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龍珠超更新了！”

  一家很普通的簡餐店裡，幾個年輕人湊在一個桌，其中一個的平板電腦上看起了剛剛更新的動畫《龍珠超》。

  “算了吧，腦殘一樣地消費情懷，無不無聊啊～！”

  “早就不看了！”

  另外幾個男生撇了撇嘴。

  有個女生湊了過去，坐到一起看平板上播放著的OP，笑道：“可我男神的完整自在極意功真的帥爆了有沒有！”

  平板男生嘖嘖道：“行啦，衝不起271會員而已吧你們！過來一起看吧！”

  嘩啦一聲，剩下的人從桌子對面躥了過來，圍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我，孫悟空，白神！”

  “果然雅子奶奶一閉口，空神的宗師逼格以指數級飆升……”

  “我，卡卡羅特，帥爆！”

  “我，吉連，沒你帥……！”

  一群人哈哈嬉笑、討論、看番，不時地回憶兩下童年的七龍珠，也挺帶感的。

  不過，也有一個瘦高的男生沒動屁股，一臉無所謂地坐在對面吸溜奶茶、玩手機。

  手機刷累了，可那幾個貨居然還湊在一起看炒冷飯的動畫……

  他切了一聲，扭頭到處看，便看到隔壁桌的那個氣質很成熟、面相卻顯年輕的男子獨自坐著，面前放著一杯早就上好、卻仍然在冒著熱氣的白開水。瘦高男生注意到，這人從他們進屋就一個人坐在那兒，靠著窗看著窗外的一角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東西，竟然這麽入神？

  “你不喜歡這部動畫？”

  男人忽然說話了，好像知道瘦高男生偷看他一樣，收回凝視天空的目光，望了過來。

  瘦高男生吐槽道：“炒冷飯的玩意兒而已！跟博人傳一路貨色，比著賽地爛……你也看龍珠啊？”

  他很奇怪。眼前這男人，面前放著一杯熱水坐到現在，分明是在等人，卻不顯焦急，從容而淡定——手機都沒掏出來過一次。瘦高男生很佩服這種人，很有定力、自製力，假如換成他，這會兒手機早就玩到沒電了。

  男人點頭，微笑道：“我也不喜歡龍珠超。”

  “那可巧了！”

  瘦高男生頓時將對方引為知己，不複剛才陰沉兮兮的宅男模樣，高談闊論起來……

  一會兒吐槽“留給賽亞人的顏色已經不多了”；

  一會兒又吐槽“弗利薩這鹹魚也能翻身了，還敢說不是炒冷飯”；

  不是什麽“迪迦大特”，便是什麽“神特麽界王拳”；

  一會兒嘲諷“我敢肯定，當初老鳥設計貝吉特的時候，就沒想過這個角色再登場”；

  一會兒又是抨擊“事實證明，千萬別想把龍珠第一部的搞笑畫風和超激戰篇的燃戰鬥畫風糅合，這是找死”；

  更吐槽“既然宇宙毀滅天使也不會死，那之前被毀掉了的六個宇宙的六個天使又去哪兒了”……總之都是些路人的眼裡難懂的話。

  對面的男人只是微笑，不時地點頭、搖頭。

  “嗤，自在極意功……‘身勝手極意’，逼格還沒有‘天空般寂靜，閃電般迅速’高呢……提醒你一下，完成這個修行的孫悟空也就十八九歲，戰鬥力只有三位數的‘渣渣’！”瘦高青年痛痛快快地吐槽了一番，可謂神清氣爽，這時他的朋友們早就看完了最新的動畫，催他撤了。瘦高男生這才意猶未盡地起身，離開前問男人：“誒，你怎麽不吐槽呢，不是也不喜歡超嗎？”

  武天笑道：“是啊，不喜歡。可卻無法讓它不存在，對吧。”

