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王妃行動2-萬更 “進宮?”顧衡回頭皺眉看著坐在床邊的妻子,“是去給鄭太淑妃請安?”
“是想給皇后娘娘請安。”段玉苒將手上的潤膚膏塗勻後起身走到顧衡身旁,和婢女一起服侍他更衣。
顧衡擺手揮退婢女,自己將外衫脫下來扔到衣架子上,然後再由段玉苒去解內袍的帶子。
“於氏不是個聰明的,你何必進宮去受她的氣?過年時進宮給她些臉面拜個年便夠了!”顧衡冷哼一聲道。
於皇后三番五次的為難和不尊重妻子,已經令顧衡深為反感!早些年敬著於氏,因為她是自己的嫂子,而他也隻衝著皇兄行事,並不是為了於氏!所以,即使他知道於氏表面上對自己表現出熱情和倚重、背地裡卻與人抱怨太子眼裡只有碩王這個弟弟的事後,也沒有對於氏表露出不滿的樣子!但段玉苒是自己唯一心動過、又娶來疼愛呵護的女人,豈容別的女人輕視她?養條狗,幾年肉喂下來也懂得感恩了,這於氏卻是養不熟的豺狼!不求她感恩戴德,但她也不能恩將仇報啊!
“王爺,我還是想試試由皇后來對付明蘭縣主。”段玉苒抬頭望著顧衡認真地道。
如果是於皇后除掉了明蘭縣主母子,皇帝發再大的脾氣也撒不到碩王府的頭上!
顧衡歎了口氣,無奈地道:“如果於氏有這個本事,還需要你我廢這個心思嗎?”
段玉苒勾唇輕笑,覺得顧衡這聲無奈的歎息很是有趣!
的確如此,於皇后想算計人都是手段拙劣、畏手縮腳!像關於碩王與明蘭縣主有私情、還生了一個兒子的事,如果於皇后真的厲害,早就張揚出去、轟動京城了!到時候明蘭縣主入宮的事也會被拖延或取消!如此好的機會,她卻只是到鄭太淑妃那裡掉掉眼淚、告個小狀就完事了!害得顧衡不得不親自動手解決明蘭縣主!
按著他們夫妻最初的預期,以為於皇后會將此事鬧大,這便拖住了皇帝迎明蘭縣主入宮的步調,同時小皇子這個麻煩也可以暫時得解!即使顧衡身陷流言之中,只要他拒不承認是事實,那流言就還是流言!難堪的還是盛博侯府和明蘭縣主!再尋個恰當的時機,段玉苒將真相告訴於皇后、引起皇后的戒心!為了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於皇后肯定也不會放過明蘭縣主!
其實,如果想按著原來的預期行事,於皇后不散播流言,顧衡和段玉苒也可以暗中派人去散播!但見於皇后這番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氣作為,難道還指望她除掉明蘭縣主?顧衡索性就自己動手,這樣還省得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之所以拖了這麽久還留著明蘭縣主,還是因為顧衡不到萬不得已不想與皇帝反目!段玉苒還真希望顧衡能自私一些就好了!但這個男人最初吸引自己的優點中,也包含著對家人的忠誠與保護欲極強吧!他那樣的重視一母同胞的哥哥,對她也是極盡呵護之能,遇事也並非不辨是非,知道孰輕孰重!這樣的好男人被自己搶到,再去抱怨他不夠自私,實在是有些不厚道了!
