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到兩次,更何況是一個國家。
克倫茨還沒有蠢到要賭上德國的命運去挑起一場滅絕全人類的世界大戰,更何況除了德國之外,周圍一圈的國家領導人身邊都有一個黑色公文包。強行發動戰爭的結果是核武器的犁地式打擊,不用英法蘇三國的聯合壓製,光是蘇聯快要報廢的核武器庫存,就足以讓漢堡到慕尼黑的距離變成寸草不生的焦土。
競選總理的難度卻比發動核戰爭的可能性還要艱巨。
主流媒體方面偏向拉方丹更多一些,從1990年到現在一直是總理候選人提名的無冕之王。他提出的改善民眾福利,增加稅收降低國家財政赤字的條件能被絕大多數的“政治正確”派系所接受。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比起侵略性極強的克倫茨,拉方丹和平與發展的呼聲更加的平易近人。
在大選接近的日期,克倫茨看電視時隨便轉到一個電視台,主持人都是一邊倒的看法。都認為德意志民主複興黨是失敗的結局。
“雖然克倫茨提出的驅逐難民,光複德意志正統的口號,但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人民的關注點在福利問題和就業問題上,受到經濟疲軟的影響,德國的事業危機正在逐漸攀升。克倫茨提出的觀點不過是鏡花水月,在德國根本沒有發展的根基……”
克倫茨面無表情的摁下了轉台。
“除了東德部分州之外,拉方丹在其他地區的選票節節攀升,人們對於讓拉方丹當選的意願和呼聲已經蓋過了克倫茨的風頭。民主正在走向勝利,他勢必會戰勝邪惡的獨裁者,成為德國新的明燈……”
他再一次換台。
“克倫茨在漢堡遭遇了重大的滑鐵盧,呼聲直線下降,似乎人們對這位極端的總理候選人抱著深刻的成見,我們到處可以看見讓克倫茨滾出……”
他放下了遙控機,幾乎主流的呼聲都在將最刻薄的語言,最惡毒的詛咒加在身上,深吸一口氣平複了情緒之後,如果劇情真的按照這些人所說的話,那麽也就不會出現如此高的群眾呼聲。
拉方丹所謂的稅收及福利改革不過是老生常談,真要這麽有用的話他也就不會在上一次競選中輸給對手科爾,至於漢堡本來就是拉方丹選票的大本營,媒體故意隱瞞了薩克森州大捷而對漢堡州的情況大書特書,背後隱藏的陰謀就是將民眾的注意力引導到聯邦德國候選人身上。千言萬語的詛咒最終也不過是一句話。
克倫茨不行,他沒有資格引領德意志。
然而卑劣的謊言欺騙不了人民的目光,自由民主左翼的聖母如何搖旗呐喊,他在群眾之中的呼聲已經有蓋過拉方丹的趨勢。
今天,就讓他來終結左翼聖母的美夢。
告訴他們什麽叫政治不正確,德意志的土地,不會留給中東的難民一寸!
複興的榮光將會籠罩整片神聖的土地,他們將見證一個偉大時代的開啟。
思維從夢境中被強行拉到現實,光線湧入視網膜,他從睡夢之中蘇醒。
這幾天太累了,以至於直接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和衣而睡。此時助手輕輕的搖了搖克倫茨的胳膊,小聲說道,“克倫茨閣下,大選的統計結果即將出來了,你要看一下麽?”
從橫躺的沙發上爬起來,克倫茨整理了一下西服,緩緩說道,“當然。”
他要親眼看見,聯邦德國全面的潰敗。
最終結果將在會議廳宣讀選票結果,整個統計都采用透明化的方式,杜絕別有用心的人徇私舞弊,最終的結果即將在屏幕上顯示,克倫茨握緊了拳頭,他的政治仕途,他要複興德意志的夢想,將所有一切都賭在這場大選上,絕對不允許任何的失敗!
但最終結果呈現在屏幕上時,卻讓克倫茨感到驚訝。
拉方丹比他多了十二票。
“不,這不可能。”
克倫茨有些難以接受這個選舉的結果,對他而言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最終拉方丹以微弱的差距勝利,成為德國邦聯的第一任總理。
他捂著臉,沒有說話。失敗的痛苦像要粉碎他的心臟,讓他難以承受的是那些支持他的目光。
失敗了……
以不光彩的結局結束了政治生涯,就像一切回到了1989年的政治凜冬。他收拾包袱離開東柏林,向東德最高蘇維埃議會的方向望了最後一眼,明天他將會接待新的主人,議會大廳上的錘鐮換換落下,換上傳統的三色旗幟。
德意志的榮光不再……
對不起,我的祖國。
克倫茨抹掉臉上的溫熱。
我盡力了……
翻轉的結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看到拉方丹的當選,有一部分人捂著臉,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偉大的男人身上,輕飄的紙條上卻有更加沉重的分量。
“你輸了,德國人民最終選擇了我們。”
被譽為德國政壇的常青藤贏得了入駐總理府的機會,成功在拉方丹的眼中幾乎是顯而易見的結局。他從來沒有過任何的政治醜聞,始終代表著人民前進的方向,一切都切合德意志代言人身份。
拉方丹的語氣變得緩和,沒有選舉之前的尖銳刺耳。在一切都成功之後,他也沒有必要刻薄的去對待同僚。
然而克倫茨卻不這認同他的觀點。
“我不會認輸,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即便你們贏得了選舉,德意志並沒有投降與屈服。他絕對不會低聲下氣的彎曲脊梁,低下高貴的頭顱!”
拉方丹笑了笑,沒有說話,沒有人會在乎失敗者的辯駁,他們只會聽到成功者的高談闊論。注意到在就職演講時的意氣風華。
很快,他將成為柏林的主人,然後引導這個國家的統一。
但往往有時候,驚訝來的比驚喜更快,如願以償成為總理的喜悅還沒能從拉方丹的臉上褪去,一個不幸的噩耗卻在第二天降臨在他身上。
對聯邦德國來講,這是一個沉重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