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西光義帶領著真言密宗的僧眾們浩浩蕩蕩下山,來到山下後,葛西光義便從眾人中單獨走出,單手成掌,彎腰稽首一禮,喧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高野山真言密宗大僧正葛西光義率僧眾前來參見不動明王世尊殿下!”
他這一番話說的卻是日文,而不是中文,言語間雖然客氣,但行的禮節卻是門派與門派之見對等的禮節,而不是下級謁見上級。
畢竟真言密宗是日本佛教第二大勢力,是傳承了近一千二百的龐大修行門派,若是執禮過甚,日後被人抓住把柄攻伐起來,那可真是一件麻煩事情。
但即便是這樣,依舊震撼了許多旁邊的遊人們,有日本遊客們大驚失色的向李雲東看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看起來英俊不凡的男子,竟然便是轉世明王?
日本的神堂寺廟中,轉世明王都是極為凶惡的神佛模樣,在日本人心中,不動明王的轉世那一定是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而且眼如銅鈴,一張血盆大口,一口能吃掉一個小孩的,那才是真正的不動明王!
可眼前的這男子不僅相貌英俊,而且氣質儒雅謙和,讓人一見便心生歡喜之感,哪裡像傳說中的那樣凶神惡煞?
此時真言密宗出來迎接的僧人沒有一千也有八九百,而且修為大多不俗,這麽多的僧人目光往一處看,威壓之大,可想而知,可李雲東此時嘴角噙著輕輕的笑容,雖然被接待以極重的禮儀,卻風輕雲淡,面不改色,一派大家氣度。
一些沒見過李雲東本人的僧人們此時見了他這副淵渟嶽峙的氣度,不禁也為之心折,低聲歎道:“果然是八風吹不動的明王世尊殿下啊,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李雲東見葛西光義執外交禮節與自己說話,他聽一旁的紫苑小聲翻譯了之後,便也用中文說道:“大僧正閣下多禮了,我這一次前來其實是有事想與大僧正閣下以及諸位真言密宗的高僧們商議。”
葛西光義精通中文,之所以用日語說話,那是出自外交上的禮節,自己堂堂正正的真言密宗的大僧正,自然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見面就跟人家說其他國家的語言,這樣非常的有失身份,他聽了以後,心中一動,目光飛快的在李雲東等人身上掃了一圈後,微微一笑,說道:“中國有一句俗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明王世尊殿下遠道而來,我們自當出門相迎,卻不知道明王世尊殿下這一次來有什麽事情呢?”
李雲東微微側耳聽了紫苑的翻譯後,說道:“大僧正大人,我們就在這裡說麽?”
葛西光義笑了笑:“倒是老衲的不是了,還請明王世尊殿下裡面請。”
說著,他側了側身,示意讓李雲東在前面前行。
李雲東見對方執禮甚重,他也頗為客氣,哪裡肯喧賓奪主走在最前面,他跟葛西光義客套了一番後,始終堅持著自己與他並肩而行。
葛西光義頗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李雲東攜戰勝天機玄狐的威勢而來,竟然如此謙和,身上沒有半點兒傲氣,渾然不似之前造訪高野山時的那樣銳氣逼人,他心中暗自心折之時,也不禁暗自感歎:為什麽我們日本修行界就沒有如此人物?
一行人簇擁著李雲東等人上了山後,葛西光義帶著李雲東等人來到不動講堂,他們分別按位置坐下後,葛西光義此時卻是用頗為嫻熟的中國話說道:“明王世尊殿下,還沒請教這幾位是誰?”
說著,他目光向阮紅菱與林淼望去。
真言密宗有著龐大而精密的情報部門,這兩人他自然知道是誰的,但這麽說,卻是為了找一個順暢的話題來展開兩方的對話。
李雲東聽他這麽一說,便笑著介紹了阮紅菱和林淼兩人的身份,隨即兩人客套了一番後,李雲東便開門見山的將紫金羅玉盤取了出來,放在跟前,說道:“大僧正閣下認識這個法寶嗎?”
葛西光義一看之下,頓時色變,脫口道:“這不是封印天機玄狐的法寶嗎?”他驚疑不定的看著李雲東,忍不住問道:“明王世尊殿下,你將這件法寶帶到我們高野山來是做什麽?”
葛西光義盯著這個法寶,抬起頭來問道:“殿下你是想將這件法寶放在我們高野山封存麽?”
李雲東微微一笑,反問道:“大僧正閣下,如果我有這個意思,貴派願意承擔這份責任麽?”
這話說得這滿大堂的和尚頓時面面相覷,他們又不傻,哪裡願意在真言密宗遭受重創的這當口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葛西光義頓時苦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被李雲東將了一軍,心中暗自後悔自己不敢有這一問,但他畢竟老辣,反過來問道:“如果我說願意,李真人你願意將如此貴重的法寶放在金剛峰寺保管麽?”
李雲東呵呵笑了起來:“只要貴派願意答應,我自然沒有什麽舍不得的。”
葛西光義也笑了起來:“只要明王世尊殿下舍得,那我們金剛峰寺自當掃榻相迎,沒有什麽好推卻的。”
一旁的阮紅菱聽了他們的對話,暗自著急,私下裡傳音給紫苑,嗔道:“紫苑師姐,這李雲東怎麽拿我們的東西送來送去啊?”
