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蟬眼見此景,幾乎駭得也被嚇暈過去,一旁的紫苑立刻一把握住了李雲東的胳膊,雙手熟練的將他脫臼的胳膊接好,又將自己的真元毫不吝惜的朝著李雲東體內狂輸進去。
此時正一教、全真龍門派等門派修行人都圍了過來,各派修行人一時間都拋棄了門派之見,關切焦急的看著這個胸口鮮血汩汩直冒的李雲東。
張孔雲從衣袖中飛快的取出一個玉瓶朝紫苑遞了過去,沉聲道:“紫苑,快點給他先止血!”
紫苑看也不看便伸手接過,拔開藥瓶塞子便一股腦兒朝著李雲東胸口倒去,這一克千金的靈丹妙藥一下倒在李雲東胸口,便立刻被鮮血衝淡了,而紫苑此時關心則亂,也仿佛已經失去了平日裡的鎮定,她有些慌張的用手去捂李雲東胸前的傷口,想要壓住鮮血不要往外流淌。
可李雲東胸口被西園寺常勝一掌插入,口子大如鱷嘴,又哪裡是手能捂住的。
紫苑雙手捂著李雲東的胸口,可鮮血卻不停的從她胸口湧出,她用手指去點李雲東的穴位想要幫他止血,可李雲東之前太過於透支,氣血早就已經沸騰如同火山,此時胸口傷勢嚴重,體內亂竄的氣血便有了去處,不停的往外流淌,又哪裡是穴位可以止住鮮血的?
紫苑見止不住血,她頓時臉色煞白,雙手都微微發抖起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這時茅山派的茅玉嫦也擠到她跟前,也顧不得與紫苑的攀比之心,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紫金色的玉瓶,急道:“試試這個,這是我們茅山派的斷玉回春膏!”
紫苑二話不說便接了過來,也不跟她客氣,一股腦兒便往李雲東傷口倒去,可她這一倒,這流淌的鮮血依舊止不住。
眾人這時都慌亂了,平日裡風輕雲淡的紫苑更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周秦兩眼通紅,惡狠狠的瞪著日本各派的修行人,心中打定主意,若是李雲東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自己便衝過去跟他們拚了,反正李雲東若是死了,自己也是不活了!
小丫頭此時卻反而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她淚眼朦朧的看著李雲東,低聲道:“雲東呀,你不會丟下小妞一個人走的,是不是喔?你走了,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很可憐的,以後如果有人欺負她,誰來照顧她呀?你就這樣忍心嗎?”
小丫頭一邊說,眼淚一邊啪嗒吧嗒的掉著,她眼淚滴淌在李雲東的手掌心中,仿佛溫暖的泉水滋潤著龜裂的大地,讓昏迷的李雲東隱隱覺得遙遠的彼岸似乎有人在呼喊著自己。
李雲東隻覺得自己困在一片黑暗混沌的世界裡,自己模糊的能夠聽見周圍人說話的聲音,可這些聲音七嘴八舌,自己也聽不太清楚,可就在這個時候,李雲東忽然間聽見一個清晰的極富磁性的中年男子聲音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李雲東,你的定神守一,氣沉丹田到哪裡去了?你的天人合一,虛空無為又到哪裡去了?”
這個聲音仿佛黑暗中劃破長空的閃電,猛然間照亮了李雲東的心神,他心中猛的一動,嘗試著再次控制自己被擊散的陽神金身,慢慢的將它們從四面八方召集回來。
在這個過程中,李雲東隱隱覺得自己仿佛進入到了一個難以言喻的境界,似乎自己與周圍的世界融為了一體,這龍虎山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每一個微小生靈上所凝聚的生氣和靈氣都與自己產生了共鳴,四周一股孕育著天地靈萃的氣息緩緩的向他體內流淌而去。
李雲東這一嘗試,體內的氣血頓時有了控制,不再四處狂奔,流淌的鮮血也立刻變緩了下來,在旁邊急得直掉眼淚的鄧玉鄧嬌眼尖,立刻大喜,紛紛喊道:“好了,好了,快上藥,止住了!”