“我是想著,明蘭縣主進宮這件事由皇后先擋一擋。”段玉苒微笑地道,“本來皇后就不同意明蘭縣主進宮,如果知道了皇上與明蘭的事,雖然不一定相信,卻肯定更加施手段阻止明蘭縣主進宮。我是不想王爺為了不相乾的人,髒了自己的手。”
說完,段玉苒拉起顧衡的大手翻開掌心,她纖指白嫩的手指在他掌心生命線上輕輕滑動。
“皇上對明蘭縣主有著勢在必得的心思,現在王爺勸諫都已經惹惱了皇上,若是真的對明蘭縣主動手,只怕皇上不但不理解你對他的一片苦心,反而要降罪於你!而於皇后如果還想保住皇后之位、再替自己的兒子爭取一下,就不會坐視明蘭縣主進宮而不阻止!於皇后除了明蘭縣主,皇上頂多是廢了她的後位、幽禁了她!可如果是阿衡你殺了明蘭縣主……我還想與阿衡白頭偕老、共度余生,也還想與你再生一兒兩女,然後看著他們成親、嫁人,孫子、孫女、外孫子、外孫女滿地跑。”段玉苒聲音微澀地道。
顧衡心中也是一軟,手腕一翻抓住段玉苒的手,然後彎腰將人抱了起來!
“王爺?”段玉苒正說得煽情,突然就雙腿離地騰空被抱起來,嚇了一大跳!
“在房裡叫我什麽?”顧衡親昵的湊過頭,雙眼盯著段玉苒微啟的紅唇嘎聲地道,“既然你答允我,還要給我生一兒兩女,可不能反悔。也該從現在努力努力了。”
說著,也不管段玉苒氣得打他的後背和肩膀,抱著人就往床榻走去!
這是哪跟哪兒啊!他們不是在商議正事嗎?她那只是在煽情啊!煽情!讓他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為了天下、為了皇帝、為了一些無謂的小人折損了自己!她想與他白頭到老、平順一生!他怎麽只聽到後面那句生兒育女,前面的卻忽略不計了!
再說,守哥兒才三個月,她的身子怎麽也得調養一年半載後才好再受孕!雖然他們早因為控制不住,在段玉苒出了月子之後沒多久就纏到了一塊,但顧衡還是很注意避開極易受孕的日子,也堅持命太醫定期過來給段玉苒請脈、開調理的方子,怕的就是影響到她的健康!
段玉苒想拒絕,可顧衡在床第間逗弄的手段早已是她所不能抵抗的!半推半就下讓他得逞了兩次!不過,顧衡在最後關頭還算清醒,都及時抽身留在了外面。
心滿意足之後,兩個人相擁的躺了一會兒,才命婢女送水進來擦洗。
再回到床上,段玉苒雖然很累很困,但還是提起進宮的事。
顧衡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地道:“既然你想試一試,便去試吧。但於氏如果對你有半點兒不尊重,你也不必恭敬著她,隻管直接出宮就是!我看她敢對你怎樣!”
有了顧衡這句話,段玉苒也就放心了,窩在他的懷裡美美的睡去。
顧衡卻一時睡不著,借著帳外預留照明的小燈的朦朧光線望著懷中的妻子,想到她之前說的那些話,心裡的愛憐幾首要滿溢出來!
回想活過的這二十八.九年來,除了父皇給自己的父愛是真心實意之外,便也只有段玉苒對他的愛戀與關心最純粹了!連皇兄都……
無聲地歎息,顧衡的唇輕輕落在已經熟睡的段玉苒的額頭,閉上眼睛安心的入眠。
第二日,段玉苒起身時顧衡已經出門。但他出門前命人做好了王妃入宮前的所有準備,還特意吩咐許德令告知段玉苒,乘他那輛已經許久未用的、超豪華、超寬敞的馬車進宮!
提起那輛碩王還是個胖子時期經常乘坐的馬車,段玉苒眼皮子都跳!以顧衡以前那種巨無霸似的肥碩身材坐在裡面都很富裕的寬敞程度,段玉苒要是乘那輛馬車,在裡面橫躺著都夠用!而且那輛馬車是三匹馬拉著的車架!雖然大榮規製上並沒有寫明親王車駕不得多於幾匹馬,但京中王室、公侯、勳貴府的馬車有兩匹馬拉車的都少!就怕太張揚了被禦史參一本!
