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齊靈雲如癡如醉，也只有她這等癡迷於高深劍術的修者才能明白，每一種劍法的演變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閉門苦修數十載，都比不上思維跳動的一次火花。

  她感覺到，看過今日一戰之後，自己的劍術也會迎來一次極大突破。

  關於劍氣雷音的種種疑惑，一點點迎刃而解，心中出現了種種靈感。

  “劍鋒以奇妙的軌跡震動起來，身體、元神相互作用，天地元氣同時吸納吞吐，就化生雷音，劍力強化到不可思議層次……這種力量達到某一個臨界點，就能弄假成真，化做真實雷霆。”

  “那麽，憑借他的劍術天賦，下一步，定然是看穿陰陽節點，以雷破法，以力壓人……”

  似乎在應和著齊靈雲這句話，半空那道灩灩雷光，只是一聲爆鳴，如流光一般，就穿過了一個世界。

  陰陽糾纏的圓轉漩渦“撕拉”一聲，如畫布般被整個扯得破碎。

  雷光轟鳴著，拖著長長的光尾，向著老和尚當胸刺去。

  兩柄金劍喀嚓一聲，齊齊折斷……

  曉月禪師身前明黃袈裟上面陡然出現一層焦黑，血光隱現。

  他痛吼一聲，面容變得扭曲，身體如斷線風箏一般，被這一劍雷光打得向後下方飛跌。

  “嘭……”

  遠處一處民房被整個砸得倒塌下來，塵煙滾滾。

  整片街道震動了一下，顯然這一下砸得十分不輕。

  戰局一變如此，所有人面面相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得一聲狂吼。

  無數磚石碎瓦衝天而起，金光閃動：“臭小子，我倒是小看了你，劍術厲害得很，去死吧。”

  老和尚升上半空的身影灰頭土臉，眉毛胡子上都掛著細小土坷垃，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或者說他已經氣急敗壞，顧不得理會這等小事。

  只是張嘴一口金紅鮮血吐出，懸停半空，嘴裡念念有詞，雙手急掐印訣。

  “不好，快退，那是十二都天神煞魔功，曉月和尚發瘋了。”

  餐霞師太大袖一卷，就把齊靈雲、朱梅幾女卷了起來，向著遠處飄退。

  她倒不是不想飛天走人，而是想要看到最終結局。

  雖然不相信那年輕人還能有什麽手段翻盤，從至陰至毒的魔功手下脫身，不看一下，卻是終究不會死心。

  齊靈雲焦急道：“師太，那些百姓？”

  “哎，十二都天神煞最是歹毒，出手就是籠罩方圓數裡，咱們退得慢了，都會被魔功牽扯進去，是沒辦法救人的。可惜今日只有我一人在此，就算想要上前阻攔也做不到。”

  “咦，不對，魔功並沒有全力發動，老和尚還是很怕死的嘛，舍不得一紀壽元。”

  餐霞面色一變，浮顯出喜意，話雖如此說，可身形仍然未停。

  就算是對方沒有全力激發魔功拚命，卻也不容小覷。

  哈哈老祖傳下來的妖術十二都天神煞，號稱施展一回，便要減壽一紀，或者遭遇重劫一次。

  不到性命交關之際，沒人會去使用的。

  曉月和尚今日實在是惱羞成怒，才使出這拚命急招。

  可是他好歹還明白，這並不是生死危急時刻，想走隨時都可以走得了。

  說白了，這就是意氣之爭。

  所以，他隻使了半招。

  饒是如此，須臾之間，整片天空就變得陰雲密布，天色黑沉下來，數畝碧森森的綠火隱伏著千百條火龍，張牙舞爪，就要擇人而噬。

  從曉月禪師被打落塵埃，震動大地，轉眼就騰起半空，天色黑沉，綠光火龍無中生有，攝人心魄，只是數個呼吸時間。

  眾人見著眼前光影變幻，全都震驚得回不過神來。

  他們可沒有餐霞師太的見識，等到發現不對，危機直入心靈的時候，已是四肢發軟，動彈不得。

  似乎被最深沉的夢魘盯住，生死不由自主。

  長街上除了一片哭嚎尖叫，再無雜聲。

  綠火從曉月禪師身上一出現，就騰起丈許多高。

  身上火龍延綿，蓄勢待發。

  他咬破舌尖噴出來的一大口鮮血，在咒語之中變得深沉漆黑，腥臭撲鼻。

  老和尚眼中閃過一絲獰笑，大袖一揮，雙手劍指就要前撲。

  “有本事，你再破一次看看。”

