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測,主子這麽急著往京都趕的原因,定然是京都出了什麽大事。
而能讓主子整個人大變的大事,定然,是跟裴紫嫣有關。
難道是裴紫嫣出了什麽事了?
如今司北玄已經稱帝,裴紫嫣既為玄王妾室,入宮之後身份自然也能水漲船高,封嬪封妃。雖然曾經經歷過不好的事情,但是最後享到那些常人一生不能企及的富貴榮寵,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不虧。
如果,真的是又出了什麽事情,那她倒寧願,乾脆,裴紫嫣這個人死了一了百了。如此,也斷了主子的念想,從此以後再不必為她牽掛。
“主子,喝口水吧。”垂眸掩去眼底的那絲陰暗,木棉從包裹裡取出水袋。
君未輕恍若未聞,定定的看著窗外飛快掠過的景,眉頭緊鎖。
從測出她有事起,他便一直心神不寧,從心底湧出來的那股慌張,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
頭一次,他失了方寸,失了淡然,隻想馬上趕回京城,在事情發生之前,阻止。
這一刻,他開始後悔,後悔自己逃避般的遠離。
若是能夠重頭再來,他一定會換一種方式,在她身邊守護她。
哪怕她不屬於他,乃至永遠不會屬於她,在她身邊,護她安好,未嘗不是另一種屬於他的圓滿。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七月十一日,整個百花宮靜得滲人。
這天,殿內為數不多的幾位奴才都被紫嫣打發了,差遣了出去,殿內只剩下她一人。
在前殿,將那些曾經在春季怒綻過的盆栽看了一遍,順手,將手中準備多時的油罐,沿路傾倒。
做這一切,紫嫣始終嘴角含笑。
那些過往,一點都沒在她的腦海裡浮現,既然決定離去,便是她已經放下,既然已經放下,有些記憶,就不用每每再拿出來緬懷。
她跟司北玄之間,說不上誰欠了誰,經歷了太多太多,緣分已經耗盡。
這世間,誰進過誰的生命,是天注定,如她與他的相遇。
然,誰停留在誰的生命,卻是由自己決定,她選擇離開。
準備好一切,回到自己的寢室,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倒映出來的蒼白瘦削的臉,紫嫣唇角輕勾,扯出一抹極淺的笑容來。
時光蹉跎,連她都差點認不出來鏡中的那個女子,原是她自己。
原來,她變了這麽多。
心多寬,都逃不過傷害在自己身上刻下的疤痕。
右手輕輕撫上左手手腕,感受著那上面凹凸不平的傷痕,再撫上平坦的小腹,感受那裡的冰涼,紫嫣笑,眼淚滑下。
那些付出的,她不悔。
如今選擇離開,她也無愧。
隻願她與他之間的緣分,在今生完結。
若是再有來世,只求與他,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鋒利的刀刃,劃過手腕,看著鮮紅的血跡慢慢將身上的白衣浸染。
別人的,肮髒的血液,便是死了,她都不想將之留在身體裡面。
梳妝台上,油燈傾倒,頃刻間,火勢蔓延。
女子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著大火熊熊燃燒,嘴角的笑意,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