顧衡那輛豪華馬車之所以是三匹馬拉車,那是因為他之前胖啊!一輛馬拉著他和那麽重的車廂,根本走不動!兩匹馬拉著怕不穩!先帝大手一揮,兩匹不行就三匹拉、三匹馬還拉不動就四匹!
當時,對於碩王的這種殊榮,大臣們也是表示理解的。畢竟這世間還沒有哪一匹馬能夠承受碩王那肥的身材而不被壓垮!讓他騎馬代步有些為難馬兒!自從顧衡瘦下來之後,他便也不再乘那輛馬車,而是改騎馬了。段玉苒出行也是乘普通的、由一匹馬拉著的雙轅馬車。
“王爺對王妃真好!”在一旁服侍段玉苒用細鹽刷牙的彩珠笑吟吟地道,“早早就命許大總管帶著人布置那輛大馬車,連車上墊腳的毯子都撤換成新的長毛波斯毯!還派人燃了炭盆子先暖車,免得王妃上車時凍到。”
也許是所有後進府的婢女都被劉嬤嬤用爬床丫頭雨兒的事“教導”過,後調進來服侍段玉苒的婢女中還真都是規規矩矩!雖然偶爾也會發現她們看到瘦削英俊的碩王會微微臉紅,但卻沒有人敢做出逾越的言行!平日裡雲珠和碧珠也是看管和教訓得嚴,正院裡的婢女心思都挺正的!
特別是看到碧珠和柳戰的姻緣,王妃不但給碧珠撐腰作主,還以娘家人的身份要求柳侍衛請媒人提親、送聘禮,普通百姓家嫁姑娘那套禮節一樣也不能少!給足了碧珠體面!正院的婢女都非常羨慕碧珠,機靈的就暗下決心好好服侍王妃,將來不說也能得到這樣的體面,起碼不會被隨便指個小廝或莊子上的粗丁嫁了!
彩珠、彩雲和彩虹是段玉苒欽點的二等丫頭,也是準備接雲珠和碧珠的班兒將來管理她房中事的丫頭。所以雲珠和碧珠對她們三個更是卯了勁的敲打和教育!所幸這三個小姑娘本性都不錯,也很機靈,很快就都學得上了手。其中彩珠的性子與雲珠有幾分相像,較為穩重和謹慎,段玉苒近身服侍的事也多是由她來做。
“碧珠呢?”段玉苒起來就沒見到碧珠,隨口問道。
雲珠昨晚值的房,所以天亮就先回屋去睡一會兒。碧珠和雲珠是輪換值夜的,今天早上她不在不免有些怪異。
“碧珠姐姐被許大總管請過去監督馬車鋪陳去了。”彩珠遞過去一條乾淨的帕子給漱過口的段玉苒拭嘴。
段玉苒拭過嘴,又淨過面,坐到梳妝台前抹花水時笑道:“不過是乘一次那馬車進宮,倒這般的起勁布置。回來還不是都要收拾,何苦。”
“奴婢聽說,王爺吩咐許大總管時說了,以後王妃外出都乘這輛馬車了。”彩珠道。
噗哧!段玉苒準備摳玉顏膏的手指就插.進了瓷盒裡,將細膩的膏體捅出個大洞出來!
以後外出都乘那輛奢華得令人目瞪口呆的馬車?那也太招搖過市了吧!這要是有什麽人怨恨他們夫婦,刺殺可真是一來一個準兒!
但這樣的話不能跟婢女說,段玉苒強作鎮定的抽.出手指在臉上輕輕塗抹,心裡卻猜測著顧衡這麽做的原因。
彩虹捧著昨日已經定好、熨燙好的衣裳過來,婢女們又服侍段玉苒更衣、上妝、梳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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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王那輛大馬車重新出現在京城的大街上,果然引起不小的轟動!
雖然因在先帝孝期,馬車上原本金燦燦、閃亮亮的飾物與豔麗的布幔都撤了下去,換上沉穩的藍青色,但馬車的體積和那三匹拉車的馬沒變,見過的人都猜得出是哪家的馬車。
段玉苒就這樣乘著馬車進了宮……沒錯,這輛低調奢華的馬車直接駛進了宮裡,因為這是先帝禦賜給碩王的馬車,允許駛進宮中!
