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嚴時期莫斯科城實施了宵禁,過了晚上七點整原本熙攘的街道便安靜了下來,偶爾能看到手持卡拉什尼科夫步槍的士兵在街道上來回巡邏,防止一些暴亂分子趁著夜幕的掩護進行破壞活動。之前莫斯科市內已經有一些建築遭到不明人士的襲擊,他們甚至焚毀車輛。與此同時,被譽為蘇維埃的劍與盾的克格勃特工,內務部秘密警察正在全城大肆搜捕葉利欽的支持者,蘇維埃最高領導人被刺殺,讓他們有了光明正大抓捕那些人的理由。企圖引發騷亂,讓這些人徹底推向人民對立的一面。
某幢房子裡厚重的窗簾被稍稍挪開了一點,屋內明亮的燈光通過僅存的縫隙照亮了昏暗無光的街道,一雙帶著驚恐神情的小眼睛正透過窗簾縫隙打量著外面黑暗世界的上一舉一動,用惴惴不安的目光觀望著這個國家的未來。
明亮的光柱驅散黑暗的氛圍,一輛汽車從那雙眼睛面前駛過,向更深的黑暗駛去,像一艘在迷霧中偏離航道的巨輪,微亮的燈光照耀著前方陰暗凶險的水域,指引蘇維埃的前進方向。
此時坐在車裡的尼古拉·伊萬諾維奇·雷日科夫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心情複雜過,從今天早上電視機裡收聽到**********不能擔任蘇共總書記的新聞,到下午葉利欽總統畏罪自殺的消息,再到傍晚新任蘇共總書記亞納耶夫受到葉利欽支持者的刺殺,蘇聯人民一天的心情就像雲霄飛車一樣大起大落,小心臟一點也承受不起。
不過聽到葉利欽死了,雷日科夫還是很開心的,被俄羅斯總統擠兌的他不止一次在私下場合評價葉利欽是蘇維埃的送葬者。並稱呼他為“親手摧毀帝國的卑鄙小人”。
而雷日科夫卻在準備洗漱睡覺之前意外收到了亞納耶夫總書記的邀請,應邀前往莫斯科醫院。派來接送雷日科夫的只有一個沉默不言的司機。所以雷日科夫現在也滿肚子的疑問,猜測亞納耶夫到底想要幹什麽。
回想一下自己在半年前剛剛結束的政治生涯,除了得罪了**********和葉利欽之外,沒有半點的收獲。所以他才會在**********放棄自己的《政府綱領》之後,憤憤不平的辭去了部長會議主席的職務。
所以**********和葉利欽倒台之後,他的機會又重新回來了嗎?雷日科夫在心中猜測著亞納耶夫召見他的可能性,重新任命他擔任經濟部長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司機轉過頭,對陷入沉思的雷日科夫說道,“雷日科夫同志,我們到醫院了。”
“哦,好。”回過神來的雷日科夫抬起頭,看見庭院裡站滿了克格勃的特工,那些打量他的眼神就在審視嫌疑犯一樣盯得雷日科夫渾身不自在。總書記的安保級別已經到了最高,任何人在他們眼中,都是可疑的人物。
下車之後負責最高領導人保護工作的克格勃第九局局長普列漢諾夫迎了上來,他握著雷日科夫的手寒暄道,“好久不見了,雷日科夫同志。自從你辭去部長會議主席的職位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你了,最近過得怎樣?”
“不太好,我的身體就跟這個國家的現狀一樣糟糕。”雷日科夫跟普列漢諾夫不太熟悉,隻好敷衍的說道,“我要去見亞納耶夫總書記,還請普列漢諾夫同志帶路。”
“當然,這邊走。”普列漢諾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經過短暫的寒暄之後,雷日科夫就跟著普列漢諾夫前往戒備更加森嚴的二樓,推門而入的瞬間裡面的場面卻讓雷日科夫稍稍有點發愣,不單單亞納耶夫,就連帕夫洛夫也在。
“你來了,雷日科夫同志,來先坐。”亞納耶夫熱情的雷日科夫打招呼。滿腹疑問的雷日科夫坐在亞納耶夫身邊,關切的詢問了一下他的傷勢。亞納耶夫一邊笑著說自己並無大礙,一邊打量著這位蘇聯經濟最後拯救者的模樣。如果不是**********搞出來的500天計劃,按照雷日科夫的《政府綱領》,蘇聯的經濟根基根本不會以一種難看的方式迅速腐朽乾淨。蘇聯解體之後雷日科夫一直混的不怎麽樣,只能靠寫蘇聯解體的回憶錄來緬懷曾經輝煌的歲月,以及一個逝去的紅色帝國。
“總書記和總理召見我有什麽重要事情嗎?”雷日科夫小心翼翼的問道。
“當然。”亞納耶夫開門見山直接說道,“我們政治局準備廢除**********和葉利欽所謂的五百天計劃,重新重用你的《政府綱領》,但願我們現在還來得及做這件事情,補救**********做過的蠢事。”
在此之前,**********、葉利欽達成協議,成立一個由總統顧問委員會成員沙塔林院士為首的專家小組,在俄羅斯500天計劃的基礎上,制定全蘇向市場經濟過渡的500天計劃,即《向市場過渡——構想和綱領》。1990年9月上旬,小組提交了這個計劃,規定蘇聯沿著私有化、市場化改革的方向,在17個月裡“實現劇烈的改革”,至少70%的工業企業實現私有化,轉變為聯合股份公司,同時鼓勵大規模外資進入,在私人商業銀行和所謂“市場保障”的基礎上建立新的金融體制。它的全稱為“沙塔林-亞夫林斯基500天計劃”。
當那些鼓吹私有製的蠢貨都在為這個計劃歡呼喝彩的時候,只有雷日科夫清醒的意識到將會發生怎樣可怕的災難,但他卻無力阻止,因為輿論和政府,全部站在了葉利欽身邊,沒人願意為他講話。所以雷日科夫只能選擇用辭職來沉默抗議。
帕夫洛夫接過亞納耶夫的話,對雷日科夫說道,“所以你將會擔任蘇聯經濟部長的職務,來推行你謹慎變革的計劃,對此,雷日科夫同志有什麽意見要提嗎?”
“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聽到總理說的話,雷日科夫決定以退為進,爭取更多的主動權,“改革是風險極大的做法,很多措施都會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所以我所需要的是絕對的保證權,保證我做任何措施都不會受到高層或者其他人的影響。而最重要的一點,我一個無權無職的人,怎麽就到中央去擔任經濟部部長了呢?”
亞納耶夫和帕夫洛夫相視一笑,異口同聲的說道,“這是政治局成員一致的決定,由你來擔任經濟部部長。”
“你們這樣說,會不會給人一種欽定的感覺?”雷日科夫小聲的嘀咕道。
見他還不安心,亞納耶夫只能苦笑不得的保證道,“擔任經濟部長只是暫時的,之後我們還會對你進行職務上的調動。今天只是先跟你透露一下消息,具體情況的討論改天會議另外安排。而且我保證你的改革措施會落實到位,現在不是**********說話的時代了,1990年9月,你曾看著祖國母親因為一幫蠢貨和別有用心的人墜入深淵而無能為力,但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選擇義無反顧的去救她嗎?”
“我當然會。”
聽到亞納耶夫的話,雷日科夫抬起頭望著他,眼神比1990年9月的那次絕望的會議上顯得更加明亮,更加堅定。
(話說大家對波羅的海三國鬧分家的困局有什麽建議麽?除了軍事行動之外的政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