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動，不許動。”周圍，很快有軍人少氣無力地呼喊聲，槍栓拉動的聲音。

  趙羽聽到真真切切的聲音，標準的中國人口音，有重慶一帶的的方言底子，馬上舉起手來：“兄弟，你們不會是日本鬼子吧？”

  “日本鬼子你麽的混球！”很快，幾個士兵咒罵著過來，用槍逼迫著趙羽，接著，更多的士兵過來，清一色全部是……衣衫襤褸的乞丐兵，身上的軍服破破爛爛，臉色面黃肌瘦，眼窩深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長眼睛了沒有？日本鬼子有我這樣帥的嗎？”趙羽哈哈大笑。

  一個軍官過來，說他軍官，主要是指年齡，三十多歲，提著手槍：“你過來，”

  趙羽被他招引到了一邊樹林，立刻，那家夥就用手槍頂著他的腦袋，另一隻手迅速翻騰起來，結果，還真的找到了一大堆巧克力！

  這些巧克力，是趙羽從軍營中帶來的，不管史迪威如何囂張，對待中國的軍官蔑視鄙薄，在官兵生活待遇上，倒沒有作弊，幾乎是美軍的標準，趙羽輕易弄到這些，本來要空投的。

  “好東西，你妹的，這麽好東西，你們整天大吃大喝的王八羔子！”軍官一面咒罵，一面撥開紙屑，瘋子一樣往嘴裡送。

  趙羽輕輕回身，劈手奪過手槍，頂住他的腦袋，“吃，繼續吃！”

  那軍官噗通一聲跪下來，大張著嘴，一動不敢動，忽然，嘿嘿嘿怪笑起來，再次瘋狂吞咽，不過，快速的吞咽，讓他猛烈咳嗽起來。

  趙羽劈手奪回剩余的巧克力：“白癡，吃這樣猛，想找死啊？”

  咳嗽了一會兒，軍官才喘息過來：“多謝，多謝，請問，您是美籍華人嗎？怎麽開著美國飛機？”

  趙羽最煩的就是這種崇洋媚外的貨色，一腳踹他翻了一個跟頭：“美籍你麻痹的，不看老子是標準的華夏帥哥？”

  那軍官癱軟在地上，慢悠悠的蠕動著，就是爬不起來，可見，饑餓已經讓他們的體力到了崩潰的邊緣。

  趙羽頓時心中一軟，過去將他攙扶起來。

  現在是1942年5月底，按說，真正歷史上的遠征軍主力部隊，才進入野人山，他們在這裡將要煎熬幾個月時間，然後，五萬余人，死掉四萬多！

  現在就這樣狀態，想想幾個月以後的情景，趙羽不寒而栗，四萬多精壯漢子活活餓死在野人山……

  “你們的長官呢？快點兒帶我去見他們，我是搜查營救你們的。快點兒。”趙羽說。

  “啊？營救？長官，你們真是來營救我們的嗎？”軍官抱著趙羽嗚嗚嗚大哭，搞得趙羽心裡也酸不溜溜的。

  很快，軍官將趙羽領著走向前面，一路上。到處是乞丐一樣的士兵，疲憊無奈的眼神，淒苦的氣氛，甚至有暴戾憤怒，可見絕望中的官兵，又多麽可怕了。

  這些官兵，看見趙羽穿著奇怪的美製服裝，衣帽整齊，都很反感。有人議論：“他妹的，這個二貨是空軍吧？切，讓他掉下來嘗嘗咱們步兵的滋味。”

  前面有簡易的草房，有士兵站崗，好歹有了軍人的模樣，這邊的軍官拚命衝過去，跌得撞撞：“快點兒，告訴師長，告訴師長，上邊來人了，營救我們了！”

  那邊衛兵一聽，看看趙羽的樣子，馬上扯起嗓子大喊：“師長，我們有救了！”

  很快，從房屋裡出來一群軍官，軍容風貌保持得還行，同樣消瘦，為首的國字臉兒矮個子軍官，其貌不揚，臉上有個疤，過來握住趙羽的手：“你是？”

  趙羽笑笑：“我奉命搜索你們，和你們取得聯系，等候上級營救。”

  “謝謝，謝謝，太謝謝了！”這個師長的眼眶濕潤了，隨即抱住趙羽狠狠地摟著，“你是救命恩人啊。”

  等他情緒穩定了，趙羽詢問遠征軍主力的情況，這個師長連連歎息，“一言難盡，早知道退到野人山如此艱難，還不如直接在前線跟鬼子拚死算了。”

  說話之間，有人過來報告，說從前面飛機上掉落的東西，已經搜集起來，馬上送到。

  “師長，東西送來了，”幾個士兵吃力地抬著東西過來。

  “吃的？”師長有些驚喜。

  士兵們立刻破口大罵：“沒有，這些混帳們一點兒吃的也沒有帶來！”

  看到師長跟前，這些士兵的囂張跋扈樣子，趙羽沒有覺得師長又多大責任，估計長期地饑餓，已經讓這些士兵的心理承受到了極限，不罵幾句都無法忍耐。

  “小心些，”師長過去，打開木箱，木箱早已經被砸開的痕跡，看到電台和乾電池，他噗通一聲跪了，喜極而泣：“電台，電台，我們有救了，有救了，兄弟們都能活著出去了，嗚嗚嗚。”