  奇怪的老男孩！瘦高男生暗自吐槽，禮貌地跟著店門口的同伴們離開了。

  武天仍獨坐與此，重新看向了窗外。

  天空中，在他的視野裡，正映照著遙遠次元中正在上演的驚世大戰——

  二合一的大神官被武仙人逼入最後的平行宇宙，與第三個自己融合到一起，而在這個平行宇宙裡，武仙人也緊隨而至。

  力量攀升了一大截的大神官，也從手中的權杖裡，催發出了更加磅礴的力量，這次沒有被武仙人輕易擊垮，而是相抗起來，兩個超級強者在第三個平行宇宙之中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戰鬥……他們從第一宇宙打到第十二宇宙，武仙人的一縷元氣壓垮一片星河，大神官權杖中的一道神光也擊碎武仙人的光掌……

  他們每一次交手，大戰的畫面都會通過元氣傳遞到三個平行宇宙的每一個生命的心靈深處……

  可卻到達不了這裡。

  稱之為“真實地球”也好，“現實地球”也罷，在這裡，甚麽龍珠、忍者……也不過是存在於人們想象之中的事物。

  “可是……”

  武天的手握住面前桌上的杯子，涼了一半的開水又開始騰騰地冒出了朦朧的熱氣，他低頭看著熱氣下杯中微漾的水面裡自己“吳天”面目的倒影，露出一絲笑意，自語道：“總歸是‘真實’存在的，對麽？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

  又等了一會兒，店門口進來一個腹部略微顯懷的年輕女人，直奔武天所在的桌，坐下道：“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嗎？”

  “我也剛到。”

  武天看向在自己第一次穿越到忍者世界苦苦掙扎前，懷了自己的孩子的前女友阿薇。

  “服務員，上菜。最近怎麽樣？”

  他的語氣裡，關懷的溫柔與疏離的拒絕，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那麽過分冷淡，也不會顯得一副想要舊情複燃的樣子。

  於他而言，早已沒甚麽所謂的舊情了。

  阿薇懷了孩子，心態一直有意保持放松、舒適，聞言便笑道：“你這個暴發戶有事沒事就給我打錢，我想過得不好都難。”

  武天：“錢而已，沒什麽要緊的。”

  阿薇：“你下面不會是要說什麽‘我對錢沒有興趣’吧？”

  武天只是微笑，並不打算將對話聊得更愉快，所以也沒接哏。

  阿薇見狀，沒來由地道：“有時候，我覺得你除了這張臉，跟以前我認識的四五天（死吳天）根本就是兩個人……”

  沒等武天回答，她就自己笑著轉移了話題。

  兩人一起吃完飯，武天陪她去醫院做了例行的孕檢。

  “還是一個人住啊，沒再找女朋友麽？”

  “嗯，不常出門。”

  “宅啊！就整天碼字？嘖嘖……沒別的人類活動了？”

  “偶爾，一個人看看星空，想些有的沒的。”

  “這麽無聊？”

  “無聊不無聊，就看各人的心態了。我大體還是滿意的。”

  “‘大體’以外的那一丟丟的不滿意呢？”

  “……想要想透的東西，暫時還未想透吧。”他本想說的是：因為身邊少了個人。

  “呵……不就是想大綱麽？整這麽文藝做什麽。多出去走走，雖然你現在變了，不是我的菜了，但不可否認，還算是比較有氣質的，但再有氣質，藏在家裡哪個妹子能看到啊？我就不一樣了，是個準單親媽媽了，也看透了，不會再找了……”

  兩人在醫院聊著有的沒的，把旁邊做檢查的醫生、路過的護士驚得一愣一愣地，鬧不懂這到底是兩口子還是誰包養了誰啊？

  將阿薇送回家，武天又獨自離開。

  最初他“回到”這裡，電腦裡還寫了一本《龍珠之武天宗師》，只不過是天使之王安吉莉亞利用髒石頭製造了半真半實的幻境，既是武天被動式地從龍珠次元掙脫出來，也是天使之王捏著武天這把“鑰匙”主動地在開龍珠次元與外界次元之間的大門的過程……

  而當武天憑借自己的意志真正回到這裡後，也延續了寫作的生活方式。

  當然了，沒有寫甚麽龍珠同人，而是選擇了類似武術、玄幻之類的題材。他寫出來的文字，甚至能讓讀者產生一種“好有道理說不定跟著做真能練出來啊！”的錯覺。

  “哢噠。”

