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小心！”

  “卑鄙無恥……”

  幾聲驚呼響起。

  蘇辰的劍音只是激起別人心中殺氣熱血，消去歌舞升平之念，倒也沒有傷人，更沒有迷了別人心志。

  聽了石青璿一曲潛移默化動人心志之後，他當下有樣學樣，彈劍出聲以情動人。

  他跟這些人又沒仇，當然不會以殺伐之音傷人，只是勾起心底殺機欲.望而已。

  因此，別人對他也沒有多少惡感。

  此時見到跋鋒寒一言不合就暴起傷人，倒是有許多人對他大為同情。

  寇仲徐子陵先前見到跋鋒寒的威風，就算明知道自家便宜師父功力奇高，見他毫無半點防備，也不由得大感擔憂，驚叫出來。

  變起肘腋之間，眾人就算想插手也是做不到。

  蘇辰臉上帶著奇異笑容，對跋鋒寒的刀劍臨頭似乎並無所覺，仍然一心奏樂。

  而跋鋒寒雙目泛紅，殺機恍如實質，眼見得就要一揮兩斷，他的嘴角露出一撇森冷笑意。

  “青璿大家的簫音，你能聽完，我的琴聲你卻偏來打斷，太不公平了。”

  蘇辰輕拂下去的五指突然一停，抬頭望來，瑩白如玉的手掌向著前方刀影劍鋒虛虛一抓。

  “嗚……”

  院中狂風忽起，枝葉搖曳。

  四周眾人發熱的頭腦陡然一醒。

  勁風激蕩間，他們瞪圓雙目看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前威風不可一世，就算是武林名宿歐陽希夷也奈何不了的跋鋒寒，此時已是極為尷尬。

  他那刀劍剛剛砍到對面彈劍青年的面前，就被一隻手掌牢牢抓住，此時正雙膀用力，骨骼“吱吱”做響，面色脹得通紅，就是掙脫不開。

  王通驚咦一聲，霍然向前兩步，眼睛放光，脫口而出道：“這是什麽掌法，我竟然從未見過。”

  “哪有什麽掌法，只是隨手抓住而已，對付這位吹牛大王，還用不著多費心思。”蘇辰笑出聲來，隨口應答，看向對面的跋鋒寒，眼神中有些寒意，聲音轉冷道：“你好好呆在草原不行嗎？偏偏跑來中原生事，來就來了，只要不太狂妄，小意做人，我也懶得理會，可偏偏……卻要跑到我的跟前撒野。”

  “不好！”

  跋鋒寒心頭大震，脹紅的臉色唰的一聲變得煞白。

  他雙手一松刀劍，足尖點地，碎石崩裂，身體向後翻滾急躍開去，就是要沒入人群。

  見勢不妙，立即奔逃。

  跋鋒寒本以為對面的年輕人是個軟柿子，順手殺就殺了，沒想到只是一招之間，就被拿住兵器，自己用盡吃奶的力氣都抽不回來。

  想要順勢絞斷對方手掌，卻連用十三種使力方式都沒作用。

  那隻白玉手掌如同金鋼巨靈，力量龐大如山嶽，堅固若磐石……

  跋鋒寒從小生活在草原大漠之上，歷經大小逾千余次戰鬥，一生奉行狼的作風。

  遇到打得過的敵人，就斬盡殺絕，遇上打不過的，就奔逃千裡，等到練好武功，再行報仇。

  在他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惹不起的敵人。

  就算是大宗師畢玄，在他心裡其實也不過如是，相信自己某一天可以輕松超越。

  那一次，他遠遠的跟隨眾人偷襲畢玄，被對方遙遙一拳打來，吐血逃逸，再被金狼軍千裡懸賞，銜尾追殺，在草原上實在是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也就逃來中原。