在通往內宮的宮門前,段玉苒下了馬車,被內侍恭敬的迎進宮中。
段玉苒並沒有先去棲鳳宮見於皇后,而是去了鄭太淑妃現在居住的壽安宮。
因為后宮沒有太后,所以給歷代太后所居的慈寧宮便空了出來。先帝在世時位分高的鄭太淑妃自居壽安宮、盧太貴妃居於永壽宮。其他普通妃位的太妃們分居在偏僻的兩座宮殿裡了此余生!
鄭太淑妃自從移居壽安宮後,便潛心修佛誦經,平日幾乎是不接見任何太妃與命婦的,但碩王妃來請安,她還是見了。
段玉苒進了殿內,先給鄭太淑妃行過禮,落座時才發現壽安宮的殿房內布置得極其簡樸!但並沒有陳舊和破敗之相。
“皇上到我這裡來請安時也覺得宮中布置過於素淨了些,但我覺得乾淨整潔便好。”也許是看出段玉苒眼中的疑惑,鄭太淑妃解釋道,“如今我潛心修佛,對那些身外之物並不甚在意,多了擺出來倒覺得礙事。”
與先帝過世後便自稱“哀家”的盧太貴妃不同,鄭太淑妃自稱“我”,並佔那虛無的“哀家”之稱!
原來不是皇帝刻意為難鄭太淑妃,段玉苒便放下心來。
“因今日進宮是為了棲鳳宮皇后娘娘的事,所以沒把守哥兒帶進宮來給您請安。過年進宮拜年時,再帶他來給您請安。”段玉苒對鄭太淑妃恭敬地道。
“孩子還太小,又是天寒地凍的,不亂折騰是對的。”鄭太淑妃慈和地笑道。
段玉苒頓了頓,才將自己欲見於皇后的目的說了出來。
“你想將真相告訴皇后?”鄭太淑妃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模樣,因她早從應國公府傳來的信息中得知明蘭縣主和皇帝的事。“這倒也好,免得她一直覺得委屈,深陷在怨恨的深淵中不可自拔。皇上只是命皇后自幽,並非是下令禁足,所以你去棲鳳宮求見也是可以的。”
“多謝太淑妃指點。”段玉苒起身道謝。她還真不太清楚宮中的情形,如果是皇帝下令命皇后禁足,自己今天還真是白來一趟!
與鄭太淑妃又寒喧了幾句,段玉苒便去棲鳳宮求見於皇后。
正如鄭太淑妃所說,於皇后現在對皇帝、碩王、碩王妃和明蘭縣主充滿了怨恨!除了她自己和大皇子顧沐錚之外,她怨恨所有的人!
當聽說碩王妃求見時,於皇后惱怒地道:“不見!”
段氏那踐人是來嘲笑她的吧?看她這個皇后明明是最有理的人,卻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宮人跑出去不大一會兒又跑了回來,嚅嚅地道:“啟稟皇后娘娘,碩王妃說是來向您請罪的。”
請罪?臉色蠟黃、一臉怨婦相的於皇后怔了怔。
“皇后娘娘,既然碩王妃是來向您請罪的,那便該見一見她才是。”替主子也憂心了數日的巴嬤嬤趕緊上前勸道,“想來是她知道了上次錯怪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好意,現在知道碩王和明蘭縣主果然有私情,因為害怕以後自己在碩王府地位不保,特意來向您求救了!”
於皇后有些猶疑地想,碩王妃段氏不像是個會向人低頭的女人啊!她又有什麽來向自己求救的呢?
