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火星大戰”的當事人,陸小七當然知道火星上的爆炸是怎麽回事,他被電視辯論吸引了注意力的原因,也不是對人類的航天技術突破有什麽興趣,而是想到了那個為美國政府提供“科技支援”的“外星人”——基地都被回收了,那個“外星人”還在嗎?
“給我聯系威廉教授!”陸小七對著一旁的“鐵甲人”吩咐道。
“好的,先生!”鐵甲人給陸小七倒滿咖啡,站直身體,深藍色的電子眼閃了幾下,顯然是在撥打老威廉的私人電話——所有鐵甲人都共享小八的數據庫,以及支配全球網絡的次級權限——僅低於“網絡皇帝”小八的權限。
“抱歉,先生,無法接通此人!”鐵甲人說道。
“嗯?能定位他手機的位置嗎?”陸小七皺起了眉頭。
“無法定位,先生”鐵甲人答道,“這個號碼最後的通話時間,是在9天11時27分鍾之前!”
“9天前?”陸小七在心中算了一下時間,那不就是他被基地放出的邪物吞噬信仰之力,通過神念定位到了南極基地的那天嗎?
“給我查一查,他最後出現在公共攝像頭下是在哪一天!”陸小七覺得事情有蹊蹺了。
“好的,請稍等!”鐵甲人的芯片計算能力畢竟比小八的稍遜一籌,過了一分鍾,才有了結果:“是10天前的傍晚時分,先生!”
“有人陪同嗎?”陸小七問道。
“單獨一人,先生!”鐵甲人答道,說完,電子眼閃爍了一下,沙發前的電視畫面,就變成了一個監控畫面,畫面有點模糊。
“優化一下畫面!”陸小七說道。
經過鐵甲人的優化,畫面的飽和度、色彩以及清晰度都好了很多,雖然許多細節因為攝像頭本身的像素原因實在無法還原,但陸小七還是看到了,老威廉表情很焦躁,身形枯瘦,步伐虛浮,他之前已經是癌症晚期,雖然被陸小七的“回春術”注入了很多生命力,讓他延長了壽命,但那畢竟不是治愈,所以,從監控中的情況來看,老威廉又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老威廉年輕的時候,應該很高大,但是鏡頭裡,他佝僂著背,比陸小七上次見他的時候還要老很多。
陸小七喝了一口咖啡,這個老人為了獲得“外星人”的技術,用了大半生的時間來和“外星人”周旋,雖然一直沒能看破“外星人”的身份,但他一生不求名利,陸小七不知道他的信仰是什麽,做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麽,但是一定不是為了他自己!
人類中這樣的存在雖然稀少,但是每個國家都有這樣的人,也正是因為這樣,在物欲橫流的現代,人類中還是有那麽一些發光點的!
“難道是因為病重了,不管事了?”陸小七喃喃自語著。
………………
西弗吉尼亞州,卡諾瓦縣西北部,摩根斯(morgans)農場。
農場的北境,緊鄰一片森林,森林邊上,是一塊墓地。
此刻,這裡正下著大雨,幾輛軍車和十幾輛普通車輛停在墓地外面,數十人穿著黑色正裝,打著黑傘,站在墓地的乾道兩側等著,一隊軍人扛著棺槨走進墓園,棺槨頂上披著美國國旗。
牧師主持了棺槨的下葬,在悼詞的最後幾句,他說道:“主是仁慈的,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威廉先生一生付出了比正常人多得多的貢獻,為了神的孩子,我們,他奉獻了自己的一生,主看得見他的勤勉與慈善,所以今天他的肉軀埋入了自己家鄉芬芳的泥土中,靈魂將會升上天堂,永享福音!願主的慈愛永遠與你相伴,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阿門!”
人們紛紛走上前,在墓碑前獻上花朵,並親吻墓碑。
是的,老威廉死了。
這些人大多是他的學生,少數幾個軍方高層,政界的人不能來,老威廉的身份將繼續作為機密,至少保存60年,所以不能大張旗鼓。
他的墓碑上並沒有名字,因為他本名並不是威廉。
墓志銘上只有一句話:“人類之子,無名的英雄。”
費雷迪當然也在眾人當中,他站得離墓碑最近。
他獻過花之後,一直打著傘,像釘子一樣站在那裡,其他人以為他悲傷過度,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老威廉最喜愛和看重費雷迪,他們的感情很好,既像師生,又像父子。
要說悲傷,眾人大多都是老威廉的學生,自然也是不好受的,但是老威廉是病死的,這麽大年紀了,病死了也算是“上帝召喚”,人死不能複生,這也是無奈的事情。
對於眾人的安慰,費雷迪沒有任何反應,眾人也不打擾他,紛紛離開了。
眾人走後,費雷迪向前走去,用傘幫墓碑擋起了雨。
他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冒出一個怪異的笑容:“老夥計,三十多年了……我來和你道別了!”他的聲音很奇怪,要是熟悉費雷迪的人一定會發現,這應該不是他的聲音!
下一刻,費雷迪的面色突然顯得有些驚惶:“老師,別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控制不了……”
“啪!”費雷迪的右手狠狠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嘴角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哎呀呀!我又忘了,老夥計,你的遺願是什麽來著?能再說一遍給我聽嗎?三十多年的交情,我得幫你完成遺願才行啊!”
費雷迪將耳朵貼緊了墓碑,眼睛瞪得老大,一邊聽一邊點頭,滿臉的認真,好像真的聽到了什麽似的。
“為什麽要和那個該死的鋼骨俠合作啊?為什麽您要責怪我啊?我就是要除掉他!因為他不是人類,他是異類啊!老師!”費雷迪的聲線又變了,他丟掉了黑傘,雙手抓著墓碑,就像卡著人脖子似的用力搖搡著,額頭用力往墓碑上撞擊著。
“嗬嗬嗬,嘿嘿嘿,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費雷迪猛地站起來,聲音嘶啞得像被捏著脖子的公鴨,雨水落下,將他額頭上撞出的鮮血衝得滿臉都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傷口:“痛啊!好痛啊!這就是疼痛嗎?來吧!一起痛吧!一起痛吧!”
…………
墓園外面,其它車輛已經走遠了,只剩著一輛灰綠色軍車,是專門接送費雷迪的,這原本是老威廉的座駕。
墓園裡費雷迪的聲音太大,傳到這邊來了,但是因為雨大聽不太清,車裡的司機和兩個大兵以為那是費雷迪的哭聲——他笑得比哭還難聽。
又過了幾分鍾,費雷迪撐著傘從墓園走出來了,他用一塊白手帕捂著額頭的傷口,鑽進了汽車。
“巴頓先生,您沒事吧?”一個大兵問道。
“沒事,走吧!”費雷迪靠在座椅上,閉起了眼睛。
“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司機問道。
“實驗室!”費雷迪答道,“我的實驗室!”