  剛開始時還有些謹慎，但過了一段時間，他就發現這些所謂的霸主、名宿，其實也不過如此，並不見得強到哪去，就故態複萌，四處招搖。

  來到王通豪宅之前，他已經順手滅了兩個小幫派，殺退了一支朝庭禁軍，狠狠的在高麗美女傅君瑜面前露了一手，並應諾尋找宇文化及報仇，以為幫手，才唬得對方結伴同行。

  這段時間的經歷在跋鋒寒的心靈掠過，身影如箭激射間，他的心頭已是有了惶惶之意。

  眼見大門離得不遠，堪堪松了一口氣，突然就聽得四周眾人一陣喧嘩。

  正納悶間，他感覺全身一震，眼前發黑，身體不由自主的掉落地面。

  雙腿一軟，複又用力站住，他低頭一看，卻見到自己左右胸處不知何時已是多出了兩道滴血鋒刃，一劍泛著森冷寒光，闊刀虎牙參差。

  “這是我的……”

  跋鋒寒最後一眼，認出了插在身上穿胸而出的刀劍正是自己拿手兵器。身為武者本能，他很想問個明白，為何剛剛逃走的時候，沒有聽到兵刃破風聲響。

  “應該早點離去的……”

  他心裡升起了悔恨之情。

  跋鋒寒的心頭疑問注定得不到解答，他已經死了，死得無聲無息，根本就不象別人想象的那般轟轟烈烈。

  而抓取刀劍順手揮出殺人的蘇辰，卻象是伸手拍死了一隻嗡嗡叫著的蒼蠅，面色平淡如水。

  “好武功！”

  歐陽希夷面色驚凜，看向眼前那青衣劍客，脫口讚道，他不由自主的退開兩步，似乎面前青衣青年身上有著無窮壓力。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能跟自己堪堪拚個平手的塞外青年高手跋鋒寒，在對方的手上沒有走過一招就飲恨身死，這種手段，想想都有些可怖了。

  偏偏這人看樣子還不象是全力動手，只是隨手應付。

  ……

  蘇辰意興闌珊，似乎是被人打擾了彈劍為琴的雅興，緩緩收劍回鞘。

  那劍光在院外射來的陽光照耀下，如同一泓碧波秋水，絢麗而且瀲灩……

  “這是青虹劍，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閣下應該就是傳聞中揮手之間殺滅‘斷浪刀’、‘破天錘’的‘無雙劍’蘇慕秋了。”

  王通驚喜問道。

  “正是，前輩壽宴喜事，蘇某不請自來，一時沒有忍住在前輩家中殺人，真是失禮，還請莫怪！”

  蘇辰笑意盈盈拱手答道。

  這位王通老爺子德高望重，論及才學，他是極為佩服的。

  “不怪，不怪，能見到傳說中的‘無雙劍’出手，王某也是十分榮幸。”王通溫和笑道，又轉身吩咐身後弟子：“還不加個雅座，請蘇大俠入席。”

  他說的雅座，自然就是先前幾位名宿所坐首席。

  那幾把太師酸枝椅，在別的地方也沒什麽，在王通壽宴上，卻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王通如此說著，歐陽希夷和王世充也是連連點頭，四周賓客更是沒人有什麽意見。

  江湖上，天下間，終歸是強者為尊。

  蘇辰露了一手驚天本領，無論去往何處，都一定會被人尊為上賓，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蘇辰卻沒有上前，只是遙遙望向遠處閣樓，抱拳致歉道：“王老且勿多禮，蘇某今次前來，主要是為了聽上一曲仙音，再尋青璿仙子討教一下琴簫之法，如今暫且失陪一會……”

  說著話，他轉頭向寇仲徐子陵點點頭，示意兩人在此等著，也不等王通幾人挽留，青影閃了一閃，就向著閣樓飄去。

  看他急匆匆的模樣，顯然是石青璿已經離開……

  這是尾隨？

  眾人恍然大悟，又想起了先前的劍發琴音，殺意滿胸，能引動眾人內心情緒，真論起琴藝，這位比起石青璿來也差不到哪去。

  他們互相之間切磋一下音樂也不為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