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在剛才士兵們將那些年輕人帶回港口區的過程中,街邊窗角都有人在鬼鬼祟祟的觀看,這也很正常,只要這些人沒有表現出來敵意,士兵們並不會把他們怎麽樣。
但盯梢,這可不是個友好行為,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這都是個充滿敵意的惡意行為。
林天福一邊說一邊進門,跟著進來的還有兩名士兵,其中一名士兵掐著一個小子的脖子,就跟老鷹抓小雞的架勢差不多。
“請,請原諒,孩子們,咱們先進屋好嗎?”森平燕看到有暴力行為,馬上就把孩子們叫走。
這其實是個很多人都不重視的細節,教育孩子並不是讓他們吃飽穿暖就可以,對他們心靈的教育應該佔據更重要的位置,不該孩子們接觸的東西,就不能讓他們接觸,那會對他們造成不良影響。
這些小家夥倒是很聽森平燕的話,森平燕剛說完,他們就手拉手往屋裡走,雖然眼睛裡還有好奇,但腳下毫不遲疑。
戰爭年代,沒有人去教導人們什麽是正確的行為,什麽是錯誤的行為,有一點可以肯定,不聽話的都已經死光了。
看孩子們都進屋之後,森平燕又去掩了門,這才回來惴惴不安:“要搬家?有這麽嚴重嗎?”
搬家,這可不是個容易事,森平燕一介女流,又帶著這麽多孩子,他們能搬到哪裡去?
“我認為有,你別看這小子現在可憐,剛才狠著呢,如果不是這倆哥們一塊過來,我自己都不好收拾。”林天福不介意揭自己的短。
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臉上寫滿了少年人獨有的桀驁不馴,雖然被一名孔武有力的士兵牢牢控制住,但向上翻的小眼睛裡還是有掩飾不住的仇恨,就是“你要是敢松開我、我就咬死你”那種。
真的難以想象,這還僅僅是個半大孩子,怎麽會有那麽大的戾氣。
“沒事,別擔心,搬到碼頭區去,港口裡現在都是咱們的地方,給你們找個落腳的地方不費勁。”梁祖泉大包大攬。
“這,這不好吧。”森平燕還在遲疑。
“別猶豫,我們不可能一直在這裡,如果我們待會走了,這幫人回來報復怎麽辦?你一個女人就算把生死置之度外,那些孩子呢?你能忍心看到他們受到傷害?”梁祖泉下重藥。
“那,那我去收拾一下。”森平燕果然不再抗拒,腳步匆匆的進屋裡收拾。
眼看森平燕進了屋,林天福忍不住搖頭晃腦:“老梁,這家孩子也實在是多了點,你要是大包大攬,估計你那點薪水可不夠花。”
“兩位兄弟辛苦,辛苦。”梁祖泉不搭理林天福,遞煙點火服務周到。
“你知道個啥?這些孩子,全都是咱們華人的孩子,這個女人叫森平燕,夫家估計也沒了甚麽人,這些孩子都是她收養的,說起來,這本來應該是咱們港都政府的活,讓人一個女人替咱們政府出頭,咱們要是熟視無睹那還是人嗎?”梁祖泉表達完謝意,這才跟林天福從頭說來。
“這,這不是她家的啊?”林天福也傻了眼,那兩名士兵更是偷偷把煙頭仍腳下踩滅。
人性真的是想通的,當面對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的時候,只要良心未泯,都應該致以敬意,哪怕那個人是日本女人也一樣。
“擦,我蒙你幹嘛,有意思嗎?”梁祖泉對這番話的效果表示滿意。
“說的我都坐不住了,不行,不行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幫忙。”林天福感覺必須要做點什麽,才能對得起身上的國徽和國旗。
其實就在同一時間,秦致遠也正在和陸徵祥商議對這些人的處理辦法。
“……都是華人?你在開什麽玩笑?他們會從骨子裡認同自己是華人嗎?他們會按照華人的基礎禮儀行事嗎?如果都不能做到,憑什麽說他們是漢人?”秦致遠堅持要重罰。
秦致遠還是標準的民族主義者,不會給那些搖擺不定者以及心向大和者任何余地。
也不是所有人都抱著和秦致遠一樣的態度,陸徵祥的態度明顯柔和得多:“他們之所以這樣有日本人的因素在裡面,如果我們從現在開始就加強教育,未必就糾正不過來。”