紫苑卻低聲傳音,喝道:“你不懂就少說話,李雲東是在試探他呢!你想想,如果你是這個大僧正,如果李雲東上來就說想在你們高野山取得明王法身,你會怎麽辦?”
阮紅菱只是性子直,卻不笨,被這麽一點,頓時眼睛一亮,恍然明悟,她傳音道:“啊,我明白了!如果我是大僧正,要麽自己私下裡找到這個明王法身私吞了壯大自己門派的實力,要麽奇貨可居,獅子大開口,跟李雲東漫天要價!”
天底下人情雖有冷暖,可利益與利益之間的關系向來都是冷酷無情的,便是一向與李雲東交好的全真教杜飛等人,在一些敏感的場合只要涉及到了門派的利益,他也不敢為李雲東一句話,生怕惹禍上身,觸犯到門派利益。
杜飛等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還是跟李雲東有過一些過節的真言密宗?更何況這還是日本的修行大派!
李雲東深諳這一點,因此繞了一個大彎子,先扔出一個讓葛西光義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然後再慢慢跟他討價還價,避免被對方義正言辭的敲詐勒索。
畢竟,這裡是人家的主場,如果這幫日本和尚鐵了心,撕破了臉皮,就是不給你明王法身,那李雲東便是將這高野山殺個血流成河,那也無濟於事,最後除了乾瞪眼之外,其他多余的辦法那可是一丁點兒都沒有。
他們兩人一老一少,兩個人都在睜眼說瞎話。
葛西光義和李雲東兩人相互對視著虛偽的笑了一陣後,彼此都在心中暗罵對方,因為他們都知道李雲東不可能將這法寶放在這裡,因為葛西光義曾經去過龍虎山,見到過這個法寶,知道這法寶不是李雲東的!
而李雲東也知道真言密宗在惡戰中遭受重創,必定不敢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收留下來,否則萬一其他門派心懷不軌,打出大義的名號,登高一呼:“我等前往高野山將藏在真言密宗的紫金羅玉盤給毀了,讓天機玄狐再無回天之力,為子子孫孫後代永絕後患!”
這句話看起來冠冕堂皇,可實際上無恥歹毒到了極點,殺天機玄狐是假,滅真言密宗那才是真!
就好像中華修行門派圍剿狐禪門一樣,替天行道,斬妖除魔是假,瓜分狐禪門的法寶財富,那才是真!
要是有人居心叵測的喊出這麽一聲,那日本的修行諸多門派八成會紛紛響應,然後蜂擁殺向高野山來!
迎難而上的事情他們大多不敢做,可痛踩落水狗,誰不願意啊?真言密宗雖然強大,可若是失去了大義,被日本修行門派群起而攻之,那門派覆滅也只是旦夕之間的事情。
所以,殺了葛西光義,他也不敢將這紫金羅玉盤這看似無限美好的法寶留在高野山,因為這樣等於自取滅亡!
李雲東見葛西光義這番話說出來,他便索性將紫金羅玉盤往葛西光義跟前一推,說道:“少僧正閣下,既然真言密宗有這樣的擔當,那我就將這紫金羅玉盤寄存在貴派,還請勞煩貴派嚴加保管,務使天機玄狐從裡面逃竄出來。”
葛西光義聽得眼角一抽搐,他嘴上說得漂亮,現在人家蹬鼻子上臉了,他卻哪裡敢接啊?
葛西光義勉強一笑,說道:“明王世尊殿下的厚愛真是讓高野山上下受寵若驚,倍感榮光,但老衲心中誠惶誠恐的以為這樣重要貴重的法寶,貴派卻是不敢獨自收留,否則壞了明王世尊殿下的大事,那可是辜負了殿下的一番信任與美意。”
他這一番話也說得冠冕堂皇,姿態放得極低,像是在說:老大,別玩我了,我哪裡敢收啊?你這不是害我嗎?
李雲東見葛西光義繞著彎子求饒,卻不打算放過他,笑道:“哪裡的話,貴派根基深厚,勢力龐大,我可是領教過的,這法寶放在你們這裡,我放心!”
葛西光義氣得臉都有些發紫了,差點連日本國罵都罵了出來:八嘎雅鹿,你丫還真是沒完沒了了啊!你到底來幹嘛的?是來燒香的還是來拆廟的?你倒給個數啊!
葛西光義只是搖頭,死活不肯同意,態度越放越低。
此時場上的眾人有聰明的都看出端倪來了,面色古怪,周秦和林淼兩人一個是官家出身,一個是商家出身,對於這些門道實在是一眼便看得透穿,她們兩人都不動聲色,看著李雲東和葛西光義在詞鋒上交手過招。
這種過招不像鬥法那樣激烈凶險,但同樣考驗一個人的外交水平和頭腦智慧。
她們眼見李雲東隻輕描淡寫幾句話便將葛西光義這樣辯才無礙的大僧正說得狼狽不堪,她們心中不由得一陣暗自佩服。
可對於葛西光義這一邊的僧人來說,他們就一點兒也不佩服了,當下便有些僧人目光忿忿的看著李雲東,心道:這轉世明王看起來這樣年輕,怎麽這樣的老奸巨滑?不,不對,是少奸巨滑!太狡猾,太可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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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補上了,我,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