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謊言的世界（6）

  ‘加百利’緩步走入鍾樓機房內，繞著安靜地站著原地的女仆小姐轉動著。

  它感歎道：“無論多少次，我都在為人類的創造力感到驚歎。煉金術真的是一門幾近可以接近真理的學科，單單只是這幅身體而論，真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瑰寶。”

  優夜雙手輕握著，目視著前方，毫無所動，如那正在練習著禮儀的處子。

  “數個世紀，十數個世紀以來，我都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加百利’停在了優夜的前方，注視著她的深藍色眸子，緩緩道：“你們到底是誰，你們到底來自何方，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本店只是為了做生意。”優夜微笑道。

  ‘加百利’搖搖頭，籲了口氣，“我和西天的諸佛談論過，也見過不可思議的天庭主宰，我去過恆河的盡頭，也問過天空的主宰……我們，都沒有統一的定論。不知道，你們的起源。”

  “客人是打算知道這些信息嗎？”優夜依然微笑道。

  ‘加百利’又搖搖頭：“我不想增加額外的支出了……畢竟距離下一次支付的時間也已經所剩無幾。每一個祈並者對我來說，都是珍貴無比，讓我無法割舍。”

  ‘加百利’又籲了口氣，神色悲憫，“事實上，每一次親手把它們送出，都會讓我承受人類剜心般的痛苦，因為它們都是我的孩子。他……還好嗎？”

  “那位先生已經卸去店主的職位了。”優夜淡然道：“現在我有了新的主人。”

  ‘加百利’沉默了片刻……它忽然攏了攏衣袖，“是嗎，又換人了嗎……難怪你比上次見面活躍了些，是因為新店主的緣故吧。”

  “在背後談論我的主人，是很不禮貌的事情呢。”優夜淡然道。

  ‘加百利’微微一笑，忽然道：“有件事情，幾個月之前，原本應該有一個新的祈並者應該升入天堂的，但不知道何為最後消失不見了。我曾讓一名天使降臨追查這件事情。但是最後連這名天使也失蹤了……最後，我們發現人界的一處古老的修道院被破壞了一空。我們只是在廢墟當中發現了一枚倒十字架。”

  “倒十字架是黑色修會的記號，客人應該知道，為何還要問？”

  ‘加百利’點點頭，“修道院失竊了一些東西，我大概知道是為了什麽。只是我不明白，那位祈並者的靈魂為何消失了。”

  “沒有升入天堂的，能算是祈並者嗎？”女仆小姐忽然反問。

  ‘加百利’踱步片刻，然後忽然有所察覺似地看向了鍾樓外，“感謝你對路西菲爾手下留情。她知道的東西不多，難免有些偏見……你們也曾是兄弟姐妹，可以的話，希望能夠念及一些情分。”

  “那就要看她對我主人的冒犯程度。”女仆小姐聲音越發平靜了。

  ‘加百利’搖搖頭，揮了揮手道：“不談這件事情了……我降臨的時間不適合太長。這邊應該你還有事情吧，我似乎感覺到這附近有沾染了你們氣息的個體。”

  “沒什麽，只是一個做過買賣的客人而已。”優夜淡然道：“我的新主人比較喜歡跟進客人的後續。”

  ‘加百利’不再多說，點了點頭，“時間到了，我會親自拜訪你的新主人。感謝你們這次的幫忙，讓我能夠順利抓回諾亞……那麽，代我向新的店主問好。”

  ‘加百利’緩緩地合上了眼睛，然後像是身體被剝離了什麽……它一下子跪倒了在地上，呈現出了一種疲憊的姿態，同時也恢復到了原來那美麗的模樣。

  加百利緩緩地撐著身體站了起來，上下打量著，皺著眉頭道：“父親讓我遠離你，甚至不要和你們發生衝突……為何？你是誰？”

  女仆小姐柔然地提起了裙子，朝著加百利頓了頓，便微笑著轉身離開，只是留下這樣的話：“那就聽你父親的話吧。”

  直到女仆小姐緩緩地走下樓梯，加百利也沒有動作，它是完全遵從著‘父親’的指引，從不做違背‘父親’意志的事情。

  加百利倒退著來到了鍾樓機房外的過道上，張開了雙手，讓身體自然地從鍾樓的最高處倒落，在身體快要落下一半的瞬間，六雙光潔的羽翼猛然張開，帶領著加百利朝著城市郊區的某個方向而去。

