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陽光》第033章：不分手了　　　　天色漸暗，難見度降低，搜救工作變得越發困難。

  “回去！”

  望了望已經越來越暗的天色，為了船上所有人的安全，隊長無奈下令。

  “不！！”米婭大吼，近乎哀求地看著隊長，流著淚死命搖頭，“還沒找到他啊，我們不能回去！”

  隊長一臉哀痛，“我們已經沿著洪流找了一個小時了，沒希望了……”

  “不！有希望的！一定有希望的！！”米婭嘶喊，淚如雨下。

  沒希望了……

  多麽可怕的四個字啊，她接受不了。

  她可以不跟他在一起，甚至可以從此以後都不再與他見面，但前提是他得好好的。

  嗯，他必須好好的！

  愛若不能相守，必然是希望各自安好的。

  決定跟他分開的時候她就想，從今往後即便是借著電視得知他的近況，她也是知足的。

  可是他們才分開一個月而已，他為什麽就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了呢？

  “小姐，我們也希望歐s記能安然無恙，可是——”隊長心情沉重地望著湍急的洪流，心裡亦是難受的。

  米婭崩潰了，伸出顫抖的手死死抓住隊長的袖子，流著淚苦苦哀求，“再找找，求你們了，再找找，他一定還活著的，求求你們……”

  “可是……”隊長為難。

  並非他貪生怕死，而是兩艘救生船加起來有六七條人命，可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生命不分貴賤，歐s記的命是命，他們的命也是命，不可做無謂的犧牲啊！

  再說了，他們已經搜尋了一個小時之久，洪水如此凶猛，饒是歐s記身手再好，只怕也已是凶多吉少了……

  見隊長有了放棄的念頭，米婭心如刀絞，“求你了！”

  面對米婭的哀求，隊長於心不忍，狠狠咬了咬牙，說：“十分鍾！我們再找十分鍾！如果十分鍾後還是找不到歐s記，我們就回去！”

  最後的十分鍾！

  米婭不敢想，如果在這最後的十分鍾裡還是沒有找到歐陽的話……

  她該怎麽辦？

  她知道，船上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葬身河底了，可她不信！

  嗯，她不信！死也不信！！

  渾濁不堪的洪流，凶猛而湍急，水面上漂浮著木頭、家具、以及各種家禽……

  米婭抬袖狠狠抹掉臉上的淚，睜大雙眼搜索著河面的每一塊漂浮物，期望能發現歐陽的身影。

  你在哪裡？歐陽，你到底在哪裡？！

  你別躲了，快點出來好不好？別嚇我，求你了……

  歐陽，我來了，我來找你了！

  我投降，我認輸，我騙不了自己，跟你分開的這一個月，我每天都在想你……

  嗯，我想你！

  所以你快回來吧，求你了，只要你回來，我……我就……

  我就不跟你分手了！

  算我錯了行不行？我不該惹你生氣，我不該口是心非，我不該傷你的心，我知道錯了，你快回來。

  歐陽，你回來吧，你不能死啊，你若死了……

  我怎麽辦啊？！

  歐陽，你到底在哪兒？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米婭的心，也漸漸被絕望填滿……

  十分鍾轉眼即逝，隊長同情地看向臉如白紙的米婭，“小姐……”

  “不！再找找，一定能找到他的！他是你們的領導，你們不能就這樣放棄他啊！”

  隊長一開口米婭就知道是最後的時限已經到了，嚇得顫聲大叫。

  不，她不走，沒找到他她不走！

  “天快黑了，會有人繼續來搜救的，但我們現在必須回去！”隊長臉色嚴肅地說道。

  米婭死命搖頭，搖得眼淚四下飛濺，“不，我不回去，找不到他我不回去！”

  隊長狠狠皺眉，說：“小姐，對不起了！”說著朝坐在米婭身後的一個官兵使了個眼色。

  官兵接到隊長的暗示，揚起手就準備往米婭的脖子上砍去。

  “不要——”米婭意識到了隊長的意圖，急得連忙側身躲避，而就在這時，她的眼角余光視乎瞟到了什麽……

  “他在那兒！！”她倏然抬手指著洪流中的某一處，激動大喊。

  “……？”隊長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隻模糊看見一個破舊的木質家具漂浮在河面上，並沒發現有人。