  武天開門回到家，坐了一會兒後，翻開筆記本開始碼字。

  他的思維速度非常人能比，“回歸”後的這段時間裡，他也一直鍛煉，持續淬煉武仙呼吸法，雖然練不出在龍珠次元裡的那種力量，但身體素質也已超越了常人的極限。

  劈裡啪啦，武天的十指在鍵盤上敲出一片幻影，屏幕上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唰唰唰……就跟在按複製黏貼一樣快。

  “……武天終於見到了這異世界最本源的力量，那是這一整個次元得以運行的所謂‘真理’！”

  “……‘不，不可能！我才是天下無敵！’武道魔王驚恐地大叫，在他眼前，消失的武天再度現身，隻身飄在雲端，俯視著他。”

  “……武天歎息，說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你尚且不如安吉莉亞……’說罷，他飄於雲端，虛掌一抓，竟憑空抓出一把泛著琉璃異彩的古樸長劍，對著下方的武道魔宗十九派諸人一揮，無可匹敵的朦朧光華從天而降，似要割開眼前的天地，劍光劃落，湮滅一切……”

  寫完最後幾段文字，武天倚靠到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自語道：“次元……宇宙……”

  在他心中，根據自身的推演，模擬出一片漆黑。

  接著，在這漆黑之中，亮起一團一團的光，那是一個一個的仿佛雞蛋殼包裹著的次元世界。

  而在這密密麻麻的次元光團最中心的位置，只有一個漆黑一片的“光團”，這光團不似其余次元，沒有任何界限，沒有“雞蛋殼”，就這麽敞開著，裡頭沒有超自然現象，也沒有奇跡……

  在它其中，有著無數的星球，卻只有其中的一個，存在著智慧生命。

  每一個“雞蛋殼”次元光團的核心深處，都有一抹微小的亮光，延伸出一道細亮的絲線，飄出“雞蛋殼”之外……

  一個又一個次元世界的“絲線”在黑暗的虛空中遊蕩，有的無跡可尋，有的互相纏繞。

  而其中很大的一部分的“絲線”……卻是連接著最核心的、最中心的、沒有“殼”的世界裡、那個唯一有著智慧生命的星球——地球。在線的兩端，彼此糾纏……

  想了想，自己的“侵入”那個次元的化身差不多該離開了，武天便在上傳章節時，加了一個“大結局”，全然不管發布之後，讀者們吵得不可開交的“安吉莉亞到底是誰”這個問題……

  須知，這部小說，或者說武天那具化身所在的次元，是個“東方式”的世界，從來就沒出現過安吉莉亞這樣西式的名字……後來，安吉莉亞這個名字逐漸成為網文圈的一個梗，指代大結局時作者隨手挖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坑的情況。

  武天走到頂樓陽台。

  看著頭頂漆黑的星空，吹著夜晚清涼的風，思緒也飄飛。

  “地球……”

  “假如這個地球也是一個次元，可它的‘因果律（本源）’……又是在何方？”

  武天伸出手，五指張開，對準那顆最亮的星……

  ＊＊＊＊＊＊＊

  龐大如恆星的白色巨掌蓋下，將大神官握在手心，鋪天蓋地、能將虛空都粉碎的壓力折磨著大神官。

  “就此……而已了嗎？！”

  大神官冷冷一笑，權杖的光噴湧，將他整個包裹，十二宇宙，平行時空，如漫天繁星般多的生命都見到了這一幕，看似渺小的大神官爆發出耀眼的光，掙碎了白色巨人的手掌，恐怖的震蕩甚至將十二宇宙的疆域、壁障都轟擊得出現裂痕……

  “這老家夥，難道也會輸……？！”

  在這個“未來”平行宇宙中，佔據了孫悟空身軀的卡卡羅特閉著眼，看到星空中武仙巨人在大神官擎天般浩瀚的神光下寸寸分解的情景，不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在他不短也不長的生命中，武天武仙人給他的只有一個印象，那就是無敵！

  可今天，無敵的神話似乎被打破了。

  因為……大神官擊碎了武仙巨人後，並未再如之前一樣，又有浩瀚的元氣湧來，凝聚成一個又一個的武仙人。

  在大神官的面前，只剩下了一抹光，那似乎是元氣神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