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估測了，張鈺隊長啊，由於您的偽裝建議，我們至少減少了三百人的傷亡，由於我們自我保護得力，鬼子被蒙蔽了，放膽衝鋒，給我們天大的打擊機會，嗯，鬼子在陣地上至少丟下四百多具屍體，裡來外去，就是七百多人啊。”李天霞在趙羽的身邊欣喜若狂地絮叨著。

  的確如此，日軍的正面突擊向來都是很謹慎的，除非對炮火準備絕對有信心，根本不會這樣愚蠢地漫山遍野直接衝鋒，這是人海戰術啊。

  “別動，別說話。”趙羽反覆地調整著，試探著，心裡在計算，腦海中的好幾個公式和一些經驗的感覺，在綜合著，掂量著。

  “喂，張鈺隊長，你乾嗎？難道還不高興嗎？我要為你請功，張鈺兄弟，我李天霞可以說才高八鬥，心高氣傲，老子誰都不尿，可是，就是尿你這一壺！你小哥兒太厲害了，偷襲，狙擊，算計，偽裝，全才啊，張鈺隊長，我……”李天霞樂不可支。

  敵軍潰退下去，戰鬥間歇，用激情消解緊張氣氛，對於李天霞這樣的老將來說，是常識。何況，這一次打得漂亮，一陣亂槍，滅掉日本最精銳的第六師團的四百多人，什麽概念？自己布置在這裡的部隊分為三個梯隊區域，前輕後重，前沿總共才四百多人啊。

  不，要是一個回合都能消滅鬼子四百多人，兩個中隊，都夠他李天霞升官發財了！

  這種功勳，在蔣委員長的桌子上都能見到！

  嘉獎，賀電，那是必須的！

  如果是常規，這樣的繳獲和屍體陣仗，完全可以浮誇虛報成一千多人，甚至兩千人！

  “別煩我好不好？老李，李師長，你覺得鬼子第二次進攻可能有多大規模？”趙羽問。

  李天霞翻翻白眼兒，這個誰知道？

  “那個張鈺隊長啊……”

  “李師長，沒事別嗶嗶，你來看看那個家夥多大的官兒？”趙羽將瞄準具和步槍的位置讓李天霞觀察，他觀察了哦一下，先讚美瞄準具太漂亮了，隨即表示，可能是個將軍，至少是個中佐。

  “李師長，謝謝你，看我把他拿下來。”趙羽立刻準備狙擊，為了擊中目標，進行了校正，700米的距離，加上東南面陽光的影響，陣地上還有一些硝煙，蒸騰了空氣氣流，加上威風，需要綜合考量。

  “算了，太遠了，你根本就打不著，子彈能打到那裡都成問題……”李天霞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如果呢？”趙羽一面說話一面瞄準。

  “你當師長，我給你當副官。”李天霞笑得很賊。

  噗的一聲槍聲，趙羽遲疑了一下，快速閃過一邊，讓李天霞看。

  李天霞狐疑地看了一下，馬上精神抖擻，一連看了好幾分鍾，最後，看著趙羽，“好吧，你當師長來指揮，我給你打下手！”

  趙羽再次奪取射擊位置，瞄準開槍，一連開了幾槍，因為有之前的矯射，現在非常輕松。

  日軍陣地上，700多米的後方，日軍左翼部隊11旅團長，代理第六師團長瀨戶少將，已經被爆頭擊斃，清瘦的身體佝僂在地上，一片猙獰。

  在他身邊，還有幾個日軍軍官，也被擊斃，中彈的多數是腦袋，少數是咽喉，咽喉中彈的往往沒有直接死透，很淒慘地翻滾著，蠕動著，悶哼著。

  本來在身邊照應的幾個警衛和軍官，早已經嚇破了膽，匍匐在邊緣瑟瑟發抖，剛才，凡是敢去救援瀨戶將軍的人，都被擊斃了。

  日軍四處尋找，步槍和機槍掃射，唯恐有支那兵滲透到了這裡暗殺，日軍陣勢大亂。

  日軍司令部參謀軍官馬上擔負了指揮責任，下令官兵不顧一切，要將新任師團長的遺體拖過來，可是，過去幾個就死幾個，打得日軍魂飛魄散。

  “糟糕，支那軍有狙擊手，狙擊手！”

  “不可能，這裡距離他們至少550米，他們的槍彈根本打不到這裡，”

  “能打到，但是，不可能瞄準啊，”

  日軍的38式步槍有效射程460米，中國的中正式更差一些，400米都危險，漢陽造的話，200多米都懸，日軍根本無法理解。

  不過，代理師團長被狙殺，幾個親信軍官同時殞命，把日軍徹底激怒了，他們新的指揮官立刻下令對74軍陣地進行新的轟擊，將炮彈全部轟完！

  日軍還電台呼叫了航空隊進行新的轟炸，前前後後一直折騰了四十多分鍾，才再次攻擊。

  這一次，日軍步兵的進攻就小心了許多，可是，還是遭到了74軍火力的猛烈打擊，日軍突擊二百多米，丟下二百多人，又狼狽地潰退下去。

  日軍不甘心失敗，被又一任師團長的慘死和又一次進攻失敗折磨得喪心病狂的日軍幾位軍官，包括13聯隊的聯隊長，獨立山炮兵的聯隊長在內，發起了對支那軍的殊死進攻。

  他們的策略是，拔掉永安鎮，消滅74軍一部，迫使支那軍敗逃，以爭取日軍的迅速反轉撤退的機會，如果不能拿下永安鎮，擊敗74軍，日軍第六師團就可能被支那軍的狼群死死糾纏，追逐，撕咬，全軍覆沒！