紫苑一看,果然見李雲東傷口處流淌的鮮血變緩了許多,她大喜之下,立刻又將瓶子裡裡面剩下的藥一股腦兒倒了過去,此時李雲東胸口變得跟糨糊一般,粘稠得怕人,紫苑也顧不得髒汙,雙手在李雲東胸口處將藥粉塗勻。
待她將自己雙手都弄得滿是血汙後,紫苑才見李雲東的傷口終於不再流血,她這才松了一口氣,整個人身子幾乎都像是脫力了一般。
各派修行人眼見李雲東的鮮血止住,都忍不住歡呼了起來:“沒事沒事,沒傷到內髒,血也止住了!”
李雲東此時也緩緩睜開眼睛,首先入目的便是小丫頭梨花帶雨的俏臉,李雲東勉強笑了笑,抬手擦了擦她的淚珠兒,笑道:“傻瓜,我怎麽會丟下你呢!”
蘇蟬笑了笑,眼淚卻滾滾而下,她雙手緊緊的握著李雲東的手,將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似乎自己一松手,李雲東便消失不見了,她有心想說什麽,可嘴一張,喉嚨裡面便哽咽得厲害,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李雲東笑著幫她捋了捋耳鬢的散發,目光轉到紫苑身上,他卻見這位仙子一般的人物此時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眼中隱有淚光。
李雲東對她微微一笑,輕聲道:“讓你費心啦!”
紫苑飛快的搖了搖頭,臉卻扭到了一旁,偷偷擦去了眼淚。
李雲東目光最後看向周秦,他笑了笑:“你剛才不會想幹什麽傻事吧?”
周秦眼睛一紅,險些落下淚來,她說道:“師父,你如果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就把這些日本人全殺了替你報仇!”
李雲東卻搖頭笑道:“別傻了!你要是有個什麽意外,誰來傳承我的衣缽?誰來把我的故事流傳後人?”
周秦一聽,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她遙想著自己剛剛認識李雲東的那個情景,從他在學校惡戰小混混,到他在舞台上大出風頭,再到他與林有發在校門口大戰,繼而便是他雷劈何少,采蓮大會上名動天下,在高野山上擊敗橘雅子,在龍虎山力戰三大金身一大雷劫,震驚日本修行界!
張三豐、王重陽、陳樸、白玉蟾、張伯端,這些歷史上鼎鼎大名的修行人,他們的事跡千百年流傳不衰,至今為人所傳誦。
可她眼前這個曾經青澀的男生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來,此時已經成長成了頂天立地的大修行人,他所經歷的故事,將來又會有誰來銘記,又會怎樣被記載?
周秦一時間想得不禁是癡了。
而此時日本修行界的眾人也不禁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沉默當中,各派的修行人雖然見到李雲東倒在了地上,可他們卻沒有半點快意。
他們知道,李雲東雖然重傷倒地,可他卻幾乎徹底擊毀了日本修行界的士氣,他讓他們意識到一件事情:日後有這個人在中華一日,他們便永遠要被籠罩在這個男子的陰影之中,不得翻身!
對於內心極為驕傲自負的日本修行人來說,他們如何能容忍?
哪怕是一直反對來中華的安倍有理此時也聲音悲戚沉重的說道:“現在該如何是好?我們的失敗成就了一個傳說,這個傳說將會永遠流傳於世上,而我們將永遠成為那個悲劇恥辱的配角和注腳!”
他話音剛落,之前大成教名叫大塚的修行人憤怒的大聲道:“不行,一定要殺死這個李雲東!否則我們將永世背負著這個恥辱!”
安倍有理大怒,呵斥道:“殺死他?那你將永遠背負遺臭萬年的惡名!”
大塚大聲咆哮道:“寧願我一個人背負這萬世罵名,也絕對不能讓這樣一個大敵存活於世!”
他撲通一聲跪坐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目光凌厲掃視著場上眾人,厲聲喝道:“我意已決!決定上場再次找他挑戰,如果我不幸戰死,希望接下來還有人能夠挺身而出!諸君,我們個人是渺小的,我們的名譽微不足道!可我們大日本修行界的聲譽卻絕對不能在我們的手中敗壞!諸君,這是國戰,不容有失!”
