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秦和紫苑暗自替李雲東擔憂的時候,李雲東則在天瓏山進行著最後的閉關修煉。
什麽是金身鬥法?
金身鬥法又具有怎樣的特點?
為什麽自己總是無法領悟金身鬥法的訣竅?
這些問題始終在李雲東的腦海中繚繞,即便是他在狐禪門密室中入定深思,也始終不能思索出它的真正答案。
李雲東從深沉的入定中蘇醒過來,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一股白氣如利箭一般噴在他面前的牆壁上,然後又四處散開。
李雲東輕歎了一口氣,眉宇間隱有鬱鬱之氣,今天是他入定的第六天了,可他卻始終無法參悟到底什麽是金身鬥法?
“此身身外本無法?這話放在金身鬥法裡面,到底什麽意思?”李雲東站起了身子,看著這股散開的白氣繚繞在面前的牆壁上,天機玄狐用手指刻出來的字在這氣霧的繚繞下顯得格外的神秘幽深。
李雲東定定的看著這一篇《九轉金丹術》,目光盯著第九轉的內容,頗有些無奈的苦笑了起來:“天機玄狐啊天機玄狐,老前輩,你如果知道什麽是真正的金身鬥法,不如告訴我,怎麽樣?”
李雲東頗有些自嘲的對牆壁說著話,他修行半年多來,可以說無論是在修行還是在鬥法中都無往而不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卡在這個關口上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擋在了外面,明明已經晉身到金身境界,卻始終無法掌握與之相匹配的戰鬥技巧,這對於李雲東來說,讓他很有些不能接受。
但修行一事,欲速而不達,李雲東越急,越是發現自己離答案仿佛越遠,甚至自己入定修行的時候,修為都在倒退。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李雲東不敢再強行練功,暫時拋開了心中苦苦思索的問題,反而看著天機玄狐刻的字,暗自有些好奇的也自己伸出了手,在堅硬的花崗石牆壁上摸了一下,心道:真不知道天機玄狐當初是如何在這麽堅硬的牆壁上刻字的?
想到這裡,李雲東手指按在一處較為平整的石面上,稍微一用力,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往下一摳!
李雲東此時已經進入到金身境界,這一發力,立刻指如鋼刀,一下刮得石面上錚錚作響,可李雲東眼見他手指只是在石面上刮出一道道的白印,始終無法在上面刻出字痕來,他便增加了力道,手指猛一發力!
這一下,石面上頓時被李雲東硬生生的摳下一塊不大不小的花崗石下來。
這花崗石硬若鋼鐵,李雲東以肉手的力量強行在一塊沒有裂隙的石面上摳下一塊石頭,這種剛猛無濤的力量實在是讓人驚怖,可李雲東卻看著手中的石塊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要在這平滑的花崗岩上硬生生摳下一塊石頭,這看起來雖然驚世駭俗,但是比起天機玄狐在石面上寫字,那實在是小兒科的功夫。
李雲東以肉手摳石,這不過是至剛至猛的功夫,而天機玄狐以肉手在石面上寫字,這卻是剛柔並濟的功夫,如何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力道,讓堅硬的石塊不至於用力即碎,這需要至陰至柔的力道。
孤陽不長,孤陰不生,這個道理李雲東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之前與蘇蟬小雙修後,體內多少也有了幾分陰柔之氣。
“難道要以陰柔之氣才能在石面上寫字?”李雲東心中一動,又調動起自己體內的陰氣在石面上刻起字來。
可這一次,李雲東卻發現自己乾脆連石塊都摳不動了,他知道自己因為太過於注重陰氣,而導致陽氣不夠,光有柔勁而沒有剛勁。
李雲東頓時苦笑了起來,搖頭道:“剛柔並濟,陰陽齊進,真是談何容易啊!”
李雲東抬起頭看著這一牆壁龍飛鳳舞的刻字,心中暗自有些沮喪,他無奈的轉身離開了石室,索性來到了狐禪門以前所在的道觀之中,一面呼吸著山中的清新空氣,一面放松著自己的心情。
此時天瓏山遊人頗為不少,李雲東混跡在人群中,跟著遊人東看看,西看看,看似走馬觀花,隨意自在,可實際上腦海中卻始終在思索著在牆壁上刻字的問題。
天機玄狐能做到,那是因為她是大修行人,可按理來說,就算天機玄狐是金仙境界的高手,也沒有理由自己金身境界就比天機玄狐差這麽多啊?
難不成有其他的奧妙?
李雲東一路思索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以前劉燁所在的故居。
李雲東推門而入,卻見房間裡面擺設一如往故,只是桌面上蒙著一層淡淡的灰塵。
李雲東在房間裡面隨意的四處看了看,自己便在房間的書桌旁坐下,整個人都窩在了木椅之中,仰著頭,閉眼深思著心中的疑團。
可想了一陣,李雲東卻始終不得其解,他睜開眼睛後,卻發現旁邊書架上堆滿了各種道家典籍和佛家經典,李雲東百無聊賴,隨手拿起一本《佛經》,一目十行的飛快閱讀著。
這本《佛經》中幾乎全部都是飽含哲理的小故事,短小精悍,令人深思,李雲東一開始還有些意興闌珊,可看著看著便有些入神,尤其是當他看到其中一則小故事中時,他頓時心中一動。
這則故事講敘的是:有一次,五台山隱峰禪師推著車子搬運物品,正好碰到馬祖禪師伸著腳坐著休息。隱峰禪師請求馬祖禪師把腳縮回去,讓一下路,馬祖禪師卻生硬地說:“我隻伸不縮。”
隱峰禪師當下也不甘示弱地說道:“那麽,我隻進不退。”
兩人相持不下,最後,隱峰禪師不顧一切推車向前,結果輾傷了馬祖禪師的腳。
馬祖禪師回到寺裡,立刻登堂說法,手裡還拿著一把斧頭。馬祖禪師對聚集起來的寺中大眾說道:“剛才是誰輾傷了我的腳,快站出來!”
