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是每個人心底最深處魂牽夢縈的牽掛，在家時還不覺得，出門在外了，才會在夢裡看見那片土地，思念得厲害。

  葉歡就是這樣，從去雷霆當兵，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七個年頭，走的那年葉歡才不到十八歲，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五歲的生日。

  大巴車穩穩的停在了鄉外的路上，葉歡側著頭遙望遠處的景色。

  延綿不斷的小山哪怕在秋天，依舊是綠意盎然，山不高，像是母親的胸脯，養育了一代代的家鄉人。

  葉歡還記得小時候跟小夥伴們滿山遍野的跑，捉知了，挖紅薯，沾了一身的泥巴，活脫脫一隻泥猴子，回家的時候就會被老媽一頓罵，然後可憐巴巴的把目光看向老爸，希望老爸能救一救自己，卻換來老爸自求多福的眼神，好像在說：你媽厲害著呢，老子沒辦法救你，自己乖乖挨著。

  延綿青山下，是一條蜿蜒的河，河水清澈見底，走近了，就可以看到一尾尾大小不一的遊魚，悠然自得的吐著泡泡。

  小時候的葉歡也沒少跟小夥伴們下河摸魚，魚肉鮮美肥嫩，而且刺特別少，端上桌，就是一道可以招待客人的美味佳肴。

  一群小孩子拿著簸箕在可以淹沒膝蓋的河水裡亂攪和，遊魚被驚嚇得四散而逃，總有那麽幾條笨魚自己往簸箕裡跑，就成了小葉歡最值得炫耀的本事。

  記得有一次，葉歡的鞋子不知道怎麽沒了一隻，拎著一隻鞋和一桶魚回家，希望那桶魚可以避免自己不挨揍，但嚴厲的老媽卻是先笑眯眯接過了魚，臉色一沉，拉著葉歡，巴掌就往屁股上招呼，打得葉歡嗚哇嗚哇的亂叫喚。

  其實老媽下手不重，打起來不疼，葉歡卻知道，自己叫得越慘，老媽就越舍不得打，這是鄉下孩子從挨打中得出的經驗。

  想著想著，葉歡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就蒙上了一層霧，嘴角不自覺的微微翹了起來，那些童年的記憶，是葉歡的堅持和信仰，每每保佑著葉歡從槍林彈雨裡活了下來。

  六個女人不說話，一雙雙美麗的大眼睛眨啊眨，她們看得出葉歡在追憶些什麽，也明白葉歡臉上閃過的那一抹膽怯是因為近鄉情怯。

  李詩彤到底是正牌女友，站在葉歡身旁，輕輕握著他的手，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氣。

  “回家吧。”葉歡深吸了一口氣，就咧開了嘴。

  “葉歡你就放心吧，叔叔阿姨看到你拐了這麽多美女回來，不會責罵你的。”唐寧難得的軟著話安慰葉歡，只是那個拐字，羞得女孩們翻白眼，齊齊朝唐寧伸出爪子，哈得她連連求饒。

  秋收之後，田地裡確實沒什麽事乾，已經過了午飯的點，家家戶戶都大都挨著門口坐著，彼此串個門閑聊，或者扎堆打麻將，路邊停著的大巴車早已引起他們的注意，只是沒人特意來看。

  直到葉歡第一個從車裡下來，鄉裡鄉親們才覺得熟悉，又不敢認，畢竟七八年了，誰知道到底是不是。

  七個女人跟在葉歡周圍，每個人手裡都拎著麥片等各種各樣的禮物，不讓葉歡幫忙拎，說自己拎讓人看見心意會足一些。

  回到老家，不單單是葉歡心裡忐忑，姑娘們心裡也七上八下的晃蕩，暗自擔心葉爸葉媽看到自己，會是什麽個反應，如果被人趕出來，那就哭都沒地方哭了。

  這些擔憂都是埋在心裡，葉歡自顧不暇，也就看不出女人們的心思。

  鄉裡鄉親們眼睛都看直了，六個天仙一樣的姑娘鄉下什麽時候見過？特別是那些賦閑在家的年輕男人，就差揉著眼睛，以為自己做夢。

  “哎呀，這不是小歡嗎？”一個背著背簍的老婆婆路過，眼睛在葉歡身上打了好幾個轉，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不等葉歡回答，立刻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葉老頭，你家小歡回來啦！”

  “哇，小歡回來啦？”挨家挨戶的老人們紛紛探頭，一個個臉上都有欣喜和笑容，腿腳還利索的連忙跑了出來，圍著葉歡就一頓品頭論足，說長高了長壯了，人也帥，就是黑了點，跟碳似的，肯定吃了不少苦。

  葉歡滿臉笑容，婆婆爺爺的喊個不停，這些都是帶著血緣關系的長輩，雖然血緣關系有些遠了，但挨家挨戶的，關系一直很好。

  六個女人傻了眼，被一幫老頭老太太從葉歡身邊擠了出去，實在有些搞不懂，葉歡這混蛋怎麽老少通吃，這麽受老人喜歡，七八年不見，簡直跟自己孫子回來一樣，就差抹眼淚了。

  “歡哥回來啦！”

  “哎呀，歡哥，小傻，快過來叫大舅！”

  葉歡的堂兄弟姐們們出來了，把他這葉家老大圍成一堆，好些已經結婚有孩子的，都讓那些小家夥乖乖喊大舅，也沒冷落七個女人，紛紛喊姐姐，只有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光頭挨個喊舅媽，羞紅了眾女的臉，又不好解釋什麽。

  “物是人非啊……”葉歡很是感慨，時間過得真快，老人看起來更老了，堂弟堂妹們也有結婚的有孩子了，自己剛回來就當了長輩，也沒準備紅包，掏出錢包，一張張紅頭就發了下去。

  葉歡回來了，這個消息瞬間傳遍整個葉家灣，寧靜的小村子不由得沸騰起來，特別是聽說葉家老大領著六個大媳婦回家，更是讓葉家灣的人驚訝而讚歎，紛紛來看熱鬧。

  錢發完了，親戚們也都識趣的沒有攔著葉歡，知道他現在最想見的人是誰。

  早有好事的人跑去找葉爸葉媽，那屬於葉歡家的紅磚綠瓦房子外，就出現了兩道讓葉歡眼睛發酸，心裡發疼的身影。

  “還知道回家？給老娘蹲在這不準進屋！”葉媽淚眼汪汪，卻又忍住不哭，繞過葉歡後，歡天喜地的拉著六女進屋，瓜子水果立刻就擺了出來。

  眾女本來還很尷尬，擔心葉媽把自己趕出去，結果見葉媽這麽熱情，慈祥得跟自己媽媽一樣，一個個也就放下了心來，剛開始的陌生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仿佛自己就應該是葉家的人，跟葉歡一樣，也是回家。

  葉歡苦兮兮的蹲在地壩邊上，想哭的心情早就沒了，老媽那脾氣，就不適合煽情。

  葉爸則蹲在葉歡身旁，掏出一支香煙給自己的兒子，點燃之後，吧嗒吧嗒的吸著，輕輕問了一句：“在外這些年，沒吃多少苦頭吧？”

  “沒，我過得好著呢。”葉歡連忙咧著嘴笑，心底則酸了起來，這麽噓寒問暖，肯定是親爸啊。

  “老子看你帶這麽多女人回來，就知道你過得很好，樂不思蜀，快忘了你爸媽了吧？活該你蹲著。”葉爸說完，起身進屋去看美女了。

  葉歡嘴裡的煙來不及吐出，一口涼氣吸進去，就被嗆得猛一頓咳嗽。

  這是親爸嗎？這是親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