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今日韓藝是大獲全勝,他幾乎達到了自己想要達到的每一個目的。
這當然與韓藝的努力是密不可分的。
但是關鍵還是在於一些客觀的因素,其中主要的一點,就是李治和長孫無忌之間的鬥爭。
正是因為長孫無忌這一派不想因為這些小事,而進一步刺激李治,因此只要未有觸犯到他們的核心利益,他們都會顯得非常克制,不願正面衝突,這才讓韓藝得逞。韓藝就是看準了這一點,這也是為什麽韓藝一旦受到關隴集團的阻礙,就立刻往李治身上引。
但是話又說回來,一旦關隴集團與李治之間的矛盾得以緩和,這一筆筆帳,就會得到清算。
韓藝當然不怕,他是長孫無忌的人啊!
不過,倒是有一點,令韓藝感到非常驚訝。
就是自始至終都未有人提及過元家,不管是朝中大臣,還是李治。
要知道元家才是挑起這一場禍端的罪魁禍首。
雖說元家也是家族集團,不歸朝廷所管,要說懲罰元家,那當然就太過了,可要是提都不提一句,那未免也過了。
可見元家的勢力絕非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這都是因為元家自西魏以來,就被統治者視為無害家族,他們不跟政治掛鉤,但又擅於迎合統治者,絕不會輕易得罪人。尤其是李世民是最喜歡元家了,因為李世民奉行的是關中本位的政策,因為他是依靠關中勢力打下江山的,因此他覺得關中勢力就是自己根本所在,所以不斷打壓山東士族,鞏固關中貴族在朝中的勢力。這也是現在導致關隴集團超越皇權的主要原因所在。
元家也是屬於關中勢力,李世民把這錢放在元家手裡,他很放心,免得落入其他人手裡,無法掌控。而且元家在李世民晚年,悄悄給予了李世民對奢侈渴望的支持,李世民有些欲望的要求,在朝中大臣堅決反對時,元家就無私提供錢財上的幫助,滿足李世民的願望,也是報答李世民對於元家的關照,因此元家與皇室的來往都非常密切,李治與元家的關系也非常好。
沒有人想把元家拉入政治上來,包括皇帝,元家這麽低調的一個家族,對政治是敬而遠之,你幹嘛要拉他進來,你拉他進來,他本來就財力雄厚,你再給予他權力,這誰駕馭的住。
所以大家都避開元家不談。
這對於韓藝而言,當然是好事一件,如今只是他與兩市恩怨解決了,他和元家爭鬥可還在繼續,他要取得市場上的主導,就必須將元家壓下去,這是他最初的目標,只因後來兩市參與了,他才重新設計。
他不怕私人間的爭鬥,就怕政治上的博弈,因為他沒有任何政治資本,比李義府都差到哪裡去了,唯一的保障,就是來自於李治。但是李治是皇帝,伴君如伴虎,所以韓藝對於政治鬥爭,表現的一直都非常謹慎,最多也就是和褚遂良打打嘴炮,唯一一次涉及權力鬥爭的,就是張銘事件,當時的變數也令韓藝嚇出一聲冷汗來。
如今兩市已經解決,接下來就是如何壓製元家了,反正朝廷對此連個暗示都沒有,那就自由操作啊。
回到北巷後,韓藝立刻將結果跟北巷的商人分享了。
大家聽了,沒有喜悅,只是長松一口氣,就個人而言,他當然希望乾死兩市,但是他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再鬥下去,河蟹神獸一出,他們都得玩完,這個消息對於他們而言,只能說是輕松了。
而且其中有一部分人,對於將代金券用於兩市,表示稍微的不滿,這代金券是北巷一大殺器,不但促進了消費,而且還給予了北巷價格上的優勢,你怎麽能讓別人使用了。
但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這才是韓藝想要的,握有代金券,便可成為整個市場的主導。
韓藝當然不會表露出自己的野心,他對此只是表示非常無奈,你們不滿別來找我,去找朝廷啊!
所以不滿歸不滿,那也沒有辦法。
反正最近他們都賺翻了,而且也保證了西域商人會來北巷,也就無所謂了。
......