“皇后娘娘?”巴嬤嬤見於皇后沒動靜,不禁有些著急地催促道,“娘娘,正好利用碩王妃來向您認罪的機會證明您之前所做是對的!皇上知道錯怪了您,也會覺得愧疚而解除您自幽的禁令啊。”
於皇后想到皇后對自己的無情,不禁冷笑出聲。
“那便傳碩王妃進來吧!”於皇后從榻上坐起身道。
巴嬤嬤趕緊召喚宮女服侍皇后娘娘更衣!
段玉苒被請到棲鳳宮的朝鳳殿,在裡面並沒有看到於皇后,被告知皇后娘娘稍後便到。
段玉苒倒是不介意多等於皇后一會兒,但於皇后卻是拖足了一柱香時間才姍姍而來!
待段玉苒行過禮之後,於皇后命人賜座給碩王妃。
今日再看於皇后的氣色,比上一次見到她又衰敗了許多!雙眼像死魚眼般半點兒神采也沒有!
“聽宮人說碩王妃是來給本宮請罪的?”於皇后一開口就是很不客氣!“本宮倒不知王妃何時何地、因何事冒犯了本宮,使得今日前來請罪?”
段玉苒對於皇后那種高高在上、又掩不住得意的口氣感到好笑!她該不會以為自己是為了一個多月前進宮甩她臉子的事來請罪吧?
段玉苒站起身,先向於皇后微福了一下身子才道:“臣婦這次進宮的確是來向皇后娘娘請罪的。不過,並非是因為臣婦冒犯了皇后娘娘,而是有一件事臣婦曾對您撒了謊、隱瞞了真相,才引來今日這諸多羅亂之相。所以,臣婦愧疚不已的入宮向您請罪。”
於皇后一開始聽到碩王妃承認是進宮向自己請罪時,臉上就抑製不住的揚起得意的笑容。可後來又聽她說不是因為冒犯,而是曾對自己撒過謊的事?聽到這裡,於皇后就有些納悶了!她和碩王妃很少碰面,交流也很少,段氏有什麽事能對自己撒謊,還至於到要向自己請罪的地步!
“王妃的話,本宮為何聽不懂啊?”於皇后沉下臉冷聲地道,“難道王妃不是為了一個月前本宮好心提醒你小心明蘭縣主、卻被你誤會造謠的事來請罪嗎?”
段玉苒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後才道:“臣婦要請罪的事確實與明蘭縣主有關,卻不是一個月前的那次,而是為了一年多前、先帝萬壽節上發生的一件事來向您請罪。”
於皇后先是迷茫地皺眉,隨後便雙眼射出冷冽之光的瞪向段玉苒!
“王妃該不會是……”
“去年萬壽節時,皇后娘娘曾帶著宮人追查一名淫.亂宮闈的女子,巧遇到在廊上醒酒的臣婦。”段玉苒抬起頭望著於皇后道,“當時皇后娘娘詢問臣婦可見一女子從廊上過去,臣婦當時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而遇到的那位衣衫不整、容貌慌亂、發絲微散的女子出身不俗,便沒敢將實情說出來。”
“你……你住口!”於皇后聲音顫抖、手指也顫抖的指著段玉苒喝斥道,“休要往皇上身上潑髒水!明蘭縣主和碩王……”
“皇后娘娘!”段玉苒冷聲打斷於皇后的自欺欺人,挑眉道,“其實那天臣婦遇到的女子便是明蘭縣主!她從您追出來的那條長廊上跑過來,看到臣婦時還威脅臣婦不準對任何人說看到過她!皇后娘娘追上來時不分青紅皂白就對臣婦一頓辱罵,後來還是王爺出來才令製止了皇后娘娘。這件事您可能貴人多忘事忘記了,但臣婦和王爺卻記得很清楚!”
