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未尋終於抬了頭,眼眶的紅已經褪去,水光依然。
“刺客可有眉目?”
她看著他,目光澄澈純淨,乾淨得他不忍說任何一句謊言,來讓那雙眼睛蒙上汙垢。
“你猜到了?”
不答反問,他不想說謊,不想騙她,隻得用這種方法避重就輕。
“西玄君主在北倉遇刺,北倉難辭其咎,北倉王定然會全力配合緝拿凶手,為了將功贖過,維持兩國之間的平和,便是皇上提出難以辦到的條件,北倉王也不得不答應。”直直的凝著男子,未尋輕輕的,一字一句說出心底的猜測,“若是刺客恰巧為了躲避追蹤,偷偷潛入天山禁地躲藏,那麽皇上便可以這個理由,順理成章的搜索天山,進入禁地范圍。”
全然猜中,司北玄眸光越發的深邃,薄唇輕抿,不發一言。
“你說有辦法進入天山,這就是你的辦法。”未尋語調越發的輕緩,眼底盈盈水光慢慢掙脫束縛,往下跌墜,“籌劃一場刺殺,為了逼真以身犯險,讓自己受如此重的傷,以此為代價,成全我的念想。”
她的淚晶瑩剔透,一顆顆如同珍珠,砸進他的心湖,蕩起的漣漪讓人窒悶。
輕歎一聲,吃力的傾了上身,將女子柔柔攬入懷裡,“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哭的,我又做錯了是嗎?”
額頭抵住男子的肩頭,未尋搖頭,輕道,“不,謝謝你,皇上。”
她真的感激他。
這個清冷高傲的男人,曾無數次為她放下身段,今日他為她做到如此,她又怎麽能說他讓自己受傷是錯的?怎麽能說他讓她受了驚嚇是錯的?
她有什麽資格去怪他?哪有資格責怪。
她什麽都沒做,便貪享著他為她所作的那麽多,這是她的福氣,他予她的福氣。
半闔了鳳眸,司北玄唇角輕勾,笑意淺淺的往外漾開。
以往他很不喜歡她對他說謝謝,讓他覺得生分。謝謝一詞能讓人與人之間無端的隔出陌生的距離。
可是今日她的一句謝謝,不知道為何,聽在耳裡卻讓他覺得異常的愉悅。
不是那種客套的話語,裡面有滿溢的感激和情意。
那便,讓她這麽誤會著吧。
刺殺,確實是他親自籌劃的,然而為了逼真,他的要求是,演一場真正的刺殺。
唯一的一點,是無論用什麽手段求真,都不允傷了懷中女子一分一毫。
只是最後那一擊,利刃由頭頂直插而來,當風聲有所變向,竟是往未尋而去的時候,他竟然慌了。
這是他導演的一場戲,明知對方不會失手,明知對方不可能會傷害到未尋。
可是那一刻,他突然的就不敢篤定,不敢篤定對方真的不會傷害他愛極了的那個人。
失去的惶恐如洪水滅頂襲來。
想都不及想,他便俯身擋了上去。
當初籌劃的時候,也確實曾說過他需要受傷一些傷,能迫得北倉王就范即可。
沒想最後一著他失了算,的確受傷了,還很重。
也讓未尋擔心了,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