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830年到1917年,法國人已經統治了阿爾及利亞八十多年。
在這八十年中,法國人對阿爾及利亞的統治政策一直都在變化,有殖民高壓政策,有同化政策,也有懷柔政策。
之所以變化的如此頻繁,這也和法蘭西本身的政治動蕩有關。
這八十年來,法國先後經歷了七月王朝、第二共和國、第二帝國、以及現在的第三共和國。
看看,法國人真的很有自由精神,他們平均每20年就會來一次大起義,推翻現有政府。
如此頻繁的政治動蕩,自然無法保持一貫的殖民地政策。
因此法國哪怕是形式上佔領了阿爾及利亞八十多年,但從來就沒有真正佔領過這塊土地。
法國人推行的“歸化”政策還是有一定效果的,經過幾十年孜孜不倦的努力,確實有一部分阿爾及利亞人認同了法蘭西對阿爾及利亞的統治,這些人被原住民稱為“哈吉斯”,他們對總督府持合作態度,不僅積極參與殖民地管理,同時也加入外籍軍團,為法蘭西流血犧牲。
這也是秦致遠前幾天對總部門外那些婦孺下不了手的原因。
那些人其實都是“哈吉斯”們的家屬,如果秦致遠使用暴力手段強行驅散他們,說不定會引發一個阿爾及利亞版本的“兵變”,這個後果即使是秦致遠也無法承受。
和“哈吉斯”們相對應的,是一部分阿爾及利亞民族主義者,他們目前已經成立了自己的黨派,提出了自己的政治訴求。
這些人對族人強調宗教、語言、以及民族自豪感,認為那些和法國人合作的“哈吉斯”都應該謝罪,並且宣稱:我們不要同化,同化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樣使我們喪失個性。
但同時這些民族主義者也並不是要求完全獨立,因為他們的力量還不足以保衛他們的獨立,他們要求阿爾及利亞在法國的保護下成為一個民主國家。
看吧,這就是事實,一個標準的“農夫與蛇”的故事。
阿爾及利亞人自身固然有問題,法國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法國人最大的問題是沒有把阿爾及利亞人變成法國人,而阿爾及利亞人的拜物教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關鍵性作用,這也是秦致遠主張“宗教自由”的原因。
對於法國政府自身的問題,秦致遠不想去評價,他這個外籍軍團的總司令還不知道能乾到哪天,為了這事大動乾戈犯不上。
秦致遠是想拿西迪貝勒阿巴斯做個實驗。
要知道民國也是一個多民族國家,秦致遠想通過西迪貝勒阿巴斯,試一試自己的執政水平到底怎麽樣,也好為將來返回民國做些準備。
以秦致遠現在的實力,回到民國之後,當個一省督軍不在話下,甚至努力一下,或許還會有問鼎總統府的機會,提前熟悉一下政務很有必要。
於是當第一批來自塞內加爾的黑人雇傭兵抵達西迪貝勒阿巴斯之後,外籍軍團恢復了巡邏制度,重新和當地人做起交易,西迪貝勒阿巴斯逐漸恢復正常。
僅僅只是看似正常而已。
在西非和中非的征兵點一直在加班加點的工作,秦致遠為了吸引非洲人加入外籍軍團,向國會提出一個建議:只要為法蘭西效力五年,就可以換取法蘭西國籍。
這個建議很快獲得通過,然後被宣傳到整個非洲。
法國人現在已經恨不得把女人都派上戰場,他們現在沒有挑揀的資格,只要有人願意加入部隊,為法蘭西流血犧牲,法蘭人並不在意他們的信仰和膚色。
加入法國國籍這個誘惑,對於非洲人其實也並不太大。
現在的法國,可沒有那麽多的社會福利。
看上去,普通法國人的生活,並不比塞內加爾人和阿爾及利亞人好多少。
這也是法國人對阿爾及利亞人的“同化”並不成功的根本原因,如果是在社會福利良好的21世紀,估計阿爾及利亞人早就迫不及待的被同化,塞內加爾人也不會脫離法國。
說到底都是利益。
哪怕是沒有法國國籍的誘惑,外籍軍團的待遇也很不錯。一名外籍軍團的普通士兵,他們的日薪是10法郎左右,這個薪水其實完全可以養活一家人的生活,對於非洲人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於是到九月底,外籍軍團重新擁有6個團的士兵,分別是四個塞內加爾步兵團,以及兩個摩洛哥步兵團。
這些士兵幾乎是在抵達西迪貝勒阿巴斯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接受訓練,擔任教官的是秦致遠帶來的軍官團,外籍軍團總部原本的教官都暫時停職,他們要接受培訓,然後才能重新擔任教官。
換言之,外籍軍團總部原本的那些教官,現在也是華人教官的學生。
秦致遠不讓以前的教官繼續從事訓練工作是有原因的,作為一名PLA出身的特工,秦致遠有太多看不上法軍的理由。
其實不管是對於外籍軍團的士兵,或者是對於法軍士兵而言,從事軍人這個工作,就僅僅是一份工作,並沒有太多特殊的含義在裡面,除了要更加危險一些,其余的工作性質和每天都出海的漁民差不多。
這樣的建軍思想訓練出來的部隊,能有戰鬥力才怪。
外籍軍團的訓練也很奇葩,當秦致遠他們看過以前的訓練計劃之後,秦致遠他們驚愕的發現,外籍軍團每天的訓練量大概是華人部隊每天半個上午的訓練量,甚至和科西嘉島上的童子軍訓練量差不多,這遠遠達不到訓練出一支強大部隊的要求。
也同樣是秦致遠抵達西迪貝勒阿巴斯之後才發現,外籍軍團總部裡居然有服務社。
這個服務社其實就是法軍內部的妓院。
軍妓!