  ‘父親’說那邊有一座小小的修道院。

  ……

  ……

  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

  壞人是不可能在學校地圖裡面戰勝學生的——因為動手能力強大的學生能夠用絕對的地圖優勢碾壓一切的反派。

  但是卡羅琳覺得自己不是反派啊？

  在地形複雜的教學樓內，卡羅琳正躲藏在了一家教室當中，驚恐地蜷縮著自己的身體。然而此時，外邊走廊的燈一下子亮了起來。

  “卡羅琳！！出來！！”

  外邊傳來了海利那野獸般咆哮的聲音——還有他一路走來，踢打著每一扇門的時候的巨大響聲，“我知道你在這裡！給我出來！”

  卡羅琳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

  砰——！
  又一扇門被海利瘋狂踢開，踢開門闖入了教室當中，海利瘋狂地掃亂著教室內的一切——眼睛所能夠看見的桌子，椅子，講台。

  破壞的聲音是如此的靠近……卡羅琳驚恐地縮著自己的脖子，因為此時海利就在自己對面的那家教室當中……下一個瞬間，他是否就要破門而入？

  卡羅琳連忙從衣領內把夾在了內衣中的電擊棒取出，顫抖地拿在了自己的手上——然而此時，外邊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不，應該說是在一句說話之後，外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你鬧夠了沒有！”

  ……

  “你鬧夠了沒有——！！”

  聽到這句說話，海利緩緩地轉過身來，只見門外，阿諾與波斯頓正站在這裡。普一看見阿諾的瞬間，海利的臉色便變得蒼白了一些，死死地抓著手上的小刀刀柄。

  卻見阿諾此時快步走了進來，一手脫下了自己的眼鏡，直接一腳踹在了海利的腹部之上，把他踢到在地上。

  波斯頓一眼，直接翻了個白眼——他始終弄不明白，阿諾對於海利，為何就顯示夢魘一樣，即便是在再如何的狂躁，卻會因為阿諾一個冷冷的眼神而變得害怕……但海利卻猛然爬起了身來，這次！
  海利手上的想小刀朝著阿諾猛然一劃，劃在了阿諾的手臂上，割出了一道口子——讓波斯頓驚喜的是，這次海利居然敢對阿諾動手了。

  “你用刀刺我？”阿諾看著手臂上的傷口，鮮血滴落，卻又猛然抬頭，朝著海利看來，“你想殺我？”

  “我……”

  小刀一下子從海利的手掌上落下，他顫抖著身子，一下子後退了兩步：“我沒有……我不是……我只是不小心……”

  阿諾一步走到了海利的面前，手掌直接拍在了海利的臉上，“你想殺我？”

  “我不是……”

  阿諾又再打了一巴掌，“你想殺我？”

  “我不是……我真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阿諾沒有停手，一步步地逼近，一次又一次地掌打著海利，最終把海利逼到了牆邊，退無可退，他才一手抓去了海利的衣領，“你忘了是誰把你從籠子放出來的？你忘了是誰給你吃的？你忘了是誰讓你重見天日的？你這個怪胎！”

  “我不是！我不是怪胎！我不是！”海利死死地抓住了阿諾的手掌，“不要叫我怪胎！”

  “你從小就是怪胎！”阿諾此時死死地按住了海利的腦袋：“你生來就是！從小就是！！你忘記小時候自己是怎麽去虐殺鄰居的貓的？你忘記了你十歲的時候的那件事情？我提醒你吧？你趁著晚上悄悄摸入了鄰居的家中，你撐著阿姆太太睡著覺了，用菜刀刺破了她的喉嚨殺死了她！”

  “我沒有……我不是！我沒有！”

  “你有！！”阿諾抓住了海利的腦袋，狠狠地朝著牆頭撞了過去，“你不僅僅殺了她，你還用刀一塊塊地割開了她的肉！你在笑，你在笑！你當時在笑！高興地笑！你這個怪胎！”

  “我不是……”

  “你殺死父親！你殺死母親！！你這個怪胎！你殺死所有人！”阿諾雙手按住海利的腦袋，狠狠地一額頭撞向了海利的額頭，“現在，你還要殺我！你這個怪胎！！”

  “我不是……我真得不是……”海利低著頭：“我……我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我控制不住自己……卡羅琳是我的……是我的，我的……她對我好，她是我的……”

  “沒有人會對你好！”阿諾又抓著海利的腦袋再一次敲在牆上。

  這一撞擊，讓海利眼冒金星，腦袋轟然巨響，一小子沿著牆壁癱坐了起來……阿諾這才放開了海利。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傷口，直接便撕開了自己的Tshit，卷在了手臂上。

