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正旺在那吩咐許倩雲，李尋在邊上看著。

  邊看，邊微微地笑。

  真是有趣得很。

  就像昨晚，馬三夜、卓玲瓏等人的語氣中，滿滿地是對國家和政府的不信任。

  今天，牛魔王的話裡，也同樣充滿對江湖勢力的不信任，雖然牛魔王的話，也確實有些道理，李尋深以為然。

  但雙方的不信任，終究存在。

  或許可以從側面說明，當下時代，國家勢力和江湖勢力間的一些微妙關系。

  這個時代，國家變得空前強大，前所未有的強大，已經屹立於世界頂級強國之列。

  卻不意味著，歷經數千年，一直和國家勢力糾纏對立的江湖勢力，就會被完全打壓，因此徹底銷聲匿跡。

  李尋並不清楚，外國有沒有江湖勢力，但李尋知道，在中國，江湖勢力的存在，恐怕和華夏民族一樣源遠流長。

  遠在戰國中期，莊子曾雲：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這或許江湖的最早出處，從此“江湖”兩字逐漸延伸為民間。

  江湖勢力，歸根結底，其實就是民間勢力。

  但在莊子他老人家說出這話之前，江湖就不存在麽？

  顯然不是。

  若不存在，莊子他老人家，能有感而發，說出這話？

  憑空臆測麽？

  顯然也不是。

  就算是備受江湖人士尊敬的關帝爺，當初投軍時，也曾說過：他是因本地的勢豪仗勢凌人，被他殺了，逃難江湖，有五六年了，聽說有人招兵，他來投奔。

  這個逃難江湖，其實就是闖蕩江湖的意思。

  這關二爺自己都說自己是闖江湖的角色了，也難怪他能以武帝的身份接受江湖人士的尊敬。

  當然了，也有如范仲淹在《嶽陽樓記》中留下千古名句：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這句話，其實也非常隱晦地點明，廟堂和江湖的對立。

  能居廟堂，就無法近江湖，人在江湖，則無法再管廟堂的事，這就是對立。

  只不過這種對立，在語文書的解釋裡，被巧妙地換成了其他的意思而已。

  等等。

  同樣也像燕子堂，他們藏匿於民間，他們開夜總會，開五星級大酒店，他們培養明星，培養代言人，他們其實已經用另外一種方式崛起，也是一種更隱秘的方式崛起。

  誰能想，如水心語、趙鴻文等國內一線的明星，竟然會有江湖背景呢？

  而國家勢力和江湖勢力的界限，雖看似涇渭分明，實際卻也如歷史數千年一般，互相爭鬥，互相對峙，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誰也完全分不清。

  誰知道呢？

  反正李尋是認為，就算有一天，牛正旺一本正經地告訴李尋，他老牛其實是燕子堂的人，或者說是某個其他江湖勢力的人，李尋也不會太吃驚。

  歷史原本就是如此，數千年來都是如此，現在依舊如此。

  ……

  從牛正旺的辦公室出來之後，李尋來到地面，上了十七局準備的車子。

  車子開出武警基地，朝著四九城市區駛去。

  小寶陪著，老白沒來。

  但車上卻多了一個人。

  陳靈兮。

  小妞兒坐在李尋身邊，一邊開心地哼著歌，一邊逗著小寶說話，一邊還纏著李尋，問東問西。

  陳靈兮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的消息，說是李尋和得勝集團、燕子堂合作，辦了個慈善基金，還請了水心語做代言，她死活找上了李尋，非得跟來。

  讓李尋哭笑不得的是，陳靈兮非得跟來，不為其他任何原因，只是聽說今天能見水心語。

  陳靈兮說了，她是“水蜜桃”，她今天要找水心語要簽名，要簽好多名。

  李尋問：什麽叫水蜜桃？

  結果卻被陳靈兮鄙視。

  原來，水心語有個極其龐大的粉絲團。

  這個粉絲團，有個昵稱，叫“水蜜”，後來就演變成“水蜜桃”。

  真是沒想到，陳靈兮這妞，竟然還是個迷妹，這讓李尋大跌眼鏡。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奇怪。

  陳靈兮這妞兒，除了是獵人，除了沒去學校讀過書，很少和異性接觸，單純得像張紙，一直在學獵術之外，其他的，和普通的女孩沒差別。

  其他的花季少女會追星，陳靈兮也會。

  花季少女的天性而已。

  只是，讓李尋有些頭痛的是，陳靈兮糾纏著李尋，要李尋幫忙在水心語面前說好話，幫她多要幾個簽名，這讓李尋很無奈。

  就他看見水心語的那樣，以及昨晚水心語對於他的，那種掩飾得很好，卻發自內心和骨子裡的厭惡，李尋還能幫陳靈兮說好話？

  李尋真要說好話，不幫倒忙，那就真是老天保佑了。

  至於，陳靈兮是怎麽知道這麽詳細的事情，李尋沒問，也懶得問。

  四大家同為一體，但畢竟是四家，各家都有各家的秘密。

  陳靈兮這妞兒，雖然天真活潑、可愛迷人的要命，可她的背後，卻是現在四大家中，實力最強的陳家。

  她是陳家的嫡系，說她是天之貴女，也絲毫不為過。

  現在的陳家，甚至隱隱已超過十數年前，四大家總和的實力。

  他們有自己的底蘊。

  陳靈兮要打聽一些事，會有無數的消息渠道。

  其實從這個程度說起來，陳氏集團何嘗不是新時代的江湖勢力？

  他們借助著近幾十年，國家的飛躍式發展，也完成了他們家族勢力的飛躍式發展。

  這是最好的時代。

  於國家，是最好的時代。

  於江湖，也是最好的時代。

  通過十數年的飛躍式發展，厚積薄發之下，陳家已經是山西首富。

  但山西首富不僅僅只是他們的目標，甚至都還不足以表達現在的陳家的強大，李尋對此深信無疑。

  包括宋家，宋家如果不滅，可能也將會成為一大豪強勢力。

  只有李家和薛家，李尋相信他們兩家是發達不起來的，至少在李尋之前，李家是發達不起來。

  一種無形的業障報應，就像是魔咒，讓李門的門人，一生看似輝煌，實則孤寂終身。

  李家真想要從李尋這一代，走上發達，得先打破這魔咒。

  同樣於薛家，薛家的門人總是泄露天機，自然要遭天報應，薛家同樣也強不起。

  只有宋家和陳家，才有機會強大。

  宋家和陳家，他們都屬於獵門，獵門則歸屬於江湖，所以說他們是江湖勢力，也沒錯。

  總之，就這樣，李尋帶著一個已經心神激動得不能自已的小迷妹，坐車來到了王朝錦園大酒店的門口，先去和趙鴻文吃個飯，然後再去赴馬三夜的約。

  他如約提早十分鍾給趙鴻文打了個電話，並說了還有一位朋友陪同，趙鴻文表示絲毫不介意。

  而讓李尋有些驚訝的是，當他們的車子到了大酒店門口的時候，他看到了趙鴻文正一本正經地等在大酒店的門口。

  當然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