  此時的日軍，彈藥匱乏，已經不是開戰時候張牙舞爪的日本軍了！

  終於將瀨戶少將的屍體搶到一個隱蔽的地方，13聯隊長牛島善雄大佐看著老長官的屍體，痛哭失聲，師團配屬的獨立山炮兵聯隊長秋山大佐，跪在地上，撫摸著瀨戶少將的屍體，不知所措。

  最後，牛島大佐決定，馬上發動新的進攻，否則，前面的進攻代價都白白浪費了，雖然日軍損失慘重，可是，支那軍也一定付出相當代價，只要持續進攻，保證足夠的強度，支那軍遲早會精神崩潰。

  “我們是帝國的精銳，最精銳的甲種師團，我們是不會失敗的，不能失敗的，神田師團長玉碎了，瀨戶師團長玉碎了，我們如果戰後還活著，就是莫大的恥辱！我們必須戰死，必須死戰，”

  牛島大佐還有一個家族軍官叫做牛島滿，也是日軍中的悍將，曾經在中國作戰，後來到衝繩島擔任最高司令官，最終在衝繩戰役慘敗後剖腹自殺。

  牛島大佐身上，也流淌著日本帝國武士道的狂妄基因。

  其實，神田師團長和瀨戶師團長的先後被殺，給日軍的震撼是相當大的，日軍士氣已經急劇地衰落，尤其是士兵們，對支那特工和殺手產生了強烈的恐懼感，也擔心自己隨時可能被冒出來的支那特工殺死，恍惚不可終日。

  至於中層軍官，比如牛島大佐和秋山大佐，影響也非常之大，他們被悲憤蒙蔽了眼睛，急著報仇雪恨，所以，喪失了固有的戰鬥理智，和指揮的科學與藝術。

  形勢比人強，日軍此時，形勢非常之差，支那十幾個軍的部隊，第九戰區的，其他戰區的，都瘋狂地擁擠過來，圍攻日軍，日軍疲於應付，特別特別是，他們的彈藥很少很少了！

  現在，左翼部隊的炮彈已經告罄！

  秋山聯隊長親自下令，讓炮兵將聯隊的所有山炮都摧毀，有的用炸藥，有的用手雷，或者用工具砸毀。

  日軍炮兵官兵，一個個熱淚盈眶，許多人跪在地上，親吻著炮管，連連磕頭鞠躬。

  牛島大佐被大家推舉擔任了左翼部隊最高司令官，替代戰死的瀨戶少將。

  他改變了戰術，將炮兵全部充實到第一線，擔任步兵衝鋒，衝鋒的時候，采用錐子戰術，輕重機槍掩護，波次衝鋒，跟所有部隊的軍官商議，要求大家衝鋒到底，絕對不能因為損失太大就擅自撤退。

  “我們的機槍子彈也不多了，步槍子彈也有限，炮彈完了，擲彈筒的流彈也極其有限，我們這一次，得不到航空部隊的空投，據說，他們正在給長沙空投，彈藥很少，我們只有拚死一搏。”

  牛島大佐慷慨激昂地發表了戰前動員，馬上指示部隊少做準備，就發起了新的衝鋒，三千余人，除了極少數負責火力支援的人員，一部分負責對左側支那軍的監視，其余都加入到戰列。

  衝鋒開始以後，一一個中隊為一個波次，中間間隔一百米，要求衝鋒中射擊，不許停留。

  “啊給給！”牛島大佐親自發出了進攻命令，自己也從指揮所跳出來衝鋒。

  日軍的衝鋒開始了。

  日軍官兵一個個悲憤地呐喊著，不要命地跳出戰壕和單兵掩體，朝著前面衝鋒，同時，邊衝鋒邊射擊，展現了出色的突擊能力。

  可惜，這時候，日軍沒有飛機趕來增援，也沒有炮兵進行掩護，這些日軍依賴的進攻利器，今天全部失效了。

  牛島大佐等不到航空部隊了，他擔心的是，如果瀨戶少將的玉碎消息傳播開來，整個部隊的意志會崩潰，六師團的士兵是野蠻的熊本地區人，礦工居多，一旦混亂和絕望，可能根本無法控制。

  “玉碎衝鋒，為了天皇陛下，為了大東亞共榮，衝啊！”

  “班哉，班哉！”

  “衝向高山，讓屍骸填滿溝壑；走向大海，讓浮屍飄滿洋面……”

  “我們要光榮地戰死，靖國神蛇再見吧！”

  一股股土黃顏色的濁流，翻騰起衝天的灰塵，滾滾向前。

  74軍第一支隊官兵，全部做好了準備，看著日軍那彪悍銷魂的衝鋒姿勢，不禁倒吸冷氣：“小鬼子狠啊，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