隱峰禪師快步走到馬祖面前,毫不畏懼地伸出了脖子。馬祖禪師卻放下了斧頭,溫和地說道:“你對自己肯定了的前途毫無猶豫,大千世界你可以任意行走了。”
隱峰禪師縮回脖子,向馬祖禪師跪拜頂禮,然後彎腰退下。馬祖禪師再次稱讚道:“能進也能退,才是真正法器。”
這個小故事的最後一句話,頓時讓李雲東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雙手掩卷,眼中目光閃爍,若有所得。
“這則故事講的是一個人要能屈能伸,能進能退,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物。可如果放在修行中,又意味著什麽呢?自己現在的修為不就是能進不能退麽?能剛不能柔,能陽不能陰麽?”
李雲東放下手中的書,飛快的在房間裡面踱起步來,他像是癡狂魔魘一般喃喃自語道:“那麽,要怎樣才能夠‘能剛能柔,能陰能陽,能進能退’呢?”
李雲東猛的站住腳,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低聲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講的是宇宙蒼生的起源和發展,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講的是修行人修性、修命的過程。人法地講的是修行人的築基,打通十二經絡,完成自身小宇宙的修煉,效法大地,強化自身的自我修補自我完善的功能。”
“地法天指的是修行人通過修煉法術,使得自己具有法術的修行境界。而天法道指的是修行人突破陽神境界後跳出三界紅塵,生老病死的束縛,開始達到性命雙修的頂峰境界。”
李雲東像一個瘋子一樣在房間裡面語速飛快的自言自語著,他越說語氣越是興奮,眼中的目光越來越是明亮,雖然他說的這些話與他之前重複過無數次的沒有任何區別,可這一次,李雲東卻明顯感覺到自己仿佛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飛速狂奔,疾馳突進。
李雲東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但他就是有一種“我好像明白了,我好像離答案已經非常近了”的感覺!
這種感覺恰好與道家的“道法自然”以及佛家的“真我”理念暗合。
什麽是道法自然?自古以來各門各派的大修行人都曾經著書立說解釋過這一點,但他們無論如何花費言辭都發現“道法自然”其實是一個能解釋皮毛,但解釋不清楚真正內涵的境界,任何人一旦修煉到這個境界,他們就明白:原來這就是道法自然!
但讓他們和自己的徒弟解釋,卻怎麽也無法詳細解釋清楚,更無法讓他們明白,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境界。
就李雲東認知而言,他所理解的“道法自然”是,自然界既然有男女之別,陰陽之差,那麽男女有人倫自然之妙。道生萬物,而萬物有自然群分之妙。道生五行,五行有曲直從革自然之妙。月有自然之明,日有自然之照。大道運化天地萬物,無不是遵行自然法則的規律,無不是得自然本源之功,又無不是返歸於本根。
這就是:“道法自然”!
李雲東猛的站住腳,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眼中流露出狂熱之色:“我好笨啊!為什麽一直嘗試著以金身之力去刻字?我老以為金身之力無堅不摧,是我最強的力量,自然應該以最強的力量來嘗試!可我卻忽略了一點:花崗岩再硬,他也是土系的物質啊!它也是跳不出五行的自然之物啊!人既然是萬物之靈長,修行人更是人上之人,他們既然擁有操縱五行的能力,為什麽要傻傻的去和這堅硬的花崗岩正面硬碰硬呢?”
“我在小千世界之中悟通的‘八大自在我’呢?我那能大能小,能遠能近,能多能少,能輕能重,能變化多端的手段呢?”
“為什麽我能在小千世界裡面做到這些,在大千世界卻不行?”
李雲東想到這裡,他猛然間覺得自己眼前嘩啦一聲推開了一扇窗戶,一個嶄新的世界終於向他敞開了大門。
“因為小千世界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世界,整個世界的一切都可以歸於自己的調動!而大千世界不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一切,所以大千世界中不行!”李雲東忍不住面露狂喜之色,飛快的說道。
“正因為修行人發現他們在大千世界中不能像小千世界裡面那樣任意使用法術,所以他們才會提倡道法自然,提倡將自身小宇宙修煉得與外界大宇宙契合如一!”
“什麽是道法自然?道法自然就是大解脫,大自在!這與佛家的八大自造我有異曲同工之妙!佛道之所以能夠雙修,便在於此!人體為自身小宇宙,世界為外界大宇宙,只要兩者互相結合相契,那就能夠在大千世界之中實現大解脫,大自在的境界!”
李雲東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中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意:“我明白了!什麽是金身鬥法?金身鬥法就是天人合一,天地萬物,雷霆五行,皆為我用!”
李雲東並不知道,他一朝悟道,終於悟通了這金身鬥法的境界,從此中華修行界終於多了一個真正的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李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