  其他兩個官兵也仔細地盯著那處看，可同樣沒有看到人。

  “那那那！他在那兒！快，快過去！！”

  只有米婭一個人激動得像瘋了似的。

  見他們不動，米婭猩紅著雙眼，急得衝他們大吼，“你們沒看到嗎？他在那兒啊！快過去救他啊！！”

  隊長覺得米婭是被刺激過度，出現了幻覺。

  正想把她劈暈然後停止搜救工作，其中一個官兵突然叫道：“隊長，好像真的是人！”

  聽屬下也這麽說，隊長連忙又轉頭朝著剛才那處定睛看去。

  距離太遠，看不真切，但隱約中那破舊的家具上好像真的趴著一個人……

  “快，過去！”隊長立馬下令。

  米婭的心，狠狠揪在一起，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找到了找到了！謝天謝地，她終於找到他了！！

  老天保佑，保佑他逢凶化吉，保佑他不要有事啊……

  在米婭的祈禱中，搜救船很快靠近了破舊的木製家具，而家具上竟然真的趴著一個處於昏迷中的男人……

  而這年輕的男人，果然是歐陽。

  看到是歐陽的那瞬，隊長不由對米婭投去佩服的目光。

  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是長了一雙火眼金睛嗎？那麽遠的距離，又是有著各種漂浮物的洪流之中，她居然能一眼就看到歐s記，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神奇的力量啊！

  兩艘搜救船靠攏在一起，大家齊心協力地把歐陽從破家具上弄到了搜救船裡。

  歐陽躺在船裡，閉著眼一動不動，像死了一般。

  “歐陽！歐陽！”米婭跪坐在歐陽的身邊，顫抖著手輕輕拍著他冰冷的臉，恐慌哭喊。

  喊了兩聲他沒反應，她二話不說就掰開他的嘴，低下頭去給他做人工呼吸。

  她一邊哭，一邊把空氣渡進他的嘴裡。

  一分鍾過去，他還是沒有絲毫反應。

  “歐陽你醒醒！”米婭哭得不能自己，暫停下來，雙手抓住他的肩用力搖他，泣不成聲，“求你了，你醒醒……歐陽……”

  漫無天際的恐懼將她的心佔據，她狠狠顫抖著，如同正面臨世界末日。

  看到活生生的一個人突然就變成這副了無生息的模樣，她實在接受不了，心痛得無法言喻。

  她一邊淚如雨下，一邊繼續給他人工呼吸。

  做著做著，她突然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裡，哭得悲愴又絕望，“歐陽，歐陽我錯了，我不分手了，你別嚇我，你醒過來好不好，歐陽……嗚嗚……歐陽你醒醒……”

  她哭得撕心裂肺，讓返程的幾個官兵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咳……咳咳……”

  突然，本是昏迷的男人咳了兩聲，順帶吐了些水出來。

  “歐陽，歐陽？歐陽你醒了嗎？”米婭猛地抬起頭來，慌忙抬手狠狠抹了一把雙眼，欣喜若狂地看著咳嗽的男人，顫聲急喊。

  吐了幾口水之後，歐陽緩緩睜開雙眼。

  在昏暗不明的光線中，他淡淡地看著她，像是不認識她一般。

  “歐陽，你醒了對不對？我……歐陽，歐陽？！歐陽！！”

  她話未說完，他就突然頭一歪，眼一閉，再次昏迷了過去。

  “歐陽，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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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昏睡了兩天，直到第三天早上才完全清醒過來。

  米婭寸步不離地守在病牀邊，不止哪兒都不敢去，甚至連眼都不敢合一下。

  雖然醫生說他只要醒過來就沒有大礙了，可在他沒有醒過來之前，她懸在嗓子眼的心都是沒辦法落下的。

  他嚇死她了！

  活到這麽大，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怕得渾身發抖，怕得差點就跳進河裡去給他殉情了。

