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的腳步,倉皇的神色,出現在皇上——那個從來安之若泰的人身上,一路驚嚇了沿途的侍衛宮人,驚慌失措的跟在他的身後。
弄不明白,究竟出了何事,京能讓皇上龍顏大變。
慌亂的臨時隊伍,在承乾宮的門口停了下來,那裡面,不是他們能近的地方。
而他們跟在後面那麽大的哦你宮頸,竟然一次都沒有,引來男子的回眸。
皇上,似乎失了警覺與方寸。
承乾宮裡,有黑色風影掠過,半空劃出一道銀色的弧。
霹靂乓啷的聲音不斷傳出,殿內有東西,不斷的被撞倒,被扔掉,明亮的燈光下,是滿地狼藉。
風影在內室的梳妝台前停下,司北玄喘著粗氣,目光鎖在那隻他放置物件的檀木盒。
良久,伸出手,顫抖的拉開最下面一層,裡面靜靜的擺放著兩件物品。
白色的玉瓷酒瓶,一條佛珠項鏈。
這兩樣東西,都是她的。
一件,是她送他的,一件,是他送她的。
——嫣兒,我要走了。
——那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嗎?
——能。
——以後你會不會認不出我?
——我一定,能認出你。
他說,一定能認出她,可是他認錯了。
當日,他解下了自小帶在身上的佛珠項鏈,轉掛於她頸間,那是他母后遺物,是對他而言最為珍貴的東西,然當他將項墜贈與她開始,他司北玄這一生,最為珍貴的東西,已經變成了他對面的女童,他黑暗生命裡的暖流。
他以為,就算不知道她的容顏,日後只要看到這個信物,他也一定能將她認出。
可是,錯了。
他從來不相信命運,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他被命運報復,一再的被命運玩弄?
從頭到尾,他都認錯了人。
從頭到尾,是他親自傷害了那個,他從小賭誓,要護她憐她的人。
他的確再次見到了這條項墜,可是,他不知道這條項墜原來易了主,帶在了另一個女子的脖子上。
柔妃說他有眼無珠,沒說錯。
真傻。
將盒中的兩個東西拿起,轉身,離了這座空蕩冰冷的殿宇,往外走去。
門口站了滿滿的人,司北玄恍若未見,木然的循著宮道,行往某個方向。
關恆亦步亦趨的跟在男子身後,眉頭緊皺,略加思索,朝旁邊的一個侍衛低聲吩咐,“快去找苗公公過來。”
或許只有苗敬知道怎麽回事,且在宮中,能極快讀透皇上心思的,也唯有他。
月夜靜籟,整座宮殿在這一刻都詭異的緊,除了昏暗的燈籠,只有特地放得極輕的腳步聲。
男子一身玄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後面的人不敢走的太近,只能憑著那頭炫目的銀絲,來辨明男子行走的方向。
跨過禦花園,走入后宮范圍,一路往裡,在百花宮廢址前,男子停下了腳步。
苗敬還沒趕到,關恆皺眉,準備上前詢問,男子又動了。
他走進了廢墟裡,蹲下,就著淡淡的月色,徒手,開始在地上挖掘。
如同不說話的鬼魅,滿身死氣,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