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進為退？”盡管都是軍人，這樣普通的辭令誰都懂點兒，可是，真正聯系到目前局勢以後，大家還是本能地驚奇。

  “不錯，日本人急於結束中國事變，結束對華戰爭，急於從我國戰場抽身，到國際大舞台上去競爭，目前世界逐漸一體化，要理解中國戰場的動向，必先了解國際風雲，世界大國的狀態和關系。”趙羽開始分析國際局勢，比如，法西斯軸心國的陣營形成，比如，日本和蘇聯的勾心鬥角，在諾門罕戰役以後，各種綜合考量，已經簽訂了《蘇日中立友好協定》，日本國內軍閥派系和政治重臣分為北征和南下兩個方向的大陸派和海洋派兩類，諾門坎慘敗，讓海洋系獲勝，日軍主力將傾向東南亞，以奪取基本戰略物資，和英美集團開戰，日軍主力必然抽調南下。

  這些知識，都是現代歷史最基本的知識，就是初中課本上都有明確的敘述，所以，趙羽講起來，不假思索。

  “不可能吧？小日本膽量這麽大？”劉斌參謀將腦袋搖成撥浪鼓：“日本本來就是小國，人少，地盤小，特別是資源少，軍事戰略物資更少，需要外部輸入，告訴諸位，要是早幾年國聯對日本進行經濟製裁的話，要是美國也不那麽自私卑劣陰險，對日本斷絕貿易的話，日本人的鋼鐵，石油早就斷絕了，即便有我國東北地區的收益，他們也不能支持這麽久。跟英美開戰？日本人是找死啊。”

  “對對，找死，根本不行，小日本不會那麽傻！”柳營長可能見趙羽風頭太盛，又是劫持自己的人犯，心裡還有點兒嫌隙，也反對。

  “呵呵呵，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倒過來，我們中國的鴻鵠安知日本這隻小燕雀的猥瑣心思？”趙羽為了讓大家都真正理解自己的意圖，理解即將發生的長沙大會戰，便於統籌指揮，讓全部人員都凝聚起來，以收指臂之效，特別是，為了取得指揮權，權威，必須展示自己的才能。他從日本民族特性的賭博投機，民風彪悍刻毒，目前的海軍第三的海軍實力等方面去闡述，還講到，去年5月份開始的德國大攻勢之輝煌勝利，也是刺激日本人野心大發的重要因素，又結合最近英美和日本的齷齪，貿易禁運等等，分析了戰略物質，特別是荷蘭殖民地印度尼西亞的石油和錫礦對日本的生命線意義，指出，最遲，日本也將今年年底進攻美國，進攻英國的東南亞。

  “諸位，那時候，將會出現一個波瀾壯闊的戰爭場面，東南亞戰爭，太平洋戰爭，日軍將首先偷襲珍珠港，試圖圍殲美國太平洋艦隊，掌控太平洋，陸軍主力一部，將進攻香港，進攻印度支那南部，即越南，馬來亞，新加坡，菲律賓，而且，日軍最初因為奇襲的效果，英美的疏忽麻痹，取得輝煌勝利！”

  趙羽還講到，德國最近幾個月之內，必然進攻蘇聯，因為他們和日本一樣，不僅高估自己，更蔑視敵人，他們的領導者都具有強烈的野心，莽撞的戰略衝動，盡管將來他們必將陷於慘烈持久戰爭，最後失敗。

  趙羽不知不覺又講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大家隨時插話，反詰或者質詢，進入了熱烈的討論，不過，趙羽輕松自然，思維敏銳，邏輯清晰，很快就徹底征服了所有人。

  “有意思，很有意思，不，是有思想，張鈺同志的大局觀才真正是波瀾壯闊，我很佩服，很高興。”葉挺軍長咳嗽幾聲，很激動地站起來，完全支持趙羽的觀點：“我在國外那幾年，也一直在研究國際形勢，抗戰以來，自然更加用心，完全讚同張鈺同志的觀點！”

  有了葉挺軍長的首肯，其余人員想想，也都沒有話說了。

  露一手秀智商，秀能力，趙羽取得了極大成功，馬上引導大家再次凝聚到即將發生的長沙會戰，指出可能的話，這一次日本武漢方面第11軍將采取三個戰略。第一，佯攻誘敵，在大雲山附近首先展開掃蕩，廓清側翼，其實也是引誘湘北正面的中國守軍西北方向調集，從而削弱正面防禦兵力，以利突擊，第二，牛刀閃電突擊戰略，集中重兵進行中央突破，用閃電般的速度進攻，直撲長沙，第三，各個擊破的戰略，利用兵力調集的速度，一個個圍殲中國兵力集團。

  最後，趙羽指出，這一次長沙會戰，不出意外的話，中國第九戰區慘敗無疑，日軍前鋒將進入長沙，但是，囿於戰略目的，加上其他方面的牽製，日軍將迅速撤退。

  作為戰役的預測，趙羽講解到最大程度，還有些話，不能再講了，否則，適得其反，讓大家以為自己是個神棍，在信口開河，未卜先知。

  “那你知道武漢方面日本司令官是誰？”劉斌參謀最後一點兒不服氣地問。

  “阿南惟幾中將，他剛剛接替園部合一郎的權限。”