  他蹲下了身來，輕柔地抱著了海利的頭，低聲道：“聽著，只有我會對你好，只有我才不會把你關在籠子裡面，只有我會為你抹去你的罪惡。只有我……不管你殺了多少人，只有我會原諒你。一個卡羅琳，十個卡羅琳都抵不上我……聽著，你是我，是我的另一半，聽好了。”

  海利雙目失神，任由阿諾抱著，似是已經安靜了下來。

  見此，波斯頓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和他的想法不一樣。他忽然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左右無人的走廊，猛然間取出了藏在腰帶中的手槍。

  看見這一幕，教室內的卡羅琳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會發出任何一點的聲音……她看見了什麽？波斯頓想要殺死阿諾和海利……背後？
  下一秒……是不是就會聽到槍聲了？
  卡羅琳驚恐地縮緊了自己的身體……一秒過去了，兩秒過去了，三秒也過去了。

  砰——！
  猛然之間！

  但並非槍聲，而且破門而入的聲音……卡羅琳隻感覺自己的頭顱被硬物頂著，卡羅琳身子頓時一僵，緩緩地抬起頭來，卻見一個黑漆漆的槍口正對著自己……是波斯頓！
  “嘿，小妞，早就知道你藏在這裡看戲了。”

  卡羅琳猛然打開了電擊棒，想要朝著波斯頓電來，卻讓波斯頓早一步抬腿踢開。只見波斯頓一下子捏著了卡羅琳的脖子，手槍直接刺入了卡羅琳的口中，堅硬的槍頭攪動著卡羅琳的口腔。

  “安靜些，你也不想我現在就在你身上開一個洞的吧？”波斯頓冷笑著。

  卡羅琳不敢動彈，呼吸急速，心臟瘋狂地跳動起來……死亡如此的靠近，恐懼讓她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嘿BOSS，我找到這個女人了。”波斯頓此時朝外邊叫了一句。

  只見阿諾此時放開了海利，海利則是靠在了牆邊坐著，低著頭，像是一具空殼似的……阿諾走了過去，看了眼被波斯頓用手槍指著不敢動彈的卡羅琳。

  “什麽時候發現的？”阿諾看了一眼四周，看著卡羅琳身邊放著的袋子。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卡羅琳驚恐的哭了出來，“我可以都給你，都給你……請不要殺我……錢都給你……那張銀行卡給你……別殺我！”

  阿諾把地上的袋子提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袋子上的塵埃，一下子放在了桌子上，“其實，我真的不喜歡用這種粗暴的方式……你看，我都流血了。我開始討厭你了。”

  阿諾把袋子打開，裡面除了一些包裝的食物之外，還有些零碎的東西……不要一包包小小的密封袋子。

  淡藍色的粉末。

  “真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阿諾朝著卡羅琳走了過去，他揮了揮手。

  波斯頓會意，便直接把卡羅琳按在了桌子上，燈光之下，阿諾走到了卡羅琳的面前，捏著了她的下巴，壓低了身來道：“我流血了，你差點讓他殺掉我……就這樣殺了你實在太便宜你了。我突然有一個很好的注意……臨時的。”

  卡羅琳拚命地掙扎著，阿諾卻把粉末取出，一把一把地捂到了卡羅琳的嘴巴上。

  “BOSS，這是不是太浪費了？”波斯頓此時忍不住開口道。

  “那你想怎樣？”阿諾冷冷道：“用子彈還是用繩子？然後又拋屍河邊嗎？用這個讓她吃死，屍體就放在這裡，等明天警察發現了來查！這種事情掩蓋不了，社會會關注，畢竟發生在了校園內，那些政客再怎樣也保不住！市場上持有浴鹽的那些大佬都會被盯上！等他們都讓警察掃光了之後，空出來的地盤，多的是我們發展的空間！”

  “但……但這樣我們也不能賣了，沒有錢，我們那裡有發展的空間？”波斯頓皺了皺眉頭。

  阿諾卻看著掙扎不停的卡羅琳，冷笑一聲道：“資金？這裡就有了……而且是你想象不到的……哦，已經有效果了。”

  在不停地喂食了浴鹽之後，卡羅琳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她的眼睛開始翻著，整個人都出現了瘋狂的抽動，一下子倒在地上，鼻孔開始溢出鮮血。

  “開始收拾東西吧。”阿諾此時吩咐道。

  波斯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照做……他忽然覺得如同能夠因此而吞掉那些大佬的地盤，是一件很有前景的事情……阿諾，或許留著還有用。

