩膀。

  “李尋……”

  許倩雲想安慰李尋，卻不知該怎麽安慰李尋。

  李尋痛哭著喊：“倩雲，你知道嗎，君行是女的，她是女的……”

  許倩雲也驚呆了。

  但下一刻，許倩雲又快速地搖動李尋的肩膀，“李尋，李尋，快看，你快看。”

  李尋愕然抬頭，迷迷糊糊地透過淚眼看去，他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

  恍惚間，李尋暴起，一把抓住巨弓，“白麂子，它還沒死？”

  “不是白麂子，是白鹿！”許倩雲連忙拉住李尋。

  “是白鹿……”李尋怔怔地回過神。

  其實到了現在，他都還不知道，石爺爺關於白鹿的說法是否正確。

  所以李尋依舊沒放下手中的巨弓，他站起了身子，看著白鹿踏著輕快的步伐，來到他的身前。

  他看到，白鹿的口中，又銜著幾根奇特的藥草。

  即便以李尋的醫術，也認不出這幾根藥草的來由。

  他揉了揉雙眼，難道是因為悲痛導致眼花了麽。

  他頹喪地揮了揮手，“你走吧，獵殺該殺的生靈，放過不該殺的生靈，這是李門傳下的獵殺生靈規則，我不知道你到底該不該殺，但我現在還是決定放過你。”

  然後，他感覺到白鹿傳來了一陣意識的波動，這讓他想起一件事，白爺爺說過，要完全敞開心神，才能和白鹿正常交流。

  但此時此刻，他哪能敞開心神？

  他繼續揮揮手，“走，我現在不想和任何生靈交流，你別逼著我改變放過你的主意！”

  李尋的語氣，已經充滿了暴虐。

  他已經在強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