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寂一片,眾人抬眼望去,見到那黑船白帆已是化做天邊一個影子,早就去得遠了。
“蘇侯北上,又要出大事了!”眾位商人匆匆繳過路稅,再也不敢多做討論,生怕引禍上身。
倒是那青年士子,把小玉劍佩在胸前,顧盼自得。
沿途所有商客,此時見到,全都恭敬對待,甚至會派出護衛保護。
而且,消息傳開之後,短短半刻鍾不到,他身後就有了幾十人投奔追隨,願駙驥尾,讓他想做的事情又是方便了許多。
有些時候,不經意說出的話,很可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世事奇妙,莫不如此。
……
一路沿江而行,漸漸的江面船隻少了起來,四野寂寂,能聽到水鳥振翅、水流嘩嘩聲。
蘇辰坐在船艙中,身體放松斜斜倚在柔軟貂皮坐氈上,一腿伸直,一腿舒適卷曲,有著說不出的閑逸自在。
伸手拈著一顆黑旗,輕輕的放在面前棋盤上,蘇辰笑道:“小翠,你還是做一做練劍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下棋根本就不適合你。”
棋盤上黑子兵鋒正銳,圍追堵截,白棋困守一隅,眼見就要被屠了大龍,大敗虧輸。
小翠板著小臉,身子前傾直楞楞盯著棋盤,突然嘴巴一扁,抬起頭來看向蘇辰,雙眼水汪汪的,好懸沒哭出來,哼哼道:“秋官你就愛欺負人,一點也不讓著人家。”
蘇辰哈哈笑了起來,見小翠更委屈了,心下有些不忍,就道:“好好,是我的不對,要不再來一盤,這次讓你三手。”
“不要你讓,場主說了,做事公平才能讓人心服,我就算要贏也得光明正大。”
“這個傲嬌貨……”
蘇辰無語,小翠是個臭棋蔞子,棋癮偏偏還大得很,憑她的水平,想要光明正大的贏自己,實在太難了。
這丫頭又長高了一點,眉眼已經有了幾分明媚,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時候。
雖然還是小女孩,但做一個侍女已經夠格,尤其是她從小跟著蘇辰長大,侍候慣了。
商秀珣把她派來身邊充當貼身劍侍,也有一些防著綰綰的心思。
美人兒場主雖然為人大氣,有時候卻也難免有點女人的小心眼。
小翠學棋不成,練劍倒是一個上好的胚子……
愛好是最好的老師,這話沒錯。
多次見到蘇辰出劍的威風,潛移默化之下,小丫頭對劍術生出了濃濃的喜愛,她如今雖才十四歲,卻已練會了華山九劍基本劍式、如今正練習玉女十九劍,掌握了其中精要。
這是正統的培育方式,以扎實根基,步步精深為要。
蘇辰對她寄望較高,希望她以後能取得更高一些的成就,不要埋沒了自己劍術天賦,教導也頗為用心。
所以,這丫頭如今雖然看起來仍是個小不點,柔柔弱弱的,一身武功其實已算不差。
甚至比起艙外甲板上的八個執刀侍衛要強上一點。
論功力境界,因為經常開小灶,如今她也到了二流巔峰,配合上精奇劍法,那些漢子很可能不是她的對手。
……
“噗哧!”
聽到小翠耍賴,旁邊一個捧琴的小丫頭忍不住笑出聲來,插言道:“小翠姐姐不如咱們換換,我來陪公子下棋,你來侍琴如何?
