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之後，蘇辰就在院子裡練起了越門劍體術。

  煉劍身，熔劍骨，血魄如爐，身心一體。

  越門劍體術有一點好處，就是每一分力量，每一寸筋肉骨骼的鍛練都是從殺敵出發，從最有效率的角度出發，進行修練，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把身體徹底掌控，兼具攻擊性。

  這門功法，在養生方面或許比不上一些道家傳承練體術。

  在戰鬥上面，卻有著獨到之秘。

  蘇辰如今體內沒有半絲真氣，臨時修練也來不及，想著夜長夢多，盡快出手。

  他就選擇了最有效率，最快出成績的練體術。

  紅玉稍稍收拾了屋子，就好奇的走出屋外，看著蘇辰練體。

  見到他把身體扭成麻花一般，擺出各種羞恥的姿勢，剛開始還捂著嘴“咯咯”輕笑，感覺十發有趣。

  再過一會，她就驚得張大小嘴，笑不出來了……

  只聽到院中先是響起一陣沉鬱悶響，那是骨骼在碰墥磨合，過了一會，聲音一變，竟變成“叮叮咚咚”的金鐵交鳴，十分悅耳清脆。

  有一股肅然殺伐之意，直直刺入心靈，聽得人心中發賽，。

  她環抱起雙臂，感覺有些冷意，抬頭看了看天，隻覺得這微暖的春夜之中多了一種莫名的氣息。

  視線模糊處，場中舞動著的人影，身上隱隱約約散發出無堅不摧的鋒銳之氣，迫人眉睫。

  紅玉退了兩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前的寧文靖練習搏戲之時，她也是看過的，哪有如今這等威勢？

  那只不過是軟綿綿的一種養生健體術而已。

  她只是看看，完全沒當回事。

  現在才發現，自己熟悉的某人某事，都已悄悄然變了模樣。

  寧采臣什麽都沒看懂，但不妨礙他感覺到安心。

  這些日子以來，家裡有著山雨欲來的壓抑，讓他心裡極為難受。

  就如將要溺斃之人，憋得喘不過氣來。

  如今母親病體好轉，大哥也康復了過來，生龍活虎的練習搏戲，他隻覺生活很是美好，仿佛又恢復到往日那般祥和寧靜。

  這家夥天生神經粗大，心裡不存事情，對殺機、氣勢之類的東西也完全無感。

  只是倚著門楣，在如水的月光下，打著呵欠，磕睡起來。

  ……

  蘇辰練了一會，隻覺身體無一處不熨貼，每一寸肌肉、每一塊骨骼都勃發出無窮生機。

  獐肉所化的精氣滾滾流淌著滋潤身體百骸，隨著一聲聲“鏗鏘”劍鳴，骨骼震動間，骨髓深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生出新鮮血液。

  先是潺潺流淌若小溪，慢慢的，身體熱氣蒸騰，血流滾滾宛如長河，發出“嘩啦啦”的拍岸浪潮聲。

  瘦得皮包骨般的軀體，在這股突如其來的氣血衝撞之下，漸漸豐盈。

  等他收功站立，已經過了三刻鍾。

  收氣攝神，精氣直衝頂門，眼中精光四射。

  “站得高，方能望得遠！”

  蘇辰微微捏拳，手臂筋絡彈抖著，發出“嗡”的一聲震響。

  此時，任誰都能看出，這具清瘦軀體裡，蘊含著不可忽視的大力。

  “從氣息虛弱身體垂死，到熔練精氣、整合勁力，再到明發銳勁，氣勢剛猛雄渾如虎，最後氣血九轉，伏歸筋肉之中。”

  “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就已連破三關，越門劍體術果然不凡。”

  “當然，更加不凡的還是我的氣運值。大半片氣運葉子，等於連救六千余人的收獲，被我驅病強身之後，此時方才全部激發出來，倒不是無中生有就練出暗勁。”

  蘇辰有些滿意又有些遺憾。

  滿意的是重走一遍修練路，獲得安身立命的本事，其實花不了什麽時間。

  遺憾的是，他的每一分實力飛速壯大，都需要靠著海量的氣運來支撐。

  如果不加快速度開源節流，還真的消費不起。

  去往一個世界，想用最快的速度取得最大收益，終歸還是要先投資。

  想到這裡，蘇辰不由笑了。

  從這一點看來，他的行為跟商人開拓新市場其實也沒什麽區別。

  不過只要前景夠好，有舍有得，那也沒什麽。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氣息如箭，射出一條長長的白痕……

  紅玉呆呆的看著蘇辰，靜默不語。

  見到眼前所有異狀全都消失不見，面前又是一個溫潤如玉的俗世佳公子。

  只是，比起以前的寧文靖，眼前公子，眉眼之間多了一道靈光。

  望將過去，就覺得那雙眼睛似能看透人心，深邃有若大海，直讓人沉醉其中。

  紅玉臉上發燒，心裡某一根弦悄悄的被拔動了一下，雙眼迷離。

  她沒發現，比起往日來，自己心裡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覺。

  說不上是什麽來由，隻覺得很是歡喜。

  見紅玉突然間變得羞澀，蘇辰有些摸不著頭腦，以為她是想學自己的練體術，又不好意思開口，就道：“等過兩天閑了下來，我教你這套功法吧。”

