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內,琴音錚錚,由廂房中傳出來,婉轉,帶著極不易被人察覺的,淡淡的愁緒。
若初靜立門口,無聲的看著。
白衣勝雪的男子坐於窗前,十指輕飛,旋律於他指尖輕輕跳躍。他微闔了如星夜的眸,眉宇間是有別於琴音的雲淡風輕。
那是他人前人後,都不肯輕易拿下的面具。
這幾****覺出男子的心緒,他在漸漸的,迫自己放手。
這是她一直想要的,可是這一天終於來臨的時候,她卻並未如想象的那麽開心。
他在痛。
“少君,待事情了結之後,我們回蓬萊島,可好?”
不想打擾他,卻忍不住開了口,打斷琴音裡的愁緒。
琴聲沒有停止,依舊嫋嫋繞梁,片刻之後,男子開口,“如何才算了結?”
若初啞然。她的意思,真假太子的事情了結,司北玄及君未尋便再不會有什麽難於解決的威脅,那麽他們也便可功成身退了。
那兩人自有自己的幸福可握,可是少君呢?他什麽都沒有,付出了所有,依舊孑然一身,留在這裡,還要作何?
不如早早離去,看另一番海闊天空。
她陪他。
可是男子的意思,顯然與她所想不同。
於君未尋,他得不到,愛卻停不了。
那麽,又如何可稱之為了結?
他不願了結,與那個女子之間稀薄的情緣,哪怕最終只能維持這樣的身份,他還是選擇呆在她身邊,為了她,輾轉這俗世紅塵。
“少君,”抿唇,若初的長睫輕顫,“我想知,君未尋究竟緣何能得你如此青睞,讓你再不能淡泊。她是哪裡打動了你?”
她為你,做過什麽呢?
這個問題啊……君未輕睜開眸子,淡淡的看向窗外,院子裡,角落的古樹,枝椏已經開始枯萎,黃葉在秋風中翩翩的打著轉,半空中紛飛。
扯唇,笑也如那風中落葉,緬懷而蕭瑟,“一個笑容,一次回眸,一句說話,一滴眼淚,哪裡打動了我,我也想問。若初,塵世中遭遇悸動,有時候根本沒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
心動了便是心動了,人活一世,總會遇上那麽一個人,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是一眼,就能抓住你的心,讓你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為她沉淪。
等他醒悟自己也能那麽愛一個人的時候,他已經為她付盡一切。
無怨無悔。
君未輕笑著,眼底流動輕緩的暖流,若初說他再不能淡泊,非也。
他依舊淡泊,所以不強求結果。就這麽淡泊著,愛著。
若初怔怔的,不再說話,將身體慢慢倚靠在房門的門框,往下滑落,坐於地上。
她是蓬萊島上的若初,心高氣傲,背脊永遠挺得筆直,哪怕在這個男子面前亦然。
可是現在卻突然的覺得,累了,愧了。
那種愛,她不奢望。
那種愛,她比不上。
抬頭,天高雲淡,天空染著純淨的藍,像極了君未尋的眼睛,看著就讓人覺得心闊神怡。
舒適而溫暖。
或許這就是她比君未尋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