“去去,櫻桃別搗亂,不就是會彈琴嗎?也沒什麽了不起。要不我們比劍……”
她嘴裡說著會彈琴沒什麽了不起,但小丫頭還不會掩飾心事,眉間很是悻悻,顯然是覺得彈琴真的有些了不起的。
琴棋書畫是世家大族培育子弟的必修功課,在世人眼裡是高人雅士所為,這也是小翠為什麽老盯著棋藝較勁的緣故了。
其真實目的倒不是因為喜愛,而是不想被櫻桃比了下去。
櫻桃身著絳紅短袍,露出嫩若春蔥的兩隻手臂,抱琴在懷,壓著那兩座雄偉山巒微微有些變形。
一張娃娃臉上眼眉斜挑,看起來有些促狹,又有些嫵媚。
這也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
她是綰綰派來蘇辰身邊服侍生活起居,說起來是琴侍,但服侍什麽誰都知道了。
商秀珣能派出小翠做通房丫頭,綰綰自然也能派出一個,誰也勝不過誰。
櫻桃雖是貼身侍女,年紀幼小,但實際很不簡單,這些日子血刺四方征戰之時,她跟隨著綰綰偷襲刺殺,也立下了不少功勞。
蘇辰出行,商秀珣鎮守後方,掌理內政,而綰綰監管軍馬,穩定地方,兩人都脫不開身,隻得派出自己得力人手,就近服侍跟隨,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這家夥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長得跟牧場裡的小母牛似的。”
小翠偷偷的看了櫻桃鼓囊前胸一眼,好不容易收回目光。”
蘇辰看著兩個小丫頭這麽小年紀就已經在爭風了,不由得微微有些頭疼,板著臉道:“不許比劍,櫻桃學的是天魔刺,是殺人劍法,不適合正面比鬥,小翠過來揉揉肩,我乏了……”
“是,公子。”
小翠樂滋滋的向櫻桃挑了挑眉示威,整個人湊上前來,差點趴在蘇辰的身上,輕輕幫他揉著肩膀手臂。
櫻桃小嘴微翹,給了她一個白眼,也不在意,只是續上茶水,安安靜靜的端坐了下來,彈起了【水風引】。
清風習習,流水潺潺,恬淡幽雅琴聲飄蕩在水面上,透著無邊安逸。
“小姐說過了,我跟隨公子的時間還太短,情份上還比不上牧場丫頭,得多讓著點……不過來日方長,這平胸家夥又怎是我的對手?”
對兩個小丫頭爭相表現的舉動,蘇辰樂在其中。
“這萬惡的舊社會,實在腐朽得令人發指啊!”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停船靠岸!”
蘇辰耳朵微微一動,突然下令。
艙外傳來應答,立即停下船來,過不一會,一陣急驟馬蹄聲傳來。
蘇辰上得甲板,就見一個身上繡著血劍的黑衣騎士策馬狂奔,遠遠瞧著,就飛快下馬,匍匐在地稟報道:“稟侯爺,寇將軍、徐將軍三日前兵出鎮江,與江都禦林軍馬惡戰幾場,如今被逼前往合肥,形勢不妙。”
“怎麽回事?我不是命令寇仲他們嚴守鎮江,坐山觀虎鬥嗎?怎會貿然出擊的,還有,瓦崗軍到了哪裡?”
蘇辰臉色一黑,寇仲的軍隊跟宇文家火拚,那李密豈不是佔了大便宜?如果猜得沒錯,那位奸雄此時樂得抽身而出,退向上洛地區了。
還以為可以見到宇文家軍隊跟瓦崗軍打得頭破血流,沒想到大好局面,被寇徐兩人生生敗壞。
主客易勢。
“飛羽有傳信!”
黑衣騎士向前,呈上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件,拆開一看,蘇辰就已了然。
他揮了揮手道:“下船,就地扎營,我親自去看看,鐵勒飛鷹到底有多厲害?”
隨著信號發出,一隊兵馬上前,蘇辰選了一匹馬,讓眾人原地等著,帶著一個向導,向寧津渡口而去。
徐子陵手下兵馬,正被鐵勒飛鷹曲傲率眾門徒圍攻,此時頗為凶險。
“宇文化及已是籠中之雀,瓦崗軍也是強弩之末,只是稍稍等待,就會大有收獲,寇仲徐子陵兩人在兵法上頗有靈性,怎會看不清形勢的?其中肯定有著變數。信中說到一個使劍的外族女子身影,那一定是傅君瑜了,也只有她,才讓兩小子大使昏招。”
信上還說了,駐守鎮江的少帥軍本來佔據絕對優勢,但是在一次野戰之中,鐵勒所部八千騎從中殺出,以曲傲為鋒,偷襲衝刺之下,寇徐二人大敗虧輸,隻得分散突圍。
寇仲領兵退守合肥,徐子陵卻被逼入山林,此時正被曲傲追殺。
“這是想報任少名被殺之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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