  米婭坐在牀邊，紅著眼眶一眨不眨地盯著昏睡中的男人，手則與他十指相扣。

  還好，還好他福大命大，還好他沒事……

  歐陽覺得很累，很想就這樣一直睡下去，睡到天荒地老才好。

  因為活著太累了，沒有盼頭的日子，一點意思都沒有。

  可是誰在他的牀邊哭？

  好像還很傷心的樣子，抽抽搭搭，隱忍而悲傷。

  而且聲音那麽熟悉……

  歐陽想睡，可是睡不安穩，因為他感覺到有人在一直盯著他，還伴隨著熟悉的哭聲……

  嗯，很熟悉，像是他心愛的那個小女人……

  歐陽倏然睜開雙眼。

  米婭正一瞬不瞬地看著沉睡中的男人，不妨他突然醒來，於是彼此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接，彼此的眼底都泛著一抹驚訝，然後是欣喜。

  她開心他終於醒了，他開心原來自己不是在做夢……

  米婭猛地站起來，松開他的手就往病房外跑。

  “醫生！醫生！”她拉開門就衝著外面大喊，激動得聲音發顫。

  兩秒之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幾名護士就朝著她小跑而來。

  “醒了醒了，他醒了！”米婭開心得手舞足蹈，紅著眼喜極而泣。

  醫生二話沒說就進入病房，幾名護士緊隨其後。

  “小姐，我們要給病人檢查，你暫時不能進來。”

  米婭想跟著進去，可是卻被最後一名護士攔在了外面。

  這種時候檢查要緊，米婭很配合，不讓進就不進。

  她站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一眨不眨地看著醫生給他做檢查，紅著眼癟著嘴，一副好不可憐的模樣。

  歐陽微微歪著頭，目光鎖住玻璃窗前的小女人，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還在做夢嗎？

  那個鐵了心要跟他分手的小女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裡呢？

  出現在這裡已是不可思議，她居然還一臉擔憂和心疼？

  擔心他嗎？心疼他嗎？

  呵！怎麽可能！

  肯定是他還沒完全清醒，要麽就是他眼花了，反正病房外的那個女孩，絕對不可能是那個叫米婭的女人！

  嗯，絕不可能！

  她那麽心狠，恨不得與他老死不相往來，才不會擔心他呢？

  別說擔心，就算他死了，只怕她也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

  歐陽懊惱，覺得自己沒出息的毛病又犯了，明明都已經熬了一個月，這怎麽突然又想她想得不行了呢。

  別想了歐陽，放手吧，對彼此都好！

  接收到他投射過來的目光，米婭沒有躲，大大方方地與他對視。

  可幾秒之後，他卻率先移開視線，然後緩緩閉上雙眼。

  他想再睡一覺。

  嗯，等他這次睡醒了，她就會消失了，然後一切都會回歸正常。

  醫生和護士圍著病牀，遮擋了米婭的視線，等檢查完畢之後，她發現他又是一副閉著雙眼了無生息的樣子……

  她嚇得立馬白了臉。

  “他怎麽了？”

  當醫生檢查完，從病房裡出來的那刻，她就撲上前緊緊抓住醫生的袖子，擔憂急問。

  “小姐你不用擔心，他沒事兒，只是睡著了。”醫生連忙安撫焦躁不安的她，微笑道。

  只是睡著了……

  醫生這句話如同一顆定心丸，讓米婭懸在半空的心總算可以回歸原處了。

  米婭喜極而泣，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好了好了，他沒事了。

  嗯，終於沒事了！

  醫生叮囑了幾句就走了，米婭則忙不迭地奔進了病房裡。

  插在他身上的管子都已經取掉了，他呼吸均勻，像是累極了一般，睡得很是香甜。

  看著看著，兩天沒有合眼的她，忍不住趴在牀邊，也睡著了……

  當歐陽再次醒來時，天又黑了。

  緩緩睜開眼，他盯著天花板，混沌的大腦一點一點地變得清晰起來。

  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在洪水中漂流的情形，然後是他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看到了米婭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米婭？

