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腳步很快,很平穩,絲毫看不出受傷的跡象。
只是在他身後,白玉石板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深深淺淺的印漬,看在未尋眼裡,分外的不舒服。
這人,一點也不懂得珍惜自己。
怒氣又在冒頭,被她狠狠的拍了下去,衝著男子的背影齜牙,“不抬就不抬,突然發什麽脾氣!”
邊嘀咕,邊追了上去。
他不管自己,她總不能不管他。
苗敬跟莫言在後面同樣愣了下,抬步跟上。
心下得出一個結論,未尋小姐非常遲鈍。
讓一個男人,尤其是皇上這樣的男人,在自己心儀的女子面前被人抬著回去,皇上的臉要往哪擱啊?
太小看男人的自尊心了,難怪皇上要惱羞成怒。
回到承乾殿,看著男子腳底猙獰的傷口,以及被血浸濕的錦鞋,未尋抿緊了唇。
擰了濕巾一言不發的替他將腳上的血跡擦拭乾淨。
夏日炎熱,皇上的鞋子早就換了輕便舒適的布履,虧得他之前敢說鞋底厚!
張口就來,皇上的金口玉言也並不是那麽可信。
讓未尋觸目驚心的,除了腳底的傷口,還有男子小腿骨至膝蓋處的淤青,已經腫脹發紫。
他抱著她在地上一動不動呆了兩個多時辰,用跪坐的姿勢。
還有他的後肩。
若不是莫言要給他換藥,褪去了他的玄色外袍,她根本不知道,他後肩的那個傷口也撕裂了,白色的中衣上,同樣浸染了一片血紅,有些地方甚至已經變成褐色,昭示著傷口裂開的時間已經不短。
瞅著未尋眼裡明顯的心疼和愧疚,苗敬低了頭裝聾作啞,除了未尋,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那明明是皇上發狂的時候,傷口被內力撐裂的。
將所有傷口處理完畢,苗敬便識相的去送莫言去了。
剩下的兩人,靜默。
坐靠在床頭,看著女子低垂著臉,東搗西鼓忙忙碌碌,就是不肯抬頭看他,司北玄輕歎,“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回答,預料之中,她就是這麽個擰脾氣。
小狐狸炸毛的時候,只能順著捋。
“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我一定量力而行。”
“你還準備有下次?”她答話了,冷冷淡淡。
口硬心軟,他暗自展了唇,“沒有下次,只要你別再暈倒。”
說沒有下次,還要加上個前提,狡猾,奸詐,陰險,木槿真沒評價錯他。
未尋哼了一聲,脾氣卻也來的急去的快,他對她說話用的是“我”自稱,在外面還好,在宮裡也這樣,讓她心裡略不自在,偏偏又不想要說破。
這種方式對話的感覺別扭,又舒坦,讓她覺得,他將她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交談。
他並非,隻將她當成侍女,至少,還是他的朋友。
“我暈倒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太清殿會有碗碟碎片?”
宮殿之中但凡有狼藉,會即刻被人清理乾淨,而皇上卻被那些碎片刺破了腳,說明那段時間,他沒允人進去。
司北玄頓住,斟酌,該怎樣回答。
許是時間考慮的過久,女子回了頭。
又許是承乾殿的燭火太亮,她終於看到了他眼底,仍然若隱若現的猩紅,倏明倏暗,細細端詳,很嚇人。
“你的眼睛……為什麽會有這種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