  明悟了紅玉的身份，他哪裡還不知道對方是剛剛化形不久的白狐，既是如此，先前的猜測就全都不正確了。

  看紅玉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山上修練著，經歷各種劫數時，也沒有長輩親友在旁護法，蘇辰就知道這姑娘恐怕並不會什麽傳承，甚至連狐族的妖法恐怕都還沒領悟，只是懵懂摸索的妖族新人。

  要不然，就算是再傷重，也不至於被一隻普通獨狼追得四處亂跑，

  有鑒於此，蘇辰也就不好敝帚自珍，適合的功法當然得傳給她，這會讓她實力大增。

  畢竟，小狐狸是真心真意的在對待自己，對待這個家。

  或許，紅玉報恩嫁人的對象都是原來的寧文靖，但這對蘇辰來說沒區別，奪舍之後，兩人變一人。

  這世上就只有他才是紅玉最親近的人。

  “我也可以學？”

  紅玉驚喜道。

  “只是練體而已，凡是有肉身血氣者都可以修練，這門神功由夢中仙人傳法，直指大道，你當然可以學。”

  蘇辰沒奈何又說了一個謊話，功法的來由扯不清楚啊，不說明白的話，難免會讓小姑娘多想。

  能一直練到四階巔峰，更是有望五階，成就人仙之軀的練體法訣，說是直指大道，在這個世界看來，也不算是太過吹牛。

  的確稱得上是絕世神功。

  他的話裡若有深意，真正意思其實是說無論什麽種族，只要是血肉之軀就可以修練。

  可惜的是，紅玉顯然沒聽出來。

  或者她潛意識裡不希望相公猜出自己身份來歷，只是歡呼雀躍著。

  跟寧采臣不同的是，就算紅玉年紀不大，還沒有開發出各種法術，她的靈覺也是十分敏銳的。

  只是在一旁看著，就已經發現這套練體術的不凡。

  “那相公你教我吧，紅玉等不及了。”

  去了眉間愁緒的小姑娘，難得的撒起嬌來。

  她抱著蘇辰的胳膊搖晃著，滿臉的期待讓人怎麽也狠不下心一拒絕。

  蘇辰會心一笑。

  歷史上有名的狐狸精名字從心頭掠過，暗道狐媚之道果然名不虛傳。

  可是妹子你還小，別學那些前輩行不行？

  “今天太晚了，還有正事要做，改天再教你吧！紅玉你先歇著，我有事出去一趟。”

  蘇辰走到院角，把那把黑漆漆的鐵劍拿起，掂了掂，就搖了搖頭。

  這是一把劣質鐵劍，硬度和韌性完全不合格。

  不過，再怎麽不合格，它至少還是一把劍。

  比起先前所用的剔骨刀，要好上許多倍了。

  其實，蘇辰奇怪的是，這麽一個算得上是書香門第的家庭，竟然還能找出一件中規中矩的兵器，也算難得了。

  “我要一起去。”

  紅玉跟在後面哀求道：“我很厲害的，可以保護相公。”

  她顯然猜到蘇辰想幹什麽。

  蘇辰想了想，就答應了下來：“要去可以，跟在我身後，沒我吩咐不能出手……能夠隨意出動四隻小鬼的角色，應該不會很弱。”

  “好，聽你的。”紅玉甜甜笑起來。

  她也不反駁，心想跟著就好。

  在紅玉心裡，其實覺得，相公的練體法門雖然厲害，但似乎算不上太厲害，至少自己的身體更強一些，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

  這話就不能說了，不然會傷到相公自尊。

  紅玉偷偷的看了一眼蘇辰，抿著嘴偷笑，躍躍欲試。

  蘇辰暗暗稱奇，這姑娘完全是聞戰則喜的模樣，他心裡也很歡喜。

  這樣也好，跟著自己，以後難免經歷諸多風雨，更免不了爭戰殺伐。

  如果是愛好和平、克己奉人的性格，恐怕就會很痛苦、很難受，似紅玉這般性子就很不錯。

  ……

  東林村離金華不遠，只是繞過兩個山岰，順著山路行走十余分鍾，就看到了一片黑沉沉的高牆。

  不知何時，天空吹起涼風，一片烏雲飄來，遮住了皎潔月色。

  四野無聲中，只看到城內零星點點燈火。

  “要往哪裡走？翻城牆嗎？”

  紅玉小臉滿是堅毅，手中握著那把剔骨刀，學著蘇辰的模樣，行走起來悄無聲息。

  “不用，那鬼物就在城外，就在祭壇處，有火光的地方就是。”

  在城牆外邊，其余地方漆黑深沉，但不遠處的松林前面，卻有一片高大屋宇，正燃燒著火焰。

  蘇辰知道那是章台主祭壇，王神婆所居住的地方。

  最顯眼的倒不是祭壇火焰，而是那棵比城牆還要高上數丈的大樟樹。

  枝葉繁茂，樹影婆娑，遠遠看去，就給人一種張牙舞爪的陰森感覺。

  這就是章台神了。

  或者說，是一個樟樹精。

  蘇辰精神一振。

  心靈深處，已察覺在火光明滅的屋宇深處，有著一點清光閃耀呼應，那是先前標注的靈魂印記。

  “小鬼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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