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俄羅斯的攻擊準備從去年冬天就已經開始,但等外籍軍團出發,已經是1919年的四月底。
其實俄羅斯的內戰也有東線和西線之分,西線是鄧尼金和尤登尼奇他們率領的軍隊,而東線則是高爾察克率領的臨時政府軍隊。
為了和俄羅斯布爾什維克的軍隊加以區分,高爾察克率領的軍隊我們暫時稱他們為“白軍”。
和原本的歷史稍有不同,為了等待秦致遠的最後決定,高爾察克的部隊到現在還沒有發起攻擊,俄羅斯的布爾什維克也在積蓄力量,他們都在等待著秦致遠的決定。
等待著外籍軍團是否會加入這場戰爭。
這將會是一支能夠改變戰場力量對比的實力。
四月底,在法國的外籍軍團從蘭斯和卡皮等駐地出發,經由德國進駐波蘭的盧布林,準備開始對莫斯科發動進攻。
與此同時,蘭芳的北征軍團第一梯隊也開始登船,在法國遠東艦隊和英國遠東艦隊的護航下,分批北上,準備進攻海參崴及庫頁島。
說實話,鑒於蘭芳和日本的惡劣關系,如果沒有英法艦隊的護航,秦致遠還真不敢讓運載部隊的郵輪通過台灣海峽以及對馬海峽。
天曉得日本人會不會重演一次“地中海事件”,萬一日本人堅決要為第六師團報仇雪恨,秦致遠可不想拿戰士們的生命以身犯險。
其實現在的海參崴,基本上就處於無防護狀態。
因為臨時政府的隔斷,莫斯科的布爾什維克對海參崴沒有管轄能力,而臨時政府又已經放棄了包括海參崴和庫頁島在內的遠東地區,北征軍團與其說是作戰,不如說是接收。
相對於北征軍團,外籍軍團面臨的壓力就大得多。
外籍軍團前進的方向是盧布林,從這裡出發,距離莫斯科大約1100公裡。
就在外籍軍團前往盧布林的時候,原本駐扎在波蘭的安東·伊萬諾維奇·鄧尼金先期發起進攻,已經攻下基輔,從這裡往莫斯科方向進攻,地形平坦,一馬平川,最利於外籍軍團的坦克部隊發揮實力。
進入俄羅斯的外籍軍團一共十萬人,他們被分為四個師,從基輔出發,沿庫爾斯克、圖拉,直接攻擊莫斯科。
順便說一句,外籍軍團是攻擊莫斯科的主力部隊,鄧尼金和高爾察克隻負責配合攻擊,這是原計劃的一部分。
沒辦法,在剛剛過去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俄羅斯軍隊的表現實在太差,秦致遠不相信俄羅斯軍隊的戰鬥力,克裡蒙梭也不相信,就連高爾察克和鄧尼金也不相信。
否則,高爾察克和鄧尼金他們不會等待外籍軍團,早早就會開始進攻莫斯科。
攻佔莫斯科,這在攻擊俄羅斯的戰鬥中可以看成是一個標志,如果攻佔莫斯科,那也就意外著俄羅斯已經失敗,對於俄羅斯人心理上的打擊無以倫比。
所以不管是拿破侖還是希特勒,都會以攻佔莫斯科為最終目的,秦致遠也一樣。
外籍軍團第三師,這是外籍軍團的先頭部隊,部隊主體由華人和德國人組成。
世界大戰剛剛結束,協約國的軍事物資多得沒有地方處理,於是外籍軍團的裝備得到充足供應,火炮和重機槍的比例甚至比以前更加喪心病狂。
現在的外籍軍團,120毫米口徑火炮已經裝備到團一級,重機槍裝備到排一級,每個班擁有兩挺劉易斯機槍,火力密度在全世界都能排的上號。
第三師是外籍軍團的線頭部隊,第七團又是第三師的線頭部隊,具體到整個陣線的最前端,是第七團一營第一連。
連長陳永福是河北滄州人,和秦致遠算是老鄉。這也算是個老資格,只可惜當初跟了秦雲鵬,後來轉到秦致遠手下,又在蘭斯戰役中犯過幾次錯誤,所以混到現在也才是個連長。
官職雖然僅僅是個連長,軍銜也僅僅只是上尉,但如果說到作戰,陳永福的經驗非常豐富,從1917年春季攻勢開始,陳永福幾乎參加了外籍軍團的所有戰役,這是個標準的職業軍人。
“聽說你也是犯了錯被發配下來的?”指揮車裡,陳永福癱在沙發上問鄭經。
因為外籍軍團的物資夠多,所以裝甲車已經配備到連一級,身為連長,陳永福自然能征用一輛當做指揮車。
鄭經也就是隱姓埋名的鄭大凌,當天鄭大力雖然沒有真正槍決他,但也結結實實揍了一頓,然後就給直接扔到外籍軍團,能混出頭算是命好,混不出頭那就活該。
聽到陳永福的問話,鄭經抬了抬眼睛,並沒有回答,或許是陳永福話裡的“又”觸動了他,否則,估計連反應都沒有。
“靠,天天盼,夜夜盼,就給盼來這麽個悶口葫蘆,你他娘的就不會吱一聲?”陳永福實在看不過去鄭經那幅死樣子,上去就是一腳。
一腳!