“或許確實可以,但那需要更多的資源傾斜,更多的成本投入,如果把這些資源用在其他方面,會不會使更多人受惠?我們現在的資源還是有限,特別是教育資源,有那麽多的好苗子我們不去關注,而把精力放在那些已經長歪了的半成品上,這算不算也是不負責任?”黃博涵加入進來,又開始用做生意的邏輯往國事上套。
“這不一樣,我們不應該放棄任何一個年輕人,如果因為某些錯誤就被放棄,那才是真正的不負責任。”陸徵祥不同意。
“亂世用重典,這種時候不適合慢工出細活,如果那些長歪了的能自己認識到錯誤那就罷了,否則的話,沒有人有義務教育他們怎麽做人。”秦致遠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
秦致遠一向認為,人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做了什麽樣的事,就要承擔什麽樣的責任,這一點上,沒有任何借口可言也沒有人情可以講,而且法律的作用是懲惡揚善,所以對於違法犯罪行為必須嚴厲打擊,對於犯罪分子更是要加大懲罰力度,只要犯罪成本遠高於違法所得,犯罪率就會大大降低。
發生在港都碼頭的事並不是個案,短短四天之內,瀛洲駐軍抓捕各類刑事犯罪嫌疑人近千名,其中超過半數是未成年的孩子,他們中固然有些人是受人蠱惑,但無論如何,那些人在心中對蘭芳都或多或少抱有敵視態度,這才會一經撩撥,便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公然於蘭芳為敵。
對於這類人,蘭芳的態度非常堅決,沒有絲毫妥協,該抓抓,該關關,該殺殺,不僅沒有絲毫的優待,反而因為是非常時期量刑頗重,有力的震懾了那些不法分子,維持了瀛洲地區的社會安定。
當然了,蘭芳政府的痛下殺手,也引發了瀛洲地區部分人的反彈,不過這些反彈並不是社會主流意識,在蘭芳政府對那些犯罪分子的違法行為進行張榜公示之後,更多的瀛洲人對政府的嚴厲表示理解。
瀛洲的事畢竟只是一個插曲,秦致遠的心思並不在那上面,秦致遠的心思都放在與1919年底舉行的慶功大會上。
這是蘭芳成立之後的第一次盛會,其隆重程度甚至超過當初擊敗日本人簽訂《椰城合約》時,因為立功受獎的人太多,有資格來椰城參加會議的人也太多,大會因此分為兩個部分進行,一部分是軍隊系統的立功受獎人員,並一部分則是軍工系統的工作人員。
蘭芳的軍功章大致分為四個等級,等級最高的是服務卓著軍功章,然後分別是服務優異、服務優秀、服務出色,這構成了蘭芳的基礎軍功系統。
秦致遠身為外籍軍團的創始人以及蘭芳國王,如果要頒發軍功章,秦致遠有資格獲得所有的最高等級。
不過在這方面,秦致遠的要求不高,除了一枚服務卓著軍功章之外,秦致遠隻接受了那些為了紀念歷次戰役而設立的軍功章。
整個頒發軍功章的過程,其實就是蘭芳在強調中央集權的過程,每次秦致遠為某些立功受獎的將領或者是士兵頒發軍功章,很多時候,秦致遠都能一口喊出對方的名字,並且還能隨意閑聊兩句,這已經足夠證明秦致遠對對方的重視程度,在秦致遠這裡或許是不值一提,但在那些立功受獎的將士們看來,這就是極為難得的殊榮。
同時,秦致遠還在馬不停蹄參加各種各樣的宴席,有時候甚至是來去匆匆,隻來得及共飲一杯,這已經足夠了,只要能讓更多的將士們感受到秦致遠的關心,就不枉他們跑椰城這一趟。
只有極少數人,獲得向秦致遠單獨匯報工作的機會,比如即將前往民國的隆美爾。
民國總統徐世昌訪問蘭芳,和蘭芳簽訂了一系列的合約,為了履行這些約定,蘭芳將派出顧問團,幫助民國訓練軍隊,提高軍隊作戰能力,為同意民國做準備。
隆美爾就是即將前往民國的顧問團成員,在慶功大會之後,隆美爾就將前往民國。
其實這個慶功大會,和隆美爾嚴格說來關系不大,但在蘭芳和日本作戰的過程中,隆美爾加入蘭芳軍隊,和日本在庫頁島以及北海道進行了數次激戰,隆美爾也因此獲得服務優秀勳章,以及對日作戰勳章。
“到了民國之後,你們的任務僅僅是訓練部隊,千萬不能逾距,不管是在任何情況下,蘭芳軍人絕對禁止涉足民國內戰,我們在這次戰爭中不能持有立場。”秦致遠有主見。
“是,陛下。”隆美爾站得直。
金子嗎,總是要發光的,隆美爾這樣的軍人,只要給他機會,他總是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