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大堂，蘇辰就看到兩個少女跌倒在地，已是沒了聲息。

  他走上前去，細細感應，就發現這兩人身上帶著樹妖妖力氣息。

  聯想到先前消滅妖靈的一幕，立刻明白了過來怎麽回事。

  紅玉在一旁說道：“王神婆在金華城罪大惡級，不但曾經將得罪她的人家滅門，還有小道消息聲稱，這老太婆慣會玩弄控制別人，製作成人偶，讓人生不如死，行事比妖魔還要凶狠。”

  她臉色有些不忍，恨恨的啐了一口。

  蘇辰有些好笑的看著紅玉，點了點頭。

  下山呆得久了，紅玉已經習慣了人間的行事方式，做事比較講規矩，是難得的好妖。

  而身為人類一員的神婆，其行為更類象妖魔，凶殘狠毒，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算了，別去管這神婆，如今她已魂飛魄散，得到了報應，咱們得快點行動了，耽擱太久恐怕會有人過來。”

  “有人來了也不怕，相公是斬妖除魔，對天地對百姓都有大功德的事情，傳出去了，只會萬人稱頌。”

  紅玉笑嘻嘻的說道。

  “理是這個理，但世事往往不能以常理度之，有時候做了好事，並不一定能獲得別人的感激，好人也不一定會好報。”

  蘇辰歎息道。

  如果百姓都很純樸，官員大戶都明辯事理，維護公道，似王神婆和章台神這種“吃人肉、喝人血”的貨色，也不會在金台府混得風生水起。

  實力是一個原因，也不僅僅只有實力的原因。

  因為，據他所知，金台這片地界，比王神婆還強的勢力應該是有的，而且還不少。

  無論是官府，還是妖鬼，甚至道門，全都維持著某種平衡。

  就算是樹妖姥姥，也只是佔據北面山林蘭若寺道場，有著佔山為王的意思。

  這裡面的道道就值得深思了。

  做為一只有著理想的大妖怪，平日裡最喜愛的是吸人精血、修練邪法，最好的去處，其實不是荒山野嶺，而是高城大郭。

  在人煙最稠密的地段，隨便興風作浪，吃掉幾百人，都比那山林之中引誘吞噬過路行人多年的收獲還大。

  因此，依蘇辰的判斷，樹妖姥姥不是不想來城池做怪，而是不能。

  他本來還認為，那是因為樹妖本體原因，不能離得太遠，但看看這樟樹小妖就能知道了。

  妖怪修練到一定地步，就可以附身，可以遠行。

  元神出竅之後，照樣能施展出各種法術，對實力並沒有什麽太大影響。

  那麽，是什麽原因，讓樹妖姥姥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城？

  就連尋找玄陰鬼女聯姻黑山老妖的圖謀，也得偷偷摸摸的潛伏行事呢？

  原因只會有一個。

  那就是，在城池人煙繁盛之處，有著她敬畏的力量存在。

  不知是道門，還是佛門？

  或者是官方，抑或是全都有。

  既然城內有著這種力量，那為何對樟樹妖對王神婆的行為不去理會？

  王神婆的招搖撞騙，基本上是擺在了明面上，肆無忌憚之處，其中因由就值得深思了。

  或許是因為王神婆很懂得規矩，並沒有進入金華城跟別人搶地盤，更或許是普通小民的生死，在那些大人、高人眼裡不值一提。

  小狐狸還小，並不是很清楚人間險惡，蘇辰覺得有必要改變一下她的看法。

  剛開口說了幾句，轉頭就見到紅玉烏溜溜的眼睛裡對自己的純真和崇慕，他立刻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了。

  這些汙濁事情，的確沒必要跟她說得太過清楚，以免汙染到小姑娘的心態。

  還是讓她保留這份美好純淨吧，哪怕是短時間之內。

  就如先前蘇辰寧願自己動手殺人，也不願意紅玉親手多做殺戮，實在是，他的心底深處，還是很欣賞那種晶瑩如寶玉般的心靈。

  雖然自己不是這種人，但不妨礙有著疼愛和欣賞。

  蘇辰隨意笑笑，隨手打開了太師椅後面牆上暗格。

  推開牆壁，就見到幾隻大箱子小箱子。

  對登堂入室、找尋機關的手藝，蘇辰有著芯片隨身，他自認第二，天下絕對沒人敢認第一。

  這面暗牆在紅玉看來，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貓膩。

  視線到了這裡，總會不由自主的偏移，有一種暗示讓人不去注意到蹊蹺之處。

  但蘇辰不同。

  芯片掃描的細微視角之下。

  每一絲木質紋理，灰塵印跡，指紋汗漬，都會清晰明了。

  而那些障眼法、迷魂術之類的小型法術，更是對他沒有半點用處。

  在紅玉驚奇的目光中，蘇辰首先打開的是那個大箱子。

  “撲通……”

  紅玉手中握著的剔骨刀跌落羊毛地毯上面，發出沉悶聲響。

  蘇辰眼睛也是微微一喜。

  映入眼簾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片七彩珠光，還有黃澄澄寶光。

  在閃爍油燈光芒照耀之下，發出動人心魄的瑰麗色彩。

  “珠玉寶石，還有大量的金子……不愧是神婆，專司騙人起家的，財富還真不少。”