第二日清晨。
韓藝與桑木、錢大方、賈富貴作為北巷的代表團來到了兩市。之所以帶上錢大方,那是感激當初他的鼎力支持,至於賈富貴的話,他是受辱最多的一個,現在揚眉吐氣了,怎麽能不帶他來。
原來昨日韓藝和高履行就將合作時間定下來了,因為西域商人馬上就要來了,這時間非常要緊。而且兩市商人根本沒有任何談判的余地,他們要做的就是服從,沒有必要給他們商量的時間。
來到萬福樓,萬季春早就在門口等候,這是救世主來了,必須得招待周到,不周的話,他就等著去啃草吧。
見到韓藝,那是熱情的不得了,恨不得燒香供著,畢恭畢敬的將韓藝等人請到二樓。
只見二樓已經坐滿了人,但卻是一片死氣沉沉,見到韓藝上來了,紛紛站起,一臉諂媚的跟韓藝打招呼,那就跟ji女見到piao客一樣,腰肢招展。
但是韓藝幾乎沒有搭理,輕微的點了下頭,堂而皇之的往正中間一坐,弄得一乾商人好生尷尬,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錢大方他們見韓藝這麽霸氣,那還說什麽,還是那句老話,此時不裝逼,更待何時,也不搭理那些噓寒問暖的舊友們,化作一個高傲公雞坐在韓藝的左右兩邊。
等到他們坐下之後,韓藝才露出王玄道那種吝嗇的笑容,“坐吧。”語氣非常平淡。
一乾商人這才坐了下來,但有些人甚至都不敢直視韓藝,魏青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現在是打心裡害怕韓藝,因為他們也收到了風聲,知道昨天在大殿上,韓藝差點就要了他們的性命,違抗聖旨,這真不是一般的罪名,嚇得他們昨夜一宿未睡,故此現在看上去,個個憔悴的要命。
可見韓藝這回真沒有開玩笑,就是打算將他們往死裡弄,甚至於要他們的性命,比起第一回來,他們總算是見到韓藝心狠手辣的一面。
這也在他們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做買賣做到違抗聖旨,這真是要了親命啊!
“各位也都老大不小了,論輩分,恐怕我都得喊聲叔叔,所以,為了顧及各位的自尊,過去的事,我就不打算再提了。”
韓藝語氣非常平淡,簡單明了,順帶羞辱,又道:“我們還是節約時辰,談談以後吧。在此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大家,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三十年一代溝?”
三十年一代溝?
眾商人一陣困惑,紛紛搖頭。
韓藝解釋道:“這三十年一代溝,就是說如果相差三十歲的話,那麽對待事物的砍伐就會有根本性的不同,也就是說難以溝通。不知各位可有這個感覺?”
眾人稍微想了下,覺得有些道理,齊齊點頭,其實沒道理他們也會點頭。
韓藝淡淡道:“眼下我們北巷又要與兩市合作,按照慣例,我們應該對第一次合作失敗,做一個總結,我覺得主要是因為溝通不利。而溝通不利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我和顧總行年紀相差太大,為了避免我們再度合作失敗,我建議兩市行會換一個總行。”
眾人臉色巨變。
這尼瑪已經不是強勢,而是霸權主義了,這一上來,就要撤換行會總行,而且用了一個這麽不靠譜的理由,丫夠狠的呀!關鍵戶部那邊也沒有告訴他們有這個情節啊。
其實別說他們了,錢大方他們也嚇得一哆嗦,你走到別人的地盤,第一句話就要撤換別人的老大,這---實在是太威武霸氣了。錢大方、賈富貴對於韓藝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你---你憑什麽?”
顧言商激動的站起身來,哆嗦著嘴皮子,指著韓藝道。
韓藝冷冷笑道:“顧老,你若有點自知之明的話,就不會問我為什麽。兩市在你的帶領下,兩回瀕臨關門的境地,我倒想問問你,你還有何面目坐在這位子上。”
此話一出,不少兩市商人都默默點頭,其實他們早就對顧言商感到不滿了,能力沒能力,就會倚老賣老,而且他重用魏青的唯一原因,就是魏青愛拍他的馬屁。
“你---!”
韓藝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話,“別你了。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的遊戲,不是你能夠玩得轉的了。”
顧言商激動道:“老朽再有過錯,但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撤換總行,老朽要去市署告你的狀。”
這總行一般都是市署任命的。
“樓梯在那邊。”
韓藝手往樓梯口那邊一伸。
顧言商雙目睜圓,那這腳就是邁不出去。
“你以為市署還喜歡你包蔥包蒜,不要忘記,你已經在一年之內讓戶部丟了兩回人了,自我大唐建國以來,你是第一人啊!”韓藝淡淡一笑,豎起兩根手指來,道:“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坐下或者帶著你的顧家離開兩市。”
顧言商身體搖搖晃晃幾下,回頭一看,見所有人全部低著頭,包括他最信任的魏青。在這一刻,他明白,他大勢已去,閉目長歎一聲,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年事已高的他,連離開的勇氣都沒有。
韓藝不屑的冷哼一聲,第一回,他是敬老,給了顧言商一次機會。但是在韓藝心中,可沒有事不過三的準則,因為他從來隻給自己一次機會,不成功便成仁,能夠給兩市第二次機會,已經算是非常仁慈的了。目光一掃,道:“我建議推舉萬掌櫃成為新的總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萬季春心中一喜,原來還有這麽個情節在裡面。
面對這麽霸道的韓藝,大家嚇都嚇壞了,再加上最近萬季春四處遊說,希望他們準備拋棄顧言商,去跟韓藝混,名聲漸長,本就又不少人認同,再加上韓藝的強勢,幾乎所有人都點頭。
錢大方、賈富貴,包括桑木都看傻了。
他們今日終於領悟到什麽叫做“快刀斬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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