真強大!雖然已經是20世紀,但軍妓居然還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軍營裡,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
在詢問了馬爾科之後,秦致遠總算是明白了設置服務社的原因。
原因很簡單,就是讓這些大兵哥發泄多余的精力用的。
發泄在服務社裡,總比發泄到軍營外面的平民身上要好。
馬爾科是這麽解釋的。
但在秦致遠看來,馬爾科的解釋純屬無稽之談,軍人怎麽可能有多余的精力?如果按照華人部隊的訓練方法,這些外籍軍團的軍人每天都會被練得精疲力盡,等到睡覺的時候往往已經累得半死,根本就沒有多余的精力發泄到服務社裡。
既然知道不妥,秦致遠馬上就裁撤了服務社。
雖然這和法軍傳統相違背,但秦致遠還是不願意保留服務社,這個沒什麽好說的,原則問題。
雖然秦致遠並不介意這些外籍軍團的軍人都變成花花公子,但畢竟還有很多華人教官這段時間生活在這裡,秦致遠可不想這些華人教官被帶壞。
秦致遠的部隊現在要說艱苦樸素談不上,潔身自好這方面還是靠譜的,最起碼華人部隊不是一支種馬部隊,並不會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到處留情。
塞內加爾人來到西迪貝勒阿巴斯之後,所有和當地人打交道的任務就被交給塞內加爾人,同時一個主要由柏柏爾人組成的警察局也正在組建中。
使用少數族裔管理多數族裔,這是秦致遠的想法之一。
這樣的話,原住民和宗主國之間的矛盾,說不定會演化成原住民內部的少數族裔和多數族裔之間的矛盾。殖民當局則會從第一線退下來,以一個超脫的姿態處理居民之間的矛盾。
調停者的形象顯然更加有利於殖民當局管理。
這其實是英國人的一貫手段。
英國人最擅長的就是挑撥殖民地各種族之間的關系,把殖民地居民加以分化,扶植人數較少的的一派或者是幾派,打擊人口較多的一派,英國人在這個過程中則是扮演一個調停者的角色。這樣一來,不管是少數派還是多數派,如果想在爭鬥中佔據上風,都要依靠和殖民當局合作,才有可能佔據上風。
這是英國人的拿手好戲。
其實不僅是在殖民地,英國對歐洲大陸也是如此,如果德國人在歐洲大陸看上去比較強勢,英國人就會拉攏法國人打壓德國人,反之也是一樣。
英國人不可能任由一個團結的歐洲誕生,那會危機孤懸大陸之外的英國的利益。
全球殖民頭子,在殖民這方面還是有兩手的。
秦致遠現在就是要學習各種經驗,不管是積極向上的,還是黑暗無恥的,只要是有效的,就可以拿來為我所用。
國家之間其實沒那麽多道義可言,這是個以成敗論英雄的世界。
扶植少數派,打擊多數派,必定會引起多數派的強力反彈,特別是在多數派已經有了初步組織的前提下。
於是十月初,艾薩拉再次找到秦致遠,要求秦致遠改變警局的人力結構,並且停止使用塞內加爾人外出巡邏。
阿爾及利亞原住民信奉的拜物教是古板呆滯而且又相對封閉的,但那些來自塞內加爾的小黑們的性格天生就是跳脫的,讓這兩個民族混在一起,他們不會鬧出亂子才是稀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