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火氣,太后的側影現出些許遲暮的蕭索。
“皇上已經登基四年。”君未輕淡淡道。
太后一怔。
四年,是啊,四年了。
如今的玄兒,再不是初登基的時候,還要被周圍的勢力掣肘,步步為營小心翼翼。
如今的朝堂,已無人能壓製玄兒。
有這樣的能力手腕,他做出的決定,又怎會是當成兒戲。
這幾日常掛嘴邊的胡鬧,再說不出來。
“太后掛心皇上,皇上知道了,定然會高興。”
溫潤的嗓音又淡淡傳來,打斷了太后的失神,起身,“哀家與皇上之間利益相關,他若失去帝位,於哀家沒有任何好處,哀家是為自己。若是日後他將自己的皇位玩丟了,哀家亦不會多有損失。這件事情,哀家會保持中立,你們好自為之。”
聰明人之間說話,太后也不想再費心遮掩。
這裡沒有外人,無需多裝樣子。
來時如風,走時迅疾。
望著轉眼空蕩蕩的禦書房,君未輕搖搖頭,總算擺脫了,這次,應是能換來幾天清淨日子了吧。
外面,雨勢已經停了,天幕如洗。
揮手讓錦繡把傘移開,太后慢下了步伐。濕冷清新的空氣,能讓人的頭腦爽利。
長歎一聲,“錦繡,這幾****親去國舅府走一趟,提點一下那些人,別人雲亦雲,跟著別人蹚渾水。”
“是。”錦繡應答。
太后口硬心軟。說是保持中立,實則這樣的不表態,就是表了態。
不反對,即是支持。
這后宮,自傳言揚開,處處暗湧,妃嬪間人心惶惶,均開始了暗地裡的心思,若能得太后把持,烏雲蔽不了日。
甘寧宮裡,異常的安靜。
宮婢侍人的言行更為小心翼翼。
柔妃娘娘已經幾日足不出戶了,每日醒來,皆不言不語,無人敢問,無人敢近。
而每日從內室裡傳來的吱吱聲,越來越尖銳,刺得聞者頭皮發麻。
將手中的利剪丟到一旁,面前的梳妝台面,已是厚厚的一層木屑,身周的地面上,亦鋪了薄薄的一層白木灰。
陶青煙面無表情,凝著坑坑窪窪的台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良久,視線慢慢上移,看著銅鏡裡那張蒼白的臉,驀地咯咯笑起來。
“散盡后宮,留一人。”手撫上銅鏡,溫柔的觸摸銅鏡裡的女子,紅唇輕啟,“司北玄,你真狠。”
枉她機關算盡,極盡能力掙扎,以為就算得不到他的人,至少能保有現在的地位。
如今,是連這個位置都沒法留了嗎?
無論她做再多,最後,能留在這裡的,就只有那一個女子。
那她們這些身居后宮這麽多年,一直掛名她女人的妃嬪,算什麽?
“你真狠……”又一聲情人般的呢喃,突然發了瘋似的,重又拿起利剪,對著銅鏡光滑的鏡面就是一陣死命的劃拉,虎口、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與剪刀摩擦,磨出了水泡,磨出了血紅,她卻沒有感覺到疼。
不不,是早疼得麻木了。
當初裴紫嫣被禁百花宮,心底的痛苦跟絕望可與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