  蘇辰初步估量了一下，這小半箱珠玉暫且不論，那大半箱的金子，至少有著二千兩之多。

  金錠、金磚、金葉、金珠……

  蘇辰有些無語了，這只是一個居住在城外的神婆，囊括的金子就有如此之多，該是做了多少缺德事啊。

  二千兩黃金，就是二萬兩白銀，一兩銀子換算成原本地球世界就是八九百元，光是金子，就接近兩千萬元的財富。

  還有珠寶，不太好估價，想必也不便宜。

  蘇辰找了一個結實的口袋收了起來。

  再打開旁邊的小箱子，就見到裡面疊得整整齊齊的銀票，是通匯錢莊的寶鈔，一百兩一張的足足有一百余張……

  蘇辰終於笑了起來，這筆錢相對於以往所經歷的世界，當然屁都不是，但對於現如今的處境來說，卻是很有用的一份收獲了，這從紅玉眼中的興奮可以看得出來。

  這些財物，就是良田廣廈，就是大補良藥。

  有了這些，寧家往後生活定當無憂，自己的修練所需也不成問題了。

  以往的寧文靖不通事務，寧采臣更是小廢物一枚，寧母更是不擅經營家業，家裡確實有些難堪了，一年不如一年。

  紅玉接手家事，也是時常為銀錢苦惱，這時見著財物，隻覺得沉重壓力一掃而空。

  “相公，這都是我們的了，會不會不妥當？”

  “當然是我們的了，這叫劫富濟貧，劫王神婆的富，濟咱們自己的貧……”

  見紅玉烏溜溜的眼眼一臉不信的看過來，蘇辰就知道這理由糊弄不住她，隻得笑道：“別問了，這是我們的戰利品，收起來吧。”

  “嗯！”

  說不問，紅玉還真不問了，蘇辰感歎這世界還不是無可救藥，至少這種夫為妻綱的風氣還是挺不錯的。

  想來，就算是自己殺人放火，搶劫造反，小姑娘都不會說半句不是。

  “這樣甚好！”

  是傳說中的夫唱婦隨，嫁雞隨/雞。

  第三件物什更小了一些，卻是一個禮盒。

  盒上手繪著青松奇石圖案，上面還纏著一些明黃緞帶。

  這顯然是準備送給別人的禮物，也許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蘇辰本也沒有抱著什麽期望。

  一份禮物，再貴重也是有限。

  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用潔白軟綾細細纏繞著的巴掌大小玉瓶。

  一看到玉瓶，他就感覺心臟跳動微微加速。

  “這是好東西。”

  紅玉小腦袋從他的胳膊下鑽了過來，也是好奇的看著，還不忘輕輕的聞了一口，露出十分迷醉的神情。

  “相公，瓶子裡的東西很好聞，是什麽？”

  “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神婆收藏得這般珍而重之，蘇辰可沒有小心翼翼的想法。

  他隨手一拂，小指在瓶塞上彈抖一下，就揭開瓶蓋。

  一股奇異的馨香，漂浮在大堂之內，眼中看到的有著星星點點七彩光輝一圈一圈的向著四方輻射。

  那躺在地上的兩具少女屍身，手指微微彈動了一下，空氣中多了一種仙氣縹緲。

  “嗯？”

  蘇辰面色大變，一翻手就把瓶塞塞了回去。

  他眼尖，一下就見到了瓶上朱筆寫著的一張小紙條。

  【養魂玉液】

  這哪是什麽玉液，該死的神婆和樹妖，一劍斬殺她們，還算是便宜了她們。

  蘇辰只是一眼看過去，心靈就起了觸動，他哪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這明顯就是極其純淨的靈魂之力。

  一種清除了眾生欲念的靈魂，被打碎再壓縮成液狀，收伏在玉瓶之中。

  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瓶，其中的靈魂含量至少有百人之多。

  也就是說，打碎了百多人的靈魂。

  蘇辰微微吸了一口氣，隻覺得靈魂活躍靈動，這方位面的一些道理和規則都隱隱浮現在心中。

  他感覺到自己甚至能觸摸到最真實最原本的規律，先前樹妖的觸手攻擊牽動元氣的方式，也有了一些理解。

  這東西竟然對精神靈魂修練有很大益處。

  只是一轉念，蘇辰心裡更是沉重了幾分。

  他雖然不知道東西的來源，但他知道，靈魂力量的收集，肯定不是人家自願貢獻的。

  從玉瓶之中，似乎隱隱看到那許多人哀號痛叫的身影。

  折磨魂魄，打碎融合，王神婆花費如此工夫，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禮物，又是要送給何人？

  這種東西對妖物其實沒有多大用處，那些家夥最需要的反而是血肉，對天地規則十分渴求的，反而是人間修練士。

  蘇辰默默想了一下，頓時什麽心情也沒有了。

  他把玉瓶一把就塞進懷裡，沉聲道：“紅玉，咱們走，此地不宜久留，跟神婆有牽連的勢力不小，速速抽身為妙。”

  紅玉二話不說，把財物打了一個包裹，背在身上，兩人穿堂出屋離了大門，急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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