  旁邊的官兵聽了，也都紛紛抹眼淚。

  “謝謝你了，謝謝你，兄弟。你叫什麽名字？你怎麽來的？”這個師長興奮地問。

  趙羽將自己駕機前來搜索，遭遇日本零式戰鬥機攻擊，飛機超低空飛行損毀的情況講了：“鄙人趙羽。”

  “趙羽？這名字好熟悉啊。哦。跟咱們那個特種兵總指揮的名字差不多了。多謝，多謝，兄弟，你也是冒著生死風險來的，以後，你就是我們22師的恩人，救命恩人，以後，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我們，我們22師任何一個官兵，都不會不幫忙！”師長激動地說。

  趙羽一愣：“22師？是不是新編22師？你是師長？”

  那軍官點點頭。

  趙羽上下打量著他：“那麽，你是廖耀湘了！”

  “對對對，兄弟正是廖耀湘！”那師長激動了。

  趙羽感慨無限，“廖師長，你的部隊還有多少人？進山的時候不是有7000多人嗎？”

  按照歷史的走向，新編22師進入野人山，有這麽多兵力，但是出山的時候，只剩下3000多人了，廖耀湘麾下的四個團長，全部白白死在這裡！

  廖耀湘一聽趙羽如此了解他的部隊，非常震驚，馬上匯報：“現在還有7000多人，我們進山十多天了，因為疾病和饑餓，已經死了三百多個兄弟。”

  趙羽高興極了，“太好了，太好了。”

  因為自己的及早前來，讓這個抗日精銳部隊少損失3000多人！

  “廖師長，我命令你，馬上集結隊伍，向所有官兵傳達你們即將贏得援救的機會，激勵士氣，讓大家打起精神來，還有，讓你們的通訊班馬上來發報。”趙羽說。

  “你？好吧。”廖耀湘顯然對趙羽命令的字眼和口氣很不爽，但是想到人家是救命恩人，就忍耐了，身邊的副官得到指示，一溜煙兒跑走了。

  廖耀湘將身邊的軍官和隨從幾乎都派遣出去了，有的報告遠征軍司令官，有的通知各個團，有的跑去喊通訊班。

  趙羽跟廖耀湘聊起來，部隊怎麽在緬甸戰鬥，怎麽撤退，廖耀湘忽然氣憤地說：“我們被日寇56師團包抄側翼以後，我就向杜聿明長官提議，應該集中兵力衝擊敵人的防線，這樣，撤退回國，堅持抗戰，可是長官不聽，非要往這一條線路撤退，看看現在，真他媽找死，我真恨自己，堂堂發過聖西爾軍校和機械化騎兵學校畢業的高材生，居然沒有點兒主見！我應該自己帶著兵直接衝鋒的！哎！”

  在廖耀湘自怨自艾的時候，一群士兵過來，用滑竿抬著幾個人，到了跟前以後，滑竿放下，三個女兵慢悠悠站起來。

  趙羽沉浸在廖耀湘的講述中，沒有抬頭看。

  “夫人，請您幫忙，立刻發報！”廖耀湘立正敬禮以後，畢恭畢敬地說。

  “嗯，廖長官，不，我們的電台不是損壞了嗎？這裡太潮濕了，乾電池又沒電了，怎麽發報啊？”為首的女軍官說，

  趙羽在側翼，沒有看清她的臉，只是覺得她的聲音有些熟悉，可是，好像她感冒了吧，又有些異樣。

  “夫人，我們有最新的電台，還有預備電池，這是今天遠征軍長官部空投的，”廖耀湘興奮地解釋。

  “那好啊。”女軍官說著，就吩咐讓人將新電報機搬運到一個樹下平穩的地方，開始發報。

  滴滴滴的聲音飛快地，有節奏地響起來，周圍所有官兵的心情都很激動。

  趙羽很無聊，反正，電報機木箱裡，關於密碼什麽的，都有，自己完全不需要參與。

  突然，發報聲音停下來，接著，那通訊女軍官趴在電報機上，猛烈地咳嗽起來。

  “韓姐？韓姐？”

  “夫人，夫人？”

  這邊馬上亂套了。

  趙羽抬起頭查看，那邊，兩個女兵將女軍官攙扶過去，“水，熱水，快點兒。”

  趙羽發現，三個女兵，軍裝非常嚴正，就是側翼看都能認出來，一個少尉，一個中尉，一個中校！

  不過，三個女軍官的身體都很差，說是攙扶照顧那個中校軍官，其實，兩個尉官也臉色潮紅，舉止不穩，明顯病態。

  趙羽心裡默默地祝福她們身體趕緊好起來，走過去，“廖師長，請您指示發電報的內容，如果您不指示，我直接聯系了啊。”

  廖耀湘很驚喜：“朋友，你真的還會發報？老天，你到底是飛行員還是發報員？全能了！”

  趙羽不管，直接戴上耳麥，開始嫻熟地敲擊按鈕，滴滴滴的聲音中，將求救電報的內容盡可能充實地發出去了：“這兒是野人山，根據經緯度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