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久山看著李尋，沉默良久，突然說：“如果我說，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們的真正身份，甚至包括這個地下王國的絕大多數人，也都不知道他們是在為誰工作，隻以為是在替我工作，你能相信麽？”

  荒謬！

  這是大多數人心頭閃過的第一感覺。

  楊久山和對方這麽合作四年，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李尋卻目不轉睛地看著楊久山，冷聲說：“我相信！”

  楊久山難以置信地看向李尋。

  但李尋隨即又道：“可你至少和他們相處了四年，應該有你能掌握的情報，你剛才既然已經說過，想要終結這個地下王國，那你心裡必定也是非常清楚，你們在這裡所犯下的錯誤。”

  楊久山沒有回應，看起來算是默認了李尋的這個說法。

  李尋的語氣變得嚴肅：“我清楚，你們實驗失敗，你能存活在世上的時間已經不長，你是想在你死去之前，結束你所犯下的一切錯誤，這很好！

  但如果隱藏在你背後的人，不被追查出來，就算你終結了這個地下王國，或許還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地下王國，他們還會進行第二次、第三次的試驗，而這個試驗的結果，更有可能被人用於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一切，都是基於你所提供的，用腦蠱蟲控制猛獸的方法，所以，你必須要把你掌握的情報全部都告訴我們，我們才能真正終止這一切！”

  李尋說罷，楊久山又是怔怔地看著李尋。

  他的表情異常複雜。

  李尋的話，有些直接，也有些傷人。

  但無疑的是，李尋的話，已經直擊在他內心的靈魂深處。

  可就算是這樣子，楊久山依舊沉默不語。

  邊上的元叔卻是有些急了，他忍不住道：“久山大哥啊，難道事到如今，你還判斷不清楚形勢，還要維護那個女人麽？”

  楊久山看了一眼元叔，歎了一口氣。

  李尋冷聲道：“你說得就是金雁吧？”

  楊久山不說話，元叔卻沉重地點了點頭。

  李尋盯著楊久山，說道：“我方才倒是有些奇怪，到底是誰在四年前出賣了禦獸門，禦獸門又會出什麽樣的叛徒，原來，這叛徒不是你楊久山，而是你的徒弟金雁！

  讓我猜猜看她這麽做的原因，或許，她是真的很在意你，看你被奪去寨老的資格，想替你出氣，才暗中將禦獸門化身苗寨的事情，透露給你們的宿敵血蠱門，同時給你提供支持，讓你能結合科學的方法，完善、改進培養腦蠱蟲的方法，這看起來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但這個解釋，卻又關聯兩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金雁是怎麽知道血蠱門的存在？金雁又哪來的財力和人力，提供給你，進行這麽龐大的‘巨靈計劃’試驗？

  我這麽一猜測的話，她這麽做的用心，或許就有些險惡了，比如讓禦獸門徹底滅絕，讓你留在苗寨的妻兒死去，即使做不到這點，至少也讓你和禦獸門從此徹底翻臉，讓你沒有回頭路可走，從此以後只能跟著她，一條路走到底。

  甚至，再猜測得大膽一些，她是要滅絕腦蠱蟲在世上的其他傳承，以後，只有她和你掌握這種方法。”

  李尋如此冷靜而細密的分析，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動容。

  就連宋君行，也都驚訝地看著李尋。

  他似乎從來就沒有想到過，李尋這個在他心目中的“莽夫”，竟然還有這麽細密的思緒。

  那邊的元叔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恐怕，她還不只是挑撥禦獸門和血蠱門的關系，就在昨天晚上，他們撤退前，她還對久山說，李尋你是連同禦獸門的人，來追捕禦獸門的叛徒，來剿滅這個地下王國，李尋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

  其實，我們原先也是要隨著金雁這些人撤退的，可久山大哥他聽了這話，咽不下這口氣，決定要留下來對付你們，也想在對付你們之後，徹底終結這地下王國，可恨的是，金雁那女人，聽說久山大哥要留在這裡，竟也沒怎麽挽留，她真是絕情。

  現在我再仔細想想，其實她就是這麽故意暗中挑唆，目的想要久山大哥留在這裡，控制巨靈對付你們，幫她消除後患，可恨啊可恨，我們竟然都中了這女人的奸計。”

  回過頭，元叔看了一眼楊久山，一臉沉重地說：“久山大哥，說句你不喜歡聽的話，我其實早就發覺金雁這女人兩面三刀，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你可要想清楚啊。”

  楊久山只是歎氣，不說話。

  跪在楊久山身前的楊青忍不住發問：“阿爸，他們說了，你和金雁是師徒關系，但是他們又說你和金雁的關系，有些不明不白，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楊久山的臉上露出羞愧之色。

  他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撫摸著楊青的頭。

  長歎了一口氣，他終於開口了。

  “楊青啊，我對不起你阿媽，也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爺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當初的想法是太過於偏執了，我們的祖先，決定拋棄飼養腦蠱蟲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腦蠱蟲這種生物，本就應該滅絕，而不應該繼續留存於世間。”

  眾人靜靜地聽著。

  楊久山繼續道：“可惜我當初並不理解這一點，一直固執於想要研究出全新的，可以完美控制腦蠱蟲的方法，當初我離開苗寨的時候，可以說是我人生最失意的時刻，但就在這時候，我遇到了一位苗族少女，她就是金雁。

  那時候的金雁，她很崇拜我，執意想要拜入我的師門，學習控制、培養腦蠱蟲的方法，我感受到她的誠意，就收了她為徒，之後，她說她有關系，可以尋找到一些有影響的組織的支持，用科學的方法，研究完美的腦蠱蟲培育、控制方法。

  於是在她的牽橋搭線下，我得到了這個組織的龐大資金、人力支持，並找到了這個地下溶洞，著手建立地下爬行王國，培養爬行動物，以爬行動物為突破口，實施所謂的‘巨靈計劃’。”

  楊久山的語氣中，充滿了懊悔，“但現在想想，當初金雁故意在我失意的時候遇到我，裝作很崇拜我的樣子，執意要拜我為徒，之後，更是裝作無意間醉酒，和我發生了超越倫理的關系，讓我和她的關系發生改變，這其實就是她蓄謀已久的陰謀。

  可惜當晚，我醉酒之後，迷迷糊糊地乾出錯事，之後心中對她有愧，又舍不得她，只能聽從她的指使行事，我好後悔啊！我對不起你和你阿媽啊！”

  邊上眾人聽了，卻不禁都為止變色。

  好一個金雁，為了得到腦蠱蟲的控制、培養的秘密，控制楊久山死心塌地為她的組織賣命，居然不惜犧牲色相，勾引楊久山。

  也確實，如果要說培養腦蠱蟲的方法，世上或許有不少，但禦獸門的方法，無疑是最正統的，醉心於腦蠱蟲培養的楊久山，則又是禦獸門最了解這種蠱蟲的人。

  金雁所在的組織，如果要得到這種方法，選擇從楊久山這裡突破，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但同時，眾人也更驚心於金雁所在的這個組織。

  這個組織，為了達成目的，他們竟能不擇手段地布置這種計劃。

  這真是一個邪惡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