“既然那天你遇到的女子是明蘭縣主,為何不早說?偏偏發生這些事後你才說?”於皇后不相信地質問道。
段玉苒垂下眼簾,淡聲地道:“那日出宮回府後,臣婦也追問王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王爺便說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與一名女子在偏殿做了淫亂之事,皇后娘娘得宮人稟報後過來查看,那女子便匆匆逃離。臣婦這才知道明蘭縣主和太子……之所以沒有早說出這件事,是因為我家王爺不允!這等不堪之事又是發生在先帝的萬壽節上!那時先帝本就對還是太子的皇上諸多不滿,幾次與內閣大臣商議過廢太子的事,若是此事被鬧大傳出去,皇上……便不是今日的皇上了!王爺與皇上手足情深,又一直為皇上籌謀保住太子之位,怎麽會允許臣婦說出真相呢?”
於皇后覺得自己通體冰冷,像有一根冰椎正一下一下敲擊在她的頭頂!令她頭疼欲裂不說,還非常想跳起來大吼大叫!
“呵!好一個……手足情深。”半天,於皇后才冷哼出聲說了這麽一句話。
巴嬤嬤在旁邊也聽得目瞪口呆!哪成想事情會反轉成這樣!皇后娘娘一直介懷的、在先帝萬壽節上就能引得皇上胡來的女子竟然是明蘭縣主!那……
“皇后娘娘,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明蘭縣主生的那個孩子豈不是……”巴嬤嬤嚇得一哆嗦,俯身低聲向皇后耳語。
“住口!”於皇后氣得發抖的喝止巴嬤嬤,“胡說八道什麽!”
巴嬤嬤趕緊跪下請罪,不敢再多言。
段玉苒自然聽到了巴嬤嬤的話,心想自己此次進宮的目的算是完成了一半!
於皇后努力鎮定了心神,對段玉苒道:“假設如你所說,明蘭縣主在萬壽節那日與皇上做下了苟且之事,那她為何跑去碩王府要求當碩王的側妃?難道她是瘋了不成?”
段玉苒笑了笑,諷刺地道:“皇后娘娘聖明,那明蘭縣主可不就是瘋了嗎!她的清白之身被皇上奪去,後來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而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根本無法承擔起這個醜聞,若是先帝知道太子在自己的壽辰上與貴族之女在偏殿淫.亂,肯定會馬上廢了太子!”
於皇后的眼神此時已經渙散,身子頹然地堆坐在椅子上,她幾乎已經相信段玉苒的話了!
“那明蘭縣主與皇上發生那種事肯定有什麽誤會!誠如上次皇后娘娘所說,明蘭縣主的心思全在王爺身上,怎麽會突然就和皇上……”段玉苒似有不恥的頓了頓才道,“想來明蘭縣主是想算計我家王爺,卻誤入皇上休息的殿房。她對王爺依舊不死心,便以醜事和腹中孩子威脅皇上說服王爺納她為側妃,而皇上也答應了她,這才使得明蘭縣主明目張膽的跑去碩王府讓王爺當她肚子裡孩子的便宜爹!”
於皇后臉色蒼白,吸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巴嬤嬤慌得站起來喊著要叫太醫,卻被於皇后伸手攔住。
“你……你繼續說!”於皇后的死魚眼可怕的翻著,像下一刻就會厥過去似的!
段玉苒皺眉地看著於皇后明顯不適的樣子,她是來找於皇后議大事的,可不是來氣死她的!
“臣婦以為,還是快些請太醫過來……”
“你繼續說!”於皇后歇斯底裡的尖叫道,“一個字也不準漏的給本宮說!不準有所隱瞞,否則……否則命人砍了你的頭!滅你的九族!”
“皇后娘娘!”巴嬤嬤嚇得心臟差點兒跳出來!皇后娘娘怎麽這樣對碩王妃說話啊!