說著,他重重的彎下腰去,然後一臉決然的抬起頭來,大踏步的走上場中,用極為生硬的中國話厲聲喝道:“李雲東,你還沒死嗎?如果還沒死,可敢再戰!!”
他這一番話,中華修行界各派修行人無不勃然大怒,便是虛陽子這樣老成持重的修行人也忍不住怒發衝冠,怒喝道:“你們這些日本人也太無恥了!這樣的話也說的出口!對付你這樣的貨色哪裡用得著李真人出手,來來來,我們來走上兩招!”
張孔雲、張靈、杜飛、衛卿、鄧玉、鄧嬌等人更是怒不可遏,大聲喝罵,一時間場上人聲鼎沸,罵聲不斷。
可大塚卻面色不變,像是聽不見眾人如潮一般的怒罵聲似的,他目光如狼如鷹,死死的盯著李雲東,如同盯住了自己獵物。
李雲東如何不知道對方打的什麽主意,他微微笑了起來,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紫苑便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李雲東扭頭一看,卻見這個美如天仙的女子用力咬著嘴唇,眉宇間滿是哀求,朝著自己輕輕搖著頭,似乎在苦苦哀求著自己不要再次上場。
周秦在旁邊也一臉震驚,顫聲道:“師父,這是他們的激將計,你別中計啊!”
李雲東笑了笑,又扭頭看向蘇蟬,卻見小丫頭眼淚不絕滾滾而下,目光只是看著自己,卻一言不發。
李雲東不禁笑著問道:“小妞啊,你怎麽不勸我?”
蘇蟬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勉強一笑,哽咽道:“雲東呀,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是想一勞永逸的解決他們,是嗎?你是怕我們日後被連累,是嗎?你如果想上的話,就去吧,反正……你知道我永遠都會在你背後的,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攔著你的。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還是如此!”
李雲東胸口雖然被開了一個洞,失血嚴重,可他心中卻暖暖的,他溫柔的看著蘇蟬,伸手輕輕撫摩著她的臉龐,旁若無人的與她對視著,他柔聲道:“小妞啊,到底還是你最懂我啊!”
他呵呵笑了起來,輕聲對蘇蟬說道:“扶我起來!”
蘇蟬胡亂將臉上的淚珠兒抹掉,又飛快在身上蹭了蹭,然後將李雲東輕柔的扶了起來。
此時旁邊圍觀的人們無不大驚失色,他們不可思議的看著李雲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剛才還差點死掉的家夥,竟然還想上場?他瘋了?
一旁的張孔雲忍不住勸道:“李真人,其他各派修行人還有人能上場,你就別勉強了!”
牙尖舌利的茅玉嫦也勸道:“李真人,不要再逞強了,你,你再上場的話,會死的!”
李雲東卻微微一笑,輕聲道:“對方指名點姓的向我挑戰,我怎麽能避戰呢?”
說著,他緩步走到場上,他上下打量了這個大塚一眼,面帶幾分譏諷的笑容,聲音輕輕的說道:“嘿,區區陽神高手也想來撿便宜?來吧,放馬過來!”
李雲東話說得雖輕,可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場上一時間安靜極了。
日本修行界的各派修行人們也都一臉凝重的看著李雲東,目光無比複雜,既有震撼又有驚訝,還有幾分深藏的敬畏……
大塚看著李雲東站在場上,俊臉蒼白,一隻手撫著胸口,身子有點搖搖欲墜,仿佛一根手指推過去也能將他推倒,可他偏偏卻覺得這個隨時都會倒下的男子身形偉岸如山,如同一尊看不到山頂的巍峨高山屹立在自己眼前!
大塚心中震怖,暗道:這人重傷到了這樣的地步尚且有如此的威勢,如果讓他挺過這一關,日後我們大日本修行界真的在他面前要抬不起頭來了!這樣可怕的敵人,絕對不能留在這個世上!
大塚心中一震,發出一聲野獸一般的厲喝,他手持一根長槍,將長槍槍尾在地面上重重一頓!
“錚”的一聲脆響,槍尖立刻彈出兩道尖叉,正是日本古武術中的槍術之王:寶藏院流十字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