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矮幾上的茶早已涼透。
遠在矮幾旁的男子,不知何時移身到了躺椅,眼睛輕閉,呼吸平穩。
如之前的玄袍男子一般,似也睡著了。
而他身側,悄然出現的雪色輕紗的女子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不動也不走,就這麽與男子相伴著,如同一尊沉默的木雕。
直到未尋目不斜視的從他們身邊走過,離去,帶著與她同來的侍女。
君未輕才動了動睫毛,慢慢張開了眼睛,也不看離去的那個人,隻將視線投放遙遠天際,愣愣的看著,恍了神。
房中發生的一切,盡在他心底明了。
簫聲悠揚傳出的時候,他便分了心神,連未尋起身走去房內都無暇顧及。
平淡的音律,背後隱著輕愁,那種愁緒,不自覺就將他拉回了從前。那時候,她也是使簫的,簫聲中也總是帶著一股愁緒,是哀愁。
他曾在暗處用琴聲與她相和,卻不敢走出去,真正的現身在她面前。只因怕自己走出去了,日後再無法在她面前維持君子之儀。
院外,那兩道腳步聲已經全然消失,君未輕這才收回了視線,微側頭,“探得如何?”
“莊中人數眾多,關系卻很是簡單,整個明月山莊,主子只有兩位,一是莊主袁劍,一個他的胞生妹妹袁艾。如今袁艾不知去向,明裡的說法是說她生性頑劣,離家出走,於江湖遊歷去了。”
“可有著手點?”
“傳聞這個袁艾性情頑劣不堪,行事也很是刁鑽古怪,對任何事情皆看的不重,無甚知己好友,對親情也稍淡薄,著手點,唯有她的哥哥袁劍與明月山莊。”若初皺了下眉。
早上未曾出現於院中,並非她沒有起身,或是不喜與眾人為伍,是少君交代了她潛入明月山莊稍作查探。
一來她的存在感低,人便是不在也不會引起注目,二來,這種事情於她而言,輕而易舉,只要不出意外,不會教任何人發覺,免了打草驚蛇的可能。
“親情稍有淡薄……”君未輕若有所思,頓了片刻,轉用腹語,“可都聽到了?”
正坐在窗邊,享受身後女子因近距離而傳來的馨雅氣息的司北玄,眉頭突地皺了下,薄唇未啟,便將聲音回了過去,“你見不得我安寧片刻?”
他是眼睛瞎了,功力可沒退化,兩人在院子裡的對話豈能瞞得過他耳朵?
君未輕不可能不知道,偏要出聲多此一問,分明就是看不得他臉上稍掛愉悅。
“耍了回威風,保住了送與尋兒的碧玉簫,便見好就收,真將人早早驚動了,棋局不好布。”淡淡諷了一句,君未輕閉眸,將話題轉到正事上。
“是人便會有弱點,若是弱點小了,那便先將之放大,再擊殺,能讓對手更痛。”司北玄正了臉色,眼底是銳利的冷鋒。
回到莊子,就沒打算再坐等機會。
他隻想早日將這裡的事情解決,把後面這個人綁了帶走。
本是聰慧玲瓏心,於情之一字卻蠢笨若此,他話裡寓意那麽明了,偏生她聽不明白。
氣得他,連心底的怒火星子都燒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