段玉苒卻不生氣,反而對於皇后幾近瘋狂的樣子感到滿意。
“是,那臣婦就繼續說了。明蘭縣主跑到碩王府,說是太子給她撐腰來王府與臣婦叫囂的。還說依王爺與太子的兄弟情分,一定會聽太子的話納她為側妃!臣婦聽她說得實在不像話,便命人將她趕出王府去!又給王爺寫了封信詳述事情經過!雖然王爺並未回信給臣婦,但沒過多久明蘭縣主便遠嫁了。”段玉苒繼續道,“後來臣婦向王爺詢問此事,王爺隻說他與當時的太子、現在的皇上商議過了,由皇上派信得過的人去盛博侯府經明蘭縣主灌藥,落了那胎以絕後患!我們都相信皇上會處理好這件事,也以為明蘭縣主遠嫁便是所有事情的結束,誰知道……時隔一年多,她又被皇上派人接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孩子!”
事情經過一講完,段玉苒也輕松了少少!也許早就該把真相告訴於皇后,不該一再顧全所謂的大局!
朝鳳殿內死一般的沉寂,殿內三個人誰也沒有出聲!
“呵……呵呵!”於皇后突然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段氏,你費盡心思編出這麽一個故事,想必也挺吃力的吧?為了讓自己心裡舒坦、又為了替碩王洗脫,你還真是不遺余力啊!”
段玉苒對於皇后這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表現也不意外!拒絕相信真相也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
“臣婦今日進宮就是為了之前的隱瞞請罪,現在說出一切也心中無負擔了!至於皇后娘娘相信與否,便不是臣婦控制得了的事了。”段玉苒淡然地道,“既已說完一切,臣婦便告退了。”
說完,段玉苒便準備退出朝鳳殿!
“等等!”於皇后坐正身子喚住段玉苒,“段氏,你今天跟本宮說這些到底有何用意?本宮不信你真的是善心大發、誠心懺悔!”
段玉苒彎了彎嘴唇,倒也不掩飾自己的確是有其他的目的!她的視線轉向一直站在於皇后身邊的巴嬤嬤,並不說話。
於皇后看明白了段玉苒的意思,沉聲道:“巴嬤嬤是我的忠仆,當著她的面你說什麽都無妨!”
段玉苒卻搖了搖頭,只是笑望著巴嬤嬤。
巴嬤嬤倒是個事事為主子著想的人,朝於皇后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奴婢去內殿給您取清心藥丸,稍後便回來。”
於皇后權衡數秒,便揮手命巴嬤嬤退了下去。
“這回你可以說了吧?”於皇后全身的力氣像被抽走了一樣地道。
段玉苒上前兩步,離於皇后近了一些後低聲道:“皇后娘娘,您可知道皇上的打算嗎?皇上還是太子時便不得先帝喜愛,多次向朝中大臣提及欲廢其太子位。這也使得大臣們對太子產生了質疑,即使皇上登基成為大榮的帝王了,但大臣們對他卻未必忠心!如果不是先帝突然於睡夢中駕崩,沒準兒現在的皇上真可能是楚王也說不定!有這種想法的大臣和世家恐怕不少!皇上為了穩固屁股下面的龍椅,除了更替朝中的一些大臣外,還要拉攏世家勳貴與有實權的大臣!明蘭縣主背後有著承恩公府、盛博侯府,而這兩府三代人結下的姻親也是不少!若是明蘭縣主進了宮、簡氏一族再出一位皇后……呵呵,您說他們會不會為了家族再繁榮兩代而扶持皇上呢?”
於皇后枯瘦如柴的手指用力扣住椅子扶手,臉上的肌肉也因氣惱和激動而微微扭曲!
“皇上找到我家王爺,命王爺收養明蘭縣主所生的小皇子。”段玉苒再下猛藥地道,“為什麽小皇子不接進宮中撫養,反倒交給我們來養呢?臣婦一開始也不明白,但細思甚恐!一是小皇子的出生不名譽,接進宮中會被人恥笑!二是宮裡的孩子養得住的少,如果皇上想抬舉簡家也只能是一步一步來,明蘭縣主也得是慢慢升位分,在此期間如果小皇子出了什麽事,恐怕就不好了!皇后娘娘可以不信臣婦所說的一切,但時間會證明臣婦今日的猜測是對、是錯。”
說完,段玉苒朝於皇后福了福。
“臣婦要說的就是這麽多了,皇后娘娘以後若有什麽事需要臣婦幫忙之處,盡管召喚便是。臣婦告退。”
段玉苒離開朝鳳殿許久,於皇后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仿佛石化了一般!巴嬤嬤進入殿內看到的就是如同石雕般的於皇后,心痛的走上去抱住於皇后痛哭!