  心臟狠狠一抽，歐陽反射性地想要坐起。

  可剛一動，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手正與一隻不屬於自己的小手扣在一起……

  屏住呼吸，他轉眸一看，竟真的看到了讓他這一個月來日思夜想的人兒……

  腦海裡緊接著又浮現出她站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擔憂著急地看著醫生給他檢查的畫面。

  當意識到她不是自己的幻覺之後，歐陽呆住了。

  她她她……

  居然是真的在他面前！

  她怎麽會來這裡？又怎麽會守在他的牀邊？

  米婭面容憔悴，抓著歐陽的手，趴在牀邊睡得很沉。

  歐陽歪著頭看著睡著的小女人，一動也不敢動，就怕會把她驚醒。

  怕她醒來之後又會變成另外一番模樣，嗯，他害怕的那種模樣。

  又是一個月沒見了。

  這一個月裡，他讓自己忙得像陀螺一般，一刻也不敢停歇，甚至連c市他都不敢回，盡可能地遠離她，以為只要離她遠一點，思念便會少一些……

  他不停地出差，不停地忙碌，讓自己的大腦不要空閑下來，因為只有一直忙一直忙，她才不會浮現在他的腦海……

  辦法還是挺不錯的，忙碌讓他沒空去想她，只是晚上比較難熬。

  每當夜深人靜，他想她想得睡不著的時候，就灌自己酒，灌醉為止。

  醉了就好了，醉了就可以什麽都不用想了，包括她。

  雖然這樣的辦法治標不治本，但能讓他不那麽難過也是好的……

  歐陽看著小女人透著疲憊的睡顏，愛恨不能。

  她到底想幹什麽？死活要分手不是嗎？既然逼他放了手現在又出現在他面前乾嗎呢？

  還沒把他折磨夠嗎？真要把他活活折磨死才甘心嗎？

  他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啊？這輩子她要這樣來討債。

  歐陽深深看著米婭，恨自己沒骨氣。

  此時此刻，他不是應該把她搖醒，然後讓她滾，滾回c市，甚至滾得越遠越好的嗎？

  可他為什麽不止不敢搖醒她，甚至還生怕她突然醒來，那樣自己就不能多看她兩眼了……

  曾聽說過這樣一句話——愛得多的那個人，注定更卑微。

  他覺得這句話就是他的真實寫照。

  從那晚在帝都跟她分手之後，他就打定主意要跟她斷得乾乾淨淨的，所以這一個月裡他誕生了無數次想要去找她的衝動都被他生生壓了下來。

  他對自己說，不要再對她低聲下氣了，因為她不會稀罕。

  也不要再對她死纏爛打了，因為她不會回心轉意。

  更不要再愛她了，因為她愛的是別人。

  他跟自己說得好好的，這一個月裡也努力遵守著約定，本以為一個月都熬過去了，再熬一段時間一定就可以把她徹底忘掉的。

  可誰知她現在竟毫無預兆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而她的出現，讓他這一個月的努力，前功盡棄！

  嗯，他做不到，還是做不到……

  還是想她啊，還是愛她啊，還是非她不可啊！！

  以為自己沒有她照樣會活得很好，以為跟她分手後自己很快便能找到新的感情，以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愛她……

  然而以上的“以為”，統統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不！他不行！

  沒有她他活得並不好，必須用忙碌和酒精麻醉自己才能好受一點。

  新的感情？

  呵！除了她，他看別的女人都是一個模樣，是美是醜都不想去分辨。

  沒想象中的愛她？

  不！他比想象中更愛她！！

  愛到沒有她，他的世界都是黑白的，沒有一絲色彩。

  從來沒想過，原來這世上會有一個人對自己如此重要，重要到沒她就沒有快樂……

  他栽在她手裡了，且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翻身之日了，他知道。

  沒了她他或許不會死，但是可能將再也與幸福無緣……

  用“生無可戀”來形容他，是再貼切不過的了。

  歐陽目光幽怨地看著睡得香甜的小女人，唇角泛起苦澀，滿心淒涼。

  他輕輕抽手。

  然而他剛一動，她就醒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