  趙羽滴水不漏的解釋，讓劉斌心悅誠服，樹立起大拇指：“服了，服了，葉挺軍長，哦，對不起，葉詢總指揮，你們新四軍的確人才濟濟呀，隨便扒拉一個士兵都這麽厲害，難怪你們三年遊擊戰，被幾十萬國府部隊拚命圍剿都滅不了的！”

  “對，就是阿南惟幾，最新偵查情報的確是這樣的。”萬國雄在一邊，悄悄對凌紫嫣等人說。

  會議時間太長，中間休息，還做飯吃喝，葉挺軍長專門將趙羽攏到一邊進行談話，詢問此次戰鬥的策略方向。

  趙羽指出，首先，必須向第九戰區薛嶽等人稟報消息，提醒他們重視，為了引起薛嶽等人的重視而不是懷疑反感，可以說這些情報是一個日本情報官泄露的，他屬於江西瑞昌駐軍，目前部隊西移，路上被幕阜山遊擊隊襲擊捕獲供認，其次，迅速訓練遊擊部隊，提升技能素養，戰術意識，深入贛北之敵後，痛擊敵人，擾亂敵人，真正在戰場上配合第九戰區作戰。

  “張鈺同志，如果以你的能力來指揮這一場戰役，你會怎麽做？”葉挺軍長饒有興趣。

  趙羽搖頭，稱自己只是戰術方面的經驗，政略方面稍有研究，對於大會戰缺乏實際指揮能力。

  這是實際，他這個特種兵講究的就是最小單位戰鬥，完全是配合性質的，而且，現代戰爭的形勢已經徹底變化，導彈和空中轟炸已經取得絕對優勢，信息數據化超視距戰鬥，已經徹底變換了模式。讓浸淫在其中的他突然返回去研習二戰時期的戰略指揮，太為難了。

  不過，他這種率真的態度，卻讓葉挺將軍更加喜悅，感動。“張鈺同志，我覺得，目下我們的動向，還是聽從你的指揮，你來當總指揮，我當一個參謀如何？”

  趙羽當然堅決反對：“不行，總指揮，您的威望才是這支部隊凝聚的核心，您的才能和當年鐵軍橫掃兩湖，飲馬長江的壯麗，更是許多人願意服從的精神財富，再說，我不懂大規模指揮。”

  葉挺軍長感慨地搖頭，走過來和他並肩而行，拍著他的肩膀：“張鈺同志，我現在命令你，負責這一次幕阜山遊擊隊的軍事指揮，你可以決定一切，我當顧問，當你的助手。”

  葉挺軍長再次鼓勵他，並且從自身單方面找原因，坦誠了皖南之涇縣失敗的教訓，排除和項英之間的思想意識和軍事戰略的矛盾以外，根本的是自己輕信顧祝同和上官雲相的允諾，在被包圍以後，也驚慌失措，舉止失當，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他想退居幕後，好好反思總結，如果將來條件恰當，他一定到南方局或者延安請罪。

  趙羽對葉挺軍長的磊落和主動擔負責任的風格肅然起敬。

  “總指揮，您還是總負責吧，最起碼是名義上的。”趙羽建議。

  葉挺軍長搖頭，認為這樣的話，自己的威信可能干擾了趙羽的指揮，雙頭指揮是最危險的，在形勢極端危險的情況下，統一指揮是獲勝第一前提！

  望著葉挺軍長慈和的面孔，悲戚中也有激昂的神態，趙羽莊重地敬禮：“是，總指揮。”

  “你當前敵總指揮，這樣的名義，可以自然過渡，不引起議論，我可以用生病的理由或者馬上要到江北來說明，”人事問題解決以後，葉挺軍長立刻對具體的一些戰術指揮上的細節進行了研討，態度極其謙和，讓趙羽如沐春風。

  之後，再次會議，主要是討論向第九戰區長沙司令部報警的事情和獨立支隊作戰面臨的情報和目標問題，趙羽建議，讓劉斌參謀或者柳營長前往長沙，兩人深思熟慮以後，拒絕。

  他們是無法講清楚事情經過，更無法向國府方面交代：“葉總指揮，今後，我們就是新四軍的人了，反正回去就是死！”

  趙羽同意了他們的請求，改讓萬國雄從獨立支隊中挑選能言善辯的戰士出發，還改變了回報對象，由長沙轉向川軍30集團軍，這樣，從隸屬關系上更恰當一些，川軍也知道獨立支隊追擊日軍滲透人員的事情，更容易取信，這樣做，比直接奔赴長沙的可能性更大。

  葉挺軍長宣布了對趙羽的任命，前敵總指揮和偵查隊長，並且按照他的建議，對部隊立即進行整編改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