“奴婢的皇后娘娘哦!這可是遭的什麽孽啊!竟讓賢惠心善的皇后娘娘遭遇這等無恥的事!奴婢的皇后娘娘哦!”
於皇后被巴嬤嬤這麽一哭也落下淚來!僵硬的身子一軟就靠在巴嬤嬤懷裡,主仆二人抱頭痛哭起來!
段玉苒從棲鳳宮出來,心情說不上好!拿一個女人最痛苦的事刺激她,即使勝利了又有什麽得意和開心的呢?
碧珠守在棲鳳宮宮門外,見主子同來趕緊迎上去打量,深怕段玉苒在棲鳳宮受了什麽委屈。
當碧珠的手攙扶上段玉苒的手臂時,段玉苒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腳軟了!
碧珠扶著段玉苒出了內宮,然後上了那輛招搖的巨大馬車。
躺靠在柔軟的墊枕上,段玉苒喝了兩口熱羊奶才感覺好一些了。
可馬車剛行了沒多遠,就隱約聽到“皇上駕到”的呼喝聲!段玉苒和碧珠趕緊從馬車上下來,眺目一望還真看到一隊儀仗迎面行來!
段玉苒的心一沉,扭頭看了一眼身側這輛低調奢華的巨大馬車,若是皇帝看不過眼找她的麻煩,她可沒有辦法像面對於皇后時那麽坦然和有膽量辯解幾句!
待儀仗停下來,段玉苒看到了坐在龍輦上的顧鼎!
微眯了一下眼睛,段玉苒深福下身向皇帝問安。
“臣婦參見皇上。”段玉苒問安後,碧珠和車夫都跪趴在地上行大禮。
顧鼎失神的視線從那輛大馬車上移開,轉到了跪著給自己施禮的碩王妃身上。有那麽一瞬間,殺意閃過他的眼眸!
“碩王妃請起。”顧鼎高高在上地揚聲道。
段玉苒站起身,垂首退到一旁。
可皇帝的儀仗並未繼續前進!
“碩王妃今日進宮是為了何事啊?”顧鼎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段玉苒隻得再次上前福身答道:“回皇上,臣婦今日入宮是給鄭太淑妃和皇后娘娘請安來了。”
“哦?隻給鄭太淑妃和皇后請安了?為何沒去盧太貴妃的永壽宮?朕知道父皇在世時,碩王一向孝順得很,王妃可莫因個人恩怨便毀了碩王的孝名啊。”皇帝淡淡地教誨碩王妃道。
“是,臣婦謹尊聖意,這便去永壽宮給盧太貴妃請安。”段玉苒也懶得跟皇帝扯皮!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似乎對碩王妃願意為碩王盡孝很滿意。
隨後,皇帝又抬眼看了看那輛馬車,不悅地道:“碩王一向節儉,王妃且不可因自己奢靡便毀了王爺的聲譽!以王妃的身份,剩一輛三匹馬拉的馬車倒也沒什麽,但這輛馬車好像是先帝賜給碩王之物,王妃怎麽可以隨便使用呢?來人,去宮門處將碩王攔下,將其請到這兒來!朕要問問他是如何管束妻子的!”
段玉苒心中不由歎息!堂堂一個皇帝不在禦書房看奏折、心懷國家大事!大冷天兒的坐在力士抬著的龍輦上訓斥弟媳婦!您這是有多閑啊,把禦史的飯碗都給搶了!
但對方是皇帝,段玉苒除非是活夠了,想讓皇帝現在、立刻、馬上處死自己才會辯解!否則,還不如等顧衡來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