對,外籍軍團並不禁止體罰,相反很多軍官還有鼓勵的傾向,他們認為,這是快速拉近官兵之間關系的有效方式。
鄭經名義上是第一連的副連長,算是陳永福的搭檔,陳永福當然也希望和鄭經搞好關系,不過從巴黎到基輔這一路,陳永福已經死了心。
果然,對於陳永福的暴力行為,鄭經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大腿上的灰塵都懶得拍打,只是默默地離陳永福遠一點。
“艸……”如果不是顧忌著舉頭三尺有神明,陳永福真想破口大罵一頓老天爺。
咣咣咣……
裝甲車門處傳來大力的拍打聲,聽聲音不像是用手,倒像是用石頭或者是槍托之類的東西。
“先生,前面就是柳比莫夫卡,我們要宿營了。”裝甲車外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
陳永福大力推開車門,跳下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該死的卡爾馮,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破壞公共財物,怎麽就一點公德心都沒有?你那點可憐的薪水夠不夠賠償……”
行軍隊伍中傳出各種各樣的歡呼聲和怪叫聲,夾雜著陳永福的怒罵聲和卡爾馮的求饒聲,很有生活氣息。
卡爾馮是第一排的排長,這是位來自德國的老兵,有七年的從軍經驗,他的本名叫卡爾·馮·鄧洛普,按說名字中間有個“馮”表示卡爾馮出身貴族家庭,但在外籍軍團可沒人在乎這一點,這從士兵們的嘲笑和起哄聲中就能聽出來。
“先生,你這是體罰行為,我要向軍團長先生投訴你……”卡爾馮不甘示弱,雖然抱住腦袋隨便打,嘴裡卻不肯認輸。
華人戰士和德國戰士的關系很奇特,或許是曾經作為對手是的的表現讓他們彼此感到敬佩,因此在外籍軍團重建之後,當這些德國人加入外籍軍團,華人和德國人很快就融合到一起,關系融洽程度令人詫異。
“嘿……你還敢告狀?老子一定要教訓你……”陳永福不依不饒。
別看陳永福連打帶罵,實際上他和卡爾馮的關系極好,卡爾馮是第一連少有的會說法語的人,因為有外籍軍團戰俘營的經歷,居然還會說幾句漢語,這是陳永福在部隊中難得的可以交流的對象。
沒辦法,整個第一連,只有陳永福和鄭經兩個人是華人,鄭經又是個悶口葫蘆,可以想象,陳永福有多麽希望有個交流對象。
就在兩人正在嬉鬧,一群士兵圍著看熱鬧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傳來熟悉的呼嘯聲。
“炮襲……”馬上就有人撕心裂肺的喊。
在場都是老兵,最少都經歷過一兩年的戰爭,自然知道怎麽去應對炮襲。
當聽到炮彈在空中呼嘯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蹲下身體張大嘴巴,剩下的就看上帝的安排。
“擦……”陳永福忽然想起裝甲車內的鄭經,馬上跳起來向著裝甲車衝去。
“陳,小心……”卡爾馮提醒。
第一連的隊伍中,只有兩輛裝甲車,然後還有五輛卡車,一個很明顯的問題,如果俄羅斯人要炮擊,裝甲車肯定是第一目標,然後是卡車,最後才是步兵們。
所以就在呼嘯聲剛剛響起的時候,卡車上的士兵們已經紛紛跳下卡車逃命,而所有的車輛也開始按照“S”型機動,避免被炮彈直接擊中。
還好,那些俄羅斯人手中沒有重炮。
“快走,你他娘的在這裡等死不成?”裝甲車內,陳永福拽住鄭經的衣領就往外拽,走到車門口的時候,乾脆一腳把鄭經踹下去。
鄭經還是沒有反應,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看著炮彈爆炸後激起的火焰和煙塵發呆。
“別坐著,蹲下……”陳永福這下沒有踹,大概是因為踹倒了會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此時,陳永福和鄭經周圍已經是一片火海。
炮彈從空中劃過,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嘯聲,然後就是震耳欲聾的爆炸。
每一次爆炸響起,都伴隨著黑紅相間的火焰和硝煙,地面會劇烈顫抖,人就像站在鼓面上一樣腳下沒根,然後空中會有各種各樣的東西“劈裡啪啦”的落下來,有爆炸的炮彈激起的泥土,也有倒霉蛋的殘肢斷臂。
真像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