  煉魔雙劍被打成四截，讓他恨得極了，冷幽幽的說著話，就要攻擊。

  雖然妖法沒有使全，回去恐怕也得損失數年壽元，甚至可能大病一場，沒有十天半月好不了。

  但是，只要能勝得這場，出得心裡一股惡氣，都是值得的。

  曉月和尚劍指剛剛指到身前，就發現已經看不清前方景象，耳中隻聞風雷轟鳴。

  一股強大威壓，壓得他手臂都咯吱咯吱響，身前竟然出現一座山。

  一座金山。

  就如清晨站在高峰，面東而立，那跳躍出雲海之中的無窮金光，從山上直射出來。

  “不是山，是人。”

  曉月和尚仰頭看去，就見到身前勁風狂飆之下，撲面而來的，哪是什麽山峰？

  是一個龐大無比的彪形壯漢。

  這人胳膊大腿粗碩無匹，竟比自己的腰部還粗壯，肌肉虯結著，一塊塊隆起就如金鐵鑄就，閃著刺眼金芒。

  整個人如同廟子裡的佛陀菩薩一般，恍如塗了一層金漆。

  望之不類凡人。

  “身高丈二，眼若銅鈴！”

  這一般是戲文裡形容妖魔或者羅漢用的，實際上當然不可能有人長成這樣，這種身高體型，比一層樓的房子還要高了，但曉月禪師發現他見著活的了。

  自己在常人之中也算是高大身材了，如今卻隻到了對方的肚臍眼。

  抬頭望去，身前巨漢眼中閃著尺長金芒，望了過來，令人心寒。

  手中一柄長劍，也變得金芒閃爍，揮動之下，排雲破風，向著自己斬了過來。

  感覺前面就算是一座高山，也能劈成兩半。

  “無雙，斬……”

  沉喝入耳，劍光舞動之間，陰沉天空就如布匹被裁剪一般，破開一個深深裂縫。

  數百陰火龍形，剛剛撲出，就被劍光斬中。

  金光越來越盛，雷霆狂吼，火龍咆哮。

  光芒只是停滯了一下，就爆發出極強震蕩。

  街道房屋嘩的一聲塌了十數間，有著痛叫哭喊傳來。

  蘇辰臉色微微蒼白，金光黯淡了幾分。

  對面曉月和尚猙獰眼神卻是稍顯茫然，無聲無息的，他的額頭就出現一道血痕，從眉心到腮角，深有數寸。

  他頭顱後仰，身形疾退，已是哇的一聲，咬斷半截舌頭，噴出心頭熱血，雙臂一振，綠火重又大盛。

  顯然已經去了僥幸心理，拚得性命不要，也要使出真正的十二都天神煞魔功。

  他已經殺紅了眼。

  蘇辰右手長劍斜指，劍勢緩緩劃出弧線，殺機澎湃，眼神更凌厲了幾分。

  他左手箕張，只是一抓，就把無窮綠火抓入掌心。

  一發現曉月禪師用出厲害魔功，他就知道這一次玩大了。

  不想辦法阻止或者殺掉對方，別說狀元橋附近，恐怕連底下的績溪城滿城百姓都會遭殃。

  對方的綠火毒龍威力太強，一出現就四處擴張，侵蝕吞並，威勢無邊。

  顯然已經不能再好整以暇的比劍，當下就用出了壓箱底的本事。

  九轉玄功三轉功法全力運起，身體一抖就化為三四米高的戰鬥形態，隻想著在數招之內，把對手打死，就算是身體受傷也顧不得了。

  是的，他感覺到了這綠火對自身的傷害，肌膚筋絡已經被腐蝕侵害，暗傷處處。

  綠火跳動間，泛著金光的手掌已經融成骨架。

  而在元神感應之中，自己心神相牽的銀蛟劍，此時也變得坑坑窪窪。

  再來幾招硬拚，恐怕就會當場崩毀。

  “不過，在毀劍之前，還是能夠先行斬殺了你。”

  蘇辰眼中寒芒愈盛，身上金焰直衝天際，光影迷蒙中，隨著劍勢起伏，身後整片空間都似乎要翻覆過來。

  這一劍，全然不想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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