  他走到了海利的身邊，把海利給扶了起來，阿諾飛快把自己受傷時候落在地上的血跡擦擦掉，然後把這邊的教室恢復原狀，並且關好了門，方才看了卡羅琳一眼，從她身上搜出了那張銀行卡之後，便飛快道：“走吧，巡邏的人應該聽到動靜了……”

  “救……救我……”

  臨走之前，卡羅琳奮力抓緊了海利的小腿……這或許是她求生所最後爆發出來的一點力氣。

  海利身子顫了顫，低頭看著卡羅琳哀求的模樣，臉色蒼白，終究還是被波斯頓挾著離開。

  “救……救……”

  她只能夠看見他們離開時候的步調，一下下地遠離著……卡羅琳感覺自己的大腦就像是要炸開一樣，渾身如同烈焰在灼燒，奔騰流動的血液在她的皮膚之下撐的血管膨脹——當這些極端的痛苦抵達了某種極限之後，卡羅琳猛然睜開的雙眼。

  她的瞳孔卻是消失不見，完全變成了白色的眼珠子，一股奇異的力量此時正托起了她的身體，宛如彩帶般的光芒，此刻驟然間從她的眼耳口鼻處蔓延而出！

  啊——！！

  她發出了淒厲至極的尖叫聲……走廊上，一塊塊教室的玻璃開始爆裂，一股龐大的衝擊力以她為中心，朝著走廊前後瞬間釋放而出。

  “這是什麽！”

  最初回過頭來的阿諾看見了這奇異的一幕，大腦甚至還來不及思考，便讓這龐大的衝擊力掀翻了自己的身子，一下子撞到了走廊的盡頭處……龐大的壓力把他整個人都壓在了牆壁上，他的臉龐因此甚至扭曲起來。

  “這是什麽怪物！”

  緊接而來的還有波斯頓……此時他身子被壓在牆壁上，發出了驚恐的叫聲——而卡羅琳此時猛然張開了嘴巴。

  如同尖叫，卻又像是咆哮，轟然巨響帶來的，是整個樓層的炸裂，無數的碎片從另一邊的窗戶射出。

  阿諾三人瞬間壓在了瓦礫之下，生死未知。

  宛如廢墟的走廊上，煙塵滾滾，卡羅琳卻已經倒在了地上，抱緊著自己的腦袋。

  無數的聲音，無數的畫面，無數的信息開始瘋狂湧入她的大腦當中，她感覺自己要湮滅在這些龐大的外來信息裡面。

  在無數雜亂的聲音當中，卡羅琳卻聽到了清脆的敲擊聲……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終於看見了某些東西。

  穿著黑白色女仆服裝的……她所見過的，那家神秘店鋪的女人。

  “救……救我……”卡羅琳虛弱地道。

  “為何要救你？你現在的痛苦只要撐過去的話，你將會得到超乎尋常的力量。維度觀察，過去或者未來，都將能夠留下你的身影。”

  “啊——我受不了……受不了……我不要……不要！！”卡羅琳猛然抓緊了女人的腿部：“我不要！”

  “再考慮一下，我並沒有騙你。”她緩緩地蹲下身來，卻是伸手去觸碰著卡羅琳的唇，淡然道：“你愚蠢，無知，庸俗，卻因此能夠得到一次蛻變的機會，而且毫無疑問，只要你能忍下這份痛苦，你將會成為超越人類的生命。”

  “啊——！！！！我不要！！！”

  卡羅琳痛苦地抓緊自己的臉，抓破了自己的臉頰，留下了血淋淋的痕跡，“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她站起身來，淡然道：“維度觀測者，一個世界都不允許存在的罪罰血脈……永久剝奪了你生育的能力，才能夠讓主現世允許你覺醒的機會。等你度過了這種痛苦，你會發現自己現在承受的痛苦，不值一提。”

  “我不要……我受不了了啊——！！！！”

  “那麽選擇吧。”她淡然道：“到底是要剝奪這份力量，還是要接受這份力量，成為超凡？”

  “我不要……不要……救我……求求你……”

  她搖了搖頭，似是歎息：“無數年來，千百個世紀，知道為什麽維度觀測者的能力都無法覺醒多少個嗎？那是因為……唯有在沒有器量的人身上出現，它能夠誕生的機會才會顯得那麽的微弱，甚至不可能，你已經不是第一個放棄的了，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我……不要……”

  “我明白了，客人。”她把手放在了卡羅琳的額頭上